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精忠岳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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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结宇文兀术谋策(1)

金兀术他们这边也没有松懈。在金兀术营帐内,韩常正在向围着模型的金军将领讲解宋军兵力部署:“戚方军队在西北三角洲,有一万四千余人;陈淬军队在西南一柱天,有一万七千余人;郭伟军队在油皮嘴,有一万八千余人;刘经军队在王高屯,约两万人。至于王燮军队,掌握了四方兵力的机动支持,其位置在城中央,全权听杜充的命令和调度,而岳飞军队极力争取这个任务,有意化预备队为主力军,对建康之役作出积极的贡献。”

金兀术看着模型道:“看来赵构是把他大宋的精英都派上阵了。”

韩常却不以为然,道:“大宋精英个个贪生怕死,连个皇帝也是孬种。”众将听了他的话,哄然大笑。但金兀术却一脸凝重,思考片刻,向哈迷蚩看去,问道:“哈迷蚩,你看这仗该怎么打?”

哈迷蚩盯着模型,思考了半天,方道:“敌人的位置在建康府及四周山脉,本军的位置在敌正北方,攻击区里有长江,有沙滩,有沼泽地,还有高山丛林,本军攻击军队有骑兵七万两千人、步兵十一万九千人,预计攻击日是四天五夜,预计伤亡人数是全军三分之一,攻击的阵形可用一支突破阵,也可用四方分击阵及十面埋伏阵,这要看四皇子指示攻击的目标而定。”

金兀术看着模型,沉吟道:“这王高屯与三角洲之间夹了一个马家渡,此处急流与悬崖纵横交错,是罕见的天险,南宋认定咱们绝不会以马家渡为攻击目标。”

韩常听闻,豪迈道:“四皇子,我愿立下军令状,十个时辰之内,本队冒险犯难,强占马家渡!”

金兀术正色道:“由马家渡上去,可能如入无人之境,本军全无伤亡,也可能遭遇伏击,伤亡可就不止三分之一了,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韩常拍着胸口道:“四皇子,沙场输赢一局棋,末将也是这个走法!”

夏金乌听了,也豪情万丈地附和道:“咱们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哈迷蚩却忧虑道:“由马家渡上,是绝招,也是险招,小的以为,进攻建康与其以力取,不如以智取,攻马家渡积尸如山,攻一柱天不过是易如反掌。”众将听了轻声私议,金兀术却低头不语,陷入思考中。

哈迷蚩见状,示意大家先散了,让皇子一个人思考思考,再作定夺。

这天,在金人营地内,宇文虚中独自一人望着远方,黯然出神,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和母亲。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女子的歌声,悠远清亮,如诉如泣。他侧耳聆听,那歌声唱的是:

啊咦……啊咦……阿哥在哪里……阿哥去摔跤去了……阿哥去打猎去了……小妹我只能在松树边等阿哥……嗯……嗯……

宇文虚中被歌声深深打动,循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唱歌之人正是翎妃。

只见那翎妃坐在金兀术怀里,他们刚刚策马兜风归来。金兀术看到宇文虚中,便从马上跳下来,问道:“一早就在这里躲清净吗?为什么不随我去打猎!”

宇文虚中恭敬道:“臣无有这个兴致。”

翎妃从马上下来,看着宇文虚中,发现他双眼红肿,便走到金兀术身边,扑在他肩头,对金兀术耳语道:“先生在偷偷掉眼泪呢。”金兀术这才注意到宇文虚中脸上的表情果然不正常,道:“哦?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翎妃插嘴道:“先生,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告诉我们,也许能帮上你的忙呢。”

宇文虚中道:“多谢皇子,多谢翎妃,我一切甚好,只是刚刚听到翎妃唱的那首歌谣,一时心生感叹罢了。”

翎妃惊诧道:“哦,你也听得懂我们女真的歌谣吗?”

宇文虚中问道:“翎妃唱的可是《等阿哥》?”翎妃兴奋地点头。宇文虚中赞叹道:“这歌曲律哀怨,叫人听来倍添伤怀。”

“先生可是思念家中之人?”

