时间:上午8:19
地点:曼哈顿东边
“我想我们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了”,埃德·纽塞姆说。
那辆黑色的SUV还停在差不多五个小时以前他们来时停的第34街直升机停机坪外的混凝土隔离带外。早上的车流从他们身旁涌入了FDR Drive,那架直升机不在停机坪上,所以他们只好坐在SUV的后座上等着。当他们看过去的时候,一架巨大的白色西科斯基直升机从直升机停机坪边的那条河上方飞了过来,那是一架高级直升机。
它降落了下去,从里面爬出来了一群怪里怪气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穿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上身光着。他的头发是蓝色的,一根根竖着,他那瘦巴巴的上半身上全都纹满了纹身。另一个非常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铁蓝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保龄球帽。和他们一起出来的三个人穿的像二十年前的妓女一样,穿着迷你裙、吊带衫和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他们一群人都是摇摇晃晃的,放声大笑着丢着东西。他们看起来喝多了。
还有两个看起来年龄比他们几个年龄更大的大个子走在那些年轻人后面,他们一个黑人一个白人,都理着光头。那两个大个穿着很保守,穿着黑体恤衫和蓝牛仔裤。
他们全都挤进了一辆白色的加长版豪华轿车里。不一会儿那辆豪车就汇入了车流中消失在了远方。他们的直升机已经走了。它降下来把他们放下来就再次飞走了。
“你担心了?”卢克问。
纽塞姆靠回到了座位上,脸上带着他工作之余一贯的那副表情。“担心什么?”
卢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是丢掉你的工作?”
纽塞姆微笑了起来。“我不认为他们会炒了我。这是政治,伙计。高层有人在保护阿里纳扎,事情就是这样。听着,我们找到了正主,你我都知道这一点。如果一颗脏弹今天爆炸了,但愿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会有许多人人头落地,但那不会是我们的头。中东会有一些人死于空袭。阿里纳扎会蒸发在加拉加斯的一条小巷里。但是这一切都不会见报。你我都会得到封口费来让我们对此守口如瓶。我们将永远都无法理解其中的任何东西,主要是因为这讲不通。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将像以前一样继续下去。”
卢克咕噜了一下。情报人员都在冷嘲热讽,但是卢克通常不掺和这样的事情。他一直试图把事情简单化。我们是好人,而站在我们对面的那些人是坏人。那个世界观是他批在自己身上的保护层。他不得不承认今天早上他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
“那如果没有炸弹爆炸呢?”
埃德的笑脸更大了。“我想他们会说我们折磨了一个试图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好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到一分钟前来到这里的那些孩子了吗?摇滚明星、电视明星,谁知道呢?我女儿如果看到了他们很可能会知道他们是谁。你看到和他们一起的那两个大个儿了吗?他们是保镖。我刚回国的时候也干过一段时间。工作时间让人很难受,因为那些孩子就像狼人一样只在夜间出没。但是工资很不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去干。一个像我这样身板没有生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
卢克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一眼,看到是贝卡打来的。
“是我妻子,我要接一下。”
“接吧,我去找个盹。”埃德说。
“嗨,亲爱的”,卢克一按绿色的接听键就说道。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妻子别担心,是不得已。
“卢克?”
“嗯,嗨。”他说。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亲爱的”,她说,“我一直在担心你,但是我不想打你的电话。电视上一直在报道那件事,那是你的案子,对吗?他们偷了放射性材料?”
“对。”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在大约二十分钟前不再管这个案子了,实际上现在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那这是好是坏呢?”
“这是办公室政治,我猜得到你要说什么。但是回去并把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绝对是件好事。你在忙什么呢?”
“嗯,加纳和我决定今天什么都不干,好好玩一天。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也是。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卢克。我们想要你彻底辞去你那份该死的工作。因此我想加纳已经在一年内旷了四天课了,而我也有不少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所以我们干嘛不去到处逛逛呢?”
“是啊,干嘛不呢?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呢?”
“我们会进城,我想去航空航天博物馆,而他想去的自然是间谍博物馆。”
卢克微笑了起来,“当然了。”
“但是现在出了这件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明显在各个地方都加强了安保,尤其是在旅游景点。这有点让人感到害怕。因此我要让他再睡一个小时,与此同时我会想清楚还有什么其它事情要做。我想今天我们吃早餐会很晚,然后……什么来着?去看电影?我想恐怖分子估计不会袭击一家位于市郊的午后场的电影院,对不对?”
