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接近了玉兰花园乡村俱乐部,在门口的一个小白房子前停下了。一个绿白条相间的升降杆拦住了她,一位拿着登记本,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出来。
瑞丽降下了车窗。
“你的名字?”保安粗鲁地问。
瑞丽不太清楚怎样才能被这个俱乐部接纳,但纽布鲁说过了的,他会事先打好招呼。
“我是瑞丽·佩吉,”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呃,我是参议员纽布鲁的客人。”
保安浏览过手中的名单,然后点了点头。
“进来吧,”他说。
升降杆升了起来,让瑞丽通过了。
进来的车道两边都是玉兰花地,正如其名。极其奢华,色彩缤纷,尤其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煞是芬芳。最后,她停在了一座有着白色圆柱的小砖房前。与她前几天去过的殡仪馆不同,这些柱子是真的用石头砌成的。瑞丽觉得此时的她好像身处一个十九世纪南方的农庄。
一位代客泊车员快速走来,给了她一张卡,然后拿走了她的车钥匙,把车开走了。
瑞丽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前,感觉比在参议员家里还要格格不入。她穿着普通的牛仔裤,不知道会不会被拦下来。这种地方好像有着装要求的吧?幸好她的夹克遮住了她肩膀上的手枪套。
一位身着制服的门卫走了出来,迎接她。
“您的名字,太太?”他问道。
“瑞丽·佩吉,”她说着,不知道他会不会管她要什么证件。
门卫朝他手中的名单看了看,然后说:“这边请,太太。”
他领她进入室内,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小号的私人餐厅。她不知道要不要给门卫小费。可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工资有多高。他会不会挣得比她这个联邦调查员还要多?她觉得给他小费可能会比不给更粗鲁,就没有冒这个险。
“谢谢,”她对男人说。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显出任何失望,然后原路返回了他来时的位置。
房间很小,但是可以说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餐厅了。这里没有窗户,但是墙上挂着一幅原版的油画,画的就是外面的玉兰花园。
餐桌上铺着亚麻布,上面有银器,瓷器,和水晶。她选择了一个面对门的覆盖毛绒的椅子,然后坐下了。她想看着参议员纽布鲁进来。
“假如他会来的话,”她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他会失约,但这整个事情都太离奇了,她也不知道该期待些什么。
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侍者走了进来,在桌上摆放了一盘装有各种奶酪和饼干的托盘。
“您想喝点什么吗,太太?”他有礼貌地问道。
“白水就行,谢谢,”瑞丽说。侍者走了出去,片刻不到,就端来了一大盏水晶水罐,以及两个配套的玻璃杯。他为她倒了一杯水,把水罐和另一个杯子留在了桌上。
瑞丽小口喝着水。她必须承认,手持昂贵的玻璃杯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她只等了一两分钟,参议员就来了,看上去与往常一样冰冷。他从身后关上了门,坐在了桌子另一端。
“很高兴你能来,佩吉探员,”他说。“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他不再多说,把一本厚厚的皮质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瑞丽警惕地看着它。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纽布鲁曾经给过他的敌人名单。这会不会是跟那一样问题重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
“我女儿的日记,”纽布鲁说。“我是在她被……发现以后找到的。我把它拿走是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它。值得一提的是,我可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我从来没读过。但我很确定,我不想让里面的东西被公开。”
瑞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让她拿着日记。可以看出来,纽布鲁正在小心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自从她第一次会见他,她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她现在有些期待地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最后,他说道:“我的女儿在世的最后一年,一直在与毒品作斗争。可卡因、海洛因、摇头丸,什么都有。是她的丈夫把她逼上这条路的。这也是她婚姻失败的原因之一。她死之前,我和她的母亲正盼望着她早日戒毒。”
纽布鲁顿了顿,盯着日记本。
“起初,我以为她的死与那些毒品有关,”他说。“毒品圈子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
瑞丽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完全理解,但她的确有些吃惊。
“您女儿的死与毒品没有关系,”她说。
“我现在意识到了,”纽布鲁说。“又有一个女人遇害了,是不是?而毫无疑问,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我原来认为这件事与我或者我的家庭有关,看来我想错了。”
瑞丽这下真的惊呆了。这个无比自负的男人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的错误?
他拍了拍手中的日记本。
“把这个拿走吧。这里可能有能够帮助你破案的信息。”
“这已经不是我的案子了,参议员先生,”瑞丽说着,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苦涩。“我想你已经知道我被调查局开除了。”
“哦,对了,”纽布鲁说这,偏着头想着些什么。“这恐怕是我的错。不过,也不是不能弥补的错误。你会重新上任的。给我点时间。与此同时,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这个。”
瑞丽被他的举动触动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参议员先生,我觉得我欠您一个道歉。我……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状态很不好。我才刚去参加了朋友的葬礼,心情很是混乱。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纽布鲁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很明显,他没有打算向她道歉,尽管她完全值得他这样做。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应该让她很满足了。至少他在试着改正错误,而这比道歉更重要。
瑞丽拾起了日记本,没有打开。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参议员先生,”她说。“为什么你要把这本日记给我,而不是沃尔德探员?”
纽布鲁的嘴唇扭曲了一下,像是在微笑。
“因为我从你身上发现了一点,佩吉探员,”他说。“那就是,你不给任何人当走狗。”
瑞丽不知如何回答。从这个往常从来都以自己为中心的男人身上获得的尊敬,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而现在,也许你想吃点午餐了。”参议员说。
瑞丽考虑了一下。虽然她很感激参议员态度的转变,但她还是不太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他到底是个冰冷、尖刻、难以相处的人。而且,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还是告辞吧,”她说。她指着日记,补充道:“我现在就要好好利用它。时间不多了。对了,我会对这次见面的所有内容保密的。”
“不胜感激。”纽布鲁说。
随着瑞丽的起身离开,他也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她离开了那栋建筑,把手中的卡票递给了泊车员。趁着等候的空挡,她打开了那本日记。
她随意翻动着,发现丽巴·弗莱写了不少关于她的吸毒经历的内容。瑞丽觉得,丽巴·弗莱是个挺自私的女人,而且只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日记不就是用来发泄心情的吗?在这里,她完全有权利做个自恋狂。
而且,就算丽巴跟她父亲一样自负,她也不值得这么悲惨的结局。瑞丽想到曾经看过的这个女人尸体的照片,不禁哆嗦了一下。
瑞丽继续翻看着日记。她的车已经被送了过来,但她没有理会泊车员,一心沉浸在日记本里。她站着,双手颤抖着,一口气读完了整本日记,焦急地寻找着关于杀手的线索,或者是任何线索。但她却什么也没发现,感到垂头丧气。
她十分懊恼,垂下来捧着厚重日记本的手。她忍受不了总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随着她垂下了日记本,一张加在两页之间的纸片掉了下来。她拾起纸片,好奇地端详着。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间,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完全惊呆了,日记本都掉到了地上。
她手中,是一张购物小票。
是一张玩偶店的购物小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