“十年生死期,生死两茫然。自我远到边国,家国音信全无,只是家中高堂无人侍奉,不知生死。”

翎妃听了宇文虚中的话,也不禁悲从中来,同情道:“先生在家乡还有什么人吗?有没有相好的人?要是有的话,让四皇子给你接来就是。”

“卑职并未婚娶,更无心仪之人。”

金兀术听了,大笑道:“我们女真一族的好女子多得是,只要你愿意,我赏赐给你。为了这点儿小事,就在此抹眼泪,未免小题大做了吧。”宇文虚中听他说得不堪,不理睬他,一个人往前方走去了。

翎妃用马鞭轻轻地抽打了一下金兀术,撒娇道:“你不该取笑我的先生,惹恼了他,谁给我上汉文课啊!”

金兀术笑道:“说得是,都是我的不是。走,咱们把他给抓回来。”说话间,宇文虚中已经走向远处,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

翎妃看着他的背影,对金兀术说道:“皇子信不信?我有本事让先生高兴起来。”

金兀术道:“人说千金难买一笑,爱妃若能博得那冥顽之人一笑,我定重重赏你。”

翎妃道:“好,我就给你看看我的本事。”金兀术看着翎妃调皮的样子,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于是会心一笑,也不多问。

这天晚上,金兀术在营帐内宴请自己的一干将领,只见帐内篝火通明,鼓乐大作。

翎妃对着金兀术使了个眼色,金兀术看了看旁边喝闷酒的宇文虚中,一声口哨,乐手变换了曲子,几个女真女子从帷幕后翩然而至,歌舞起来。

突然,一个佩戴白色羽毛装饰的女真女子从舞蹈队伍中凸现出来,舞姿婀娜,相貌狐媚。哈迷蚩看得入了迷,差点儿把酒洒出来,道:“皇子,好个风流娘儿们,哪里搜罗来的?”

金兀术笑道:“全是翎儿搞的鬼,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个宝,哈哈哈……”

哈迷蚩拿韩常开起玩笑来,道:“你看看,韩将军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金兀术故意卖关子,道:“只怕还轮不上他。”

只见那女子一边舞蹈一边朝着宇文虚中直送秋波,翎妃等人干脆把那女子向宇文虚中推了过去。那女子便一下子坐在了宇文虚中身旁,给他斟酒。但宇文虚中不为所动,看也不看。那女子娇嗔道:“先生,阿雅给你倒酒,你喝了吧。”

金兀术也笑着劝道:“是啊,宇文虚中,不喝我们女真女子的酒,可是要挨刀子的,哈哈哈……”

宇文虚中却冷冷道:“谢谢姑娘好意,今日我不胜酒力,这酒不能再饮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那女子连忙拉住他,众人哄笑,只有夏金乌满脸不爽,叫道:“我看你不是不能喝酒,是看不起我们女真人!你们汉人就是一身臊气,还嫌我们的女子!来啊,把这个不识抬举的汉人拉下去!”

金兀术阻拦道:“夏金乌,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夏金乌不满道:“四皇子,他……你为何对一个汉人如此厚待?”

金兀术见他如此不识礼数,冷冷道:“这无须你来操心,吃你的酒吧!”

夏金乌听了,气得把手中的酒杯扔进火堆中,愤然离座。

宇文虚中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嘴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夜无话。

第二天,宇文虚中正在自己帐内作画,突然听到金兀术道:“宇文虚中,本王来看你了。”说着便掀开帐帘,走进帐内。宇文虚中连忙用一块布把画作遮住。金兀术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还在为昨晚的事生闷气?”

