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尔!”瑞丽尖叫道。“艾普尔!”
她跑到卫生间里找,可她的女儿并不在那。
她绝望地在整栋房子里跑来跑去,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在每个房间里、每个衣柜里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
“艾普尔!”她又一次尖叫道。
她辨认出了嘴里胆汁的苦味。那是恐惧的味道。
最终,在厨房里,她发现了从打开的窗户外,飘进来的怪味。这味道她在许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再熟悉不过了。她不再感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伤心和烦恼。
“我的老天,”瑞丽自言自语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猛然打开后院门。在黎明的微光下,她能看见,她女儿还穿着睡裤,坐在旧野餐桌上。艾普尔看上去由于内疚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干嘛,妈妈?”艾普尔问。
瑞丽大步流星穿过后院,伸出她的手。
“把它给我,”瑞丽说。
艾普尔别扭地试图做出天真无辜的表情。
“给你什么?”她问。
瑞丽声音里的伤心多于愤怒。“你刚才在吸的大麻,”她说道。“还有,能不能请你不要瞒着我?”
“你疯了吧,”艾普尔说,尽她最大的努力,让语气义愤填膺。“我什么也没吸。你总是把我的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想,你知道吗,妈?”
瑞丽注意到,女儿在长椅上的坐姿是前倾的。
“移开你的脚,”瑞丽说。
“什么?”艾普尔说道,家装不明白。
瑞丽指着她那只可疑的脚。
“移开你的脚。”
艾普尔大声抱怨着,还是服从了。果然,躺在她拖鞋下的,是一支刚被踩扁的大麻烟。它还冒着一丝热气,气味比以往更加强烈了。
瑞丽弯下腰,将它拾起来。
“现在,把剩下的都给我。”
艾普尔耸耸肩。“剩下的什么?”
瑞丽实在不能保持语气平和了。“艾普尔,我是认真的。请你不要瞒着我。”
艾普尔翻了个白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还没点过的烟。
“我的天,给你,行了吧!”她说着,递给了她的母亲。“别装大义了,你自己肯定一有机会就去吸的。”
瑞丽把两支烟都装进了浴袍口袋。
“你还有什么别的吗?”她质问道。
“没了,就这些,”艾普尔不堪示弱。“你不相信我吗?来吧,搜我身啊。上我房间里去搜。随便你搜。我就只有这些。”
瑞丽浑身都在哆嗦。她努力试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在哪儿得到这些的?”她问。
艾普尔耸耸肩。“辛迪给我的。”
“辛迪是谁?”
艾普尔讥笑一声。“哎呀,这你怎么会知道呢?反正你对我的生活也毫不关心,对不对?你又不在乎!我吸不吸毒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
瑞丽感觉心脏被捅了一刀似的。艾普尔击中了要害,刺得她生疼。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艾普尔,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她哭喊道。
艾普尔看上去有些惊讶,但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我不恨你,妈妈。”
“那你为什么要惩罚我?我是造了什么孽才值得这些啊?”
艾普尔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也许你应该花更多的时间想想这个问题,妈妈。”
艾普尔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回了屋里。
瑞丽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机械地拿出早餐需要的原材料。她一边从冰箱里拿鸡蛋和熏肉,一边想着要立即给艾普尔关紧闭。但她该怎么做呢?
瑞丽没上班的时候,还能看着艾普尔。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瑞丽回到工作岗位后,日常作息会变得不可预料。显然,变得不可预料的还有她的女儿。
瑞丽在锅里煎着熏肉,反复考虑着她的选择。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由于艾普尔即将和她的父亲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瑞丽最好还是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莱恩。不过那意味着新的问题。莱恩早就觉得,瑞丽在持家方面毫无天赋,无论是作为一名妻子还是母亲。如果瑞丽告诉他,艾普尔在后院里吸大麻被自己抓到了,他肯定会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而且他可能说得没错,”她凄惨地想,一边把两片面包塞进烤箱里。
目前为止,莱恩和瑞丽还没有为了艾普尔的抚养权问题而打官司。她知道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实际上很享受自由的单身生活,更别提照顾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了。瑞丽告诉他,将要把女儿寄养在他家一段时间的时候,他略微显得不太高兴。
但她还了解她前夫的态度可以说变就变,尤其是当他有任何机会埋怨她的时候。如果他发现艾普尔吸过大麻,他可能会彻底把她从瑞丽身边抢走。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几分钟后,瑞丽和女儿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早餐。气氛比以往更要尴尬。
许久过后,艾普尔问:“你会告诉爸爸吗?”
“你觉得我应该吗?”瑞丽答道。
她并不是在反问。这是她此时真实的想法。
艾普尔托着腮帮子,露出担忧的神情。
然后艾普尔恳求道:“求你不要告诉加布瑞拉。”
她的话给了瑞丽不小的打击。比起让自己的父亲或母亲发现,瑞丽更不希望的是让自家的保姆知道。
“看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瑞丽伤心地想。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家庭,此时正在她眼前灰飞烟灭。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当过母亲一样。她不知道莱恩作为父亲有没有这种感觉。
应该没有过。莱恩不是那种容易愧疚的人。有时候她甚至羡慕他的冷漠。
吃过早餐后,艾普尔回房间收拾书包,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瑞丽开始细想今早发生的那件事——如果它真的发生了的话。前门的动静,是谁或者什么东西造成的?而那动静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石头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
她想起了玛丽之前谈起那些骚扰电话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一种类似于强迫症的恐惧感从她的心里油然升起。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贝蒂·里克特,联邦调查局司法鉴定技师。”
“贝蒂,是我,瑞丽·佩吉。”她咽了一口唾沫。“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吧。”
毕竟,在过去的六个星期里,瑞丽每隔两三天就给她打电话。探员里克特是负责给皮特森案件做收尾工作的,而瑞丽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个结局。
“你想让我告诉你,皮特森的确已经死了。”贝蒂用有些同情的语气说道。贝蒂非常有耐心、善解人意,还很有幽默感。瑞丽很感激她一直以来对她的安慰。
“我知道我挺可笑的。”
“在经历了你的遭遇之后?”贝蒂说。“不,我没这么觉得。但我手里也没有什么新消息。还是以往的结果。我们找到皮特森的尸体了。的确,被烧得不成样子,但身高和体型都完全相符。除了他,还有可能是谁呢?”
“你有多肯定?给我个概率。”
“我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吧,”她说。
瑞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百分之百?”她问。
贝蒂叹了口气。“瑞丽,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绝对是百分之百。我也不是百分之百地肯定明天早上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地球有可能会被一颗大陨石撞到,然后我们都会完蛋。”
瑞丽有些凄然地笑了。
“多亏你,我要担心的事又多了一件。”
贝蒂也笑了。“不客气,”她说。“我乐于帮助。”
“妈?”艾普尔喊道,做好了去上学的准备。
瑞丽挂了电话,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振作了起来。把艾普尔送走以后,她得去接比尔。今天他们有个嫌疑人要采访,而他的情况与之前推测的完全相符。
而且瑞丽的直觉告诉她,这正是他们寻找的那个凶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