现在他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呃……对。我不认为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是这个目的。”
“也许在看完电影之后我们会去室内攀岩运动场,然后买一些蟹肉饼当午餐。”
“听起来这一天会过得很不错。”
“我们要等你吗?”她问。
“我想去,但是我在等直升机。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到家。不过我都二十四小时没睡觉了,回去也得先睡觉。”
在他们挂了电话之后卢克闭上眼睛让自己打起了盹来。他旁边的埃德是不是已经打起了鼾了?听起来很像。卢克想起了他的未来。大学现在放假了。他已经做过不少课程的助教,而且他很享受。他能看到自己继续去做助教,也许还会考个硕士学位,在那里弄个全职的教授当当。他这样一个有着在世界各地进行部署和战斗经验前75游骑兵团和三角洲特种部队的突击队队员,前FBI反恐特警,他会找到事做的。
他眼前浮现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夏天的画面。他和贝卡在切萨皮克湾有一套夏天住的小房子。那栋房子是她祖上流传下来的,已经传了好几代人了。房子所在的位置很美,在一座可以俯瞰大海的断崖上。有一座摇晃的台阶沿着那处断崖通到了下面他们停船和游泳的地方。夏天的时候卢克在那里有一艘老旧的摩托艇。现在加纳到了卢克能教他些什么的时候了。也许卢克今年会带他去划水,也许他会教他开船。
卢克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那座他们夏天住的房子后面的露台的桌子旁,西边的太阳正在落向海平面以下,那是在他们游泳和开船一整天下来之后的画面。他们正在吃着新鲜的蒸海蚌,桌子上还放着一瓶打开的冰镇白葡萄酒。画面里的细节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全都坐在那里有说有笑,这时一阵汽笛声打破了宁静。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声音时起时落。
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电话响了。
“你要接电话吗?”埃德·纽塞姆问,“还是想让我来接呢?”
卢克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斯通”,他说。
“卢克,是我,楚迪。听着,我知道你向我撒了谎。我知道你被停职了。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不谈。”
“好。”
“我刚刚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这个消息已经出现在公告板上了。大约四十分钟以前有一个病得很严重的人被带进了巴尔的摩纪念医院,已经确诊他的病是由辐射和他背后的两枪造成的。他是在巴尔的摩滨海的一条跨海的高架下面被两个钓鱼人发现的。”
“他是谁?”
“他的名字叫埃尔德里克托马斯,也叫LT或阿布杜尔马利克,是一个二十八岁的非洲裔美国人。在布鲁克林的布朗斯维尔区出生和长大。他的罪刑可不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蹲过多次监狱。人身攻击、持枪抢劫、非法持有枪支。他就差一步就要在进监狱关很长一段时间了。”
“知道了,他一直都是个坏小子。”卢克说。
“除此之外他还在两个地方和肯布莱恩特一起坐过牢。一次是在雷克岛监狱呆了五个月,另一次是在克林顿改造中心呆了差不多两年。他像布莱恩特一样是监狱黑帮黑佬帮的成员。在监狱里他从一个基督教徒转变成了一个伊斯兰教徒,取了阿布杜尔马利克这个伊斯兰名字。在监狱里他还因为向与他同住的囚犯宣扬伊斯兰教而引起的打斗而受过三次处罚,他宣扬的主要内容是在美国境内需要伊斯兰对战。其中一次让他受到了单独关禁闭一个月的惩罚。”
卢克变得警觉了起来。他朝埃德看了一眼,埃德听懂了卢克的肢体语言,在凳子上坐直了身子。
“重点在这里”,楚迪说,“埃尔德里克托马斯和肯布莱恩特在监狱里是朋友。他们两个长的太像了,以至于其他囚犯和狱警都经常误以为他们是双胞胎。我在斯旺的电脑上看过他们两个的面部照片。他们看起来真可能是兄弟。实际上如果你不好好看的话他们真可能被误认为是一个人。”
“他在巴尔的摩干什么?”卢克问。
“没人知道。”
“有人和他谈过吗?”
“没有。当他被带进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他目前正在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会活下来吗?”
“他们预期术后他能活下来,但是谁也说不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能感觉到她在电话另一端的微笑。“我只觉得你可能想知道。”
“谁会是我的直升机飞行员呢?”卢克问。
“瑞秋和雅各布”,楚迪回答,“我专门派了他们给你。”
“咱们还是朋友”,卢克说。
“没错。”
电话结束了。卢克朝河边看了一眼,一架黑色的贝尔直升机正朝这边飞过来,那是来接他们的飞机。他的紧急物品收纳袋在他脚边,他打开它在里面翻找起了右旋苯异丙胺(一种中枢神经刺激药)。他找到药片并把装药片的瓶子递过去让埃德检查了一下。
“右旋苯异丙胺,我曾经靠它们在阿富汗活过命。但是吃多了的话它们会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吧。”
卢克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打开瓶子小心地把两颗胶囊倒在手掌心。胶囊里一半是红棕色的,另一半是半透明的。
“看起来我们还得吃一次了。你准备好今天早上再违纪几次了吗?”
埃德从卢克指间拿了一颗胶囊过去,一下子塞进嘴里就吞了下去。他看了一眼他的手表。
“我想我能抽出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