宇文虚中道:“卑职不敢。”

金兀术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张脸拉得那么长,你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翎妃也是一片好意,见你思家心切,寂寞难耐,就想着把她的好姐妹送给你。你看看你这个女学生多么知道心疼人啊!你倒好,把人家往旁边一推,真是大煞风景嘛。”

宇文虚中见他旧话重提,连忙打断道:“多谢皇子和翎妃的一片好意,在下消受不起。”

金兀术却没听出宇文虚中对这一话题根本不感兴趣,毅然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阿雅?我这里的女子多得是,任你挑选就是。哦,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女真的女人,这掠来的汉族贵妃还有公主,你看上谁,偷偷告诉我就行。”

宇文虚中再也听不下去,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道:“够了,我们汉族女子都是有尊严的,因为我们从不把她们当作淫乐的工具。宇文虚中不是什么圣人,但是祖宗礼法、人伦道德还是铭记在心,不敢僭越。”

金兀术冷哼道:“别和我说这些堂皇的道理,你们皇帝三宫六院,有的女人一辈子守在深宫也未得临幸一次,谈什么人伦道德!狗屁!”

宇文虚中见他强词夺理,一时无言,道:“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辩,反正我不要任何女子,请你们不要再给我安排这样的意外了。”

金兀术见他真的生气,便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你说过,家中只有老母,不知生死,既然不知生死,何必念念不忘?”说着无意间将宇文虚中画作上的蒙布弄掉了,只见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派江南风光跃然纸上。

金兀术一下子被这画上的风景给震住了,忙问道:“这是哪里?”

宇文虚中道:“我的家乡。”

金兀术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忘记过去,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本王不会辜负于你!”但却在心中思忖,江山如此多娇,这样的大好河山如果我兀术不拥有,那将有多么遗憾。

他见宇文虚中将目光久久停留在画作上,知道其思乡心切,也不想再多打扰,悄悄地走出宇文虚中的营帐,心中更加坚定了南下攻打宋朝的决心。

哈迷蚩见金兀术很长时间不再提南下攻打建康的计划,还有那个宇文虚中,这些问题压在他心头上,很不舒服。

这天,他陪着金兀术打猎,看到金兀术心情挺好,便开口道:“皇子,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

金兀术似乎已经猜出来他要说什么,道:“那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哈迷蚩道:“这个宇文虚中城府太深,身在曹营心在汉,处处为汉人说话。他明明知道你对建康志在必得,却宣扬什么不可轻举妄动,一副自傲的调调儿。”

“怎么?你是说他不愿意我们打过去?”

“这我倒是不敢说,只是这个人咱们还是得提防着点儿,毕竟不是喝羊奶长大的,和咱们隔着一层肚皮呢。”

金兀术逗弄了一下手中的飞鹰,意味深长地道:“再凶猛危险的动物,心也是肉长的,咱们真心对他,还怕他有异心?”

哈迷蚩还是心有不甘,吞吞吐吐道:“皇子说得是,不过我还是担心。”

金兀术摆摆手,阻断他道:“好了,不管是金人还是宋人,只要是我金兀术看得上的人,我就当他是真兄弟。”

哈迷蚩看着金兀术,不敢再多语,但心里却甚是不满。

这天,金兀术的手下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坛好酒,说是宋人相传的最好的酒,于是便请自己的大将和宇文虚中前来品尝。

他对宇文虚中道:“果然是十里飘香。宇文虚中,我最佩服你们汉人的酿造之术。”说着向大家看了一眼,大声道,“来啊!大家今天不醉不归!”

金兀术把酒赐给大家,众人狂饮。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才发现酒坛底部全是金银,吃惊万分。

宇文虚中问道:“四皇子,这是什么?”

哈迷蚩故作神秘道:“这是四皇子的高明之处,先生不必细问。”

金兀术看着宇文虚中,却向哈迷蚩道:“哈迷蚩,你明天就起程去建康,把好酒送给我们的老朋友。”

原来这一切他早有安排,目的就是给宇文虚中看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哈迷蚩悄悄地观察着宇文虚中,领命称是。

且说那赵构将苗傅、刘正彦暴晒示众之后,知道这二人虽然起兵造反,却深得民心,尤其是因为自己昏庸无能,才导致他们二人逼宫,因此也不敢直接问他们死罪,思前想后,便将二人流放边境,随后又找了个人将二人除掉。

这天,他在御书房一边看奏折,一边还念叨:“到如今,朕还心有余悸,常惴惴不安。”

在一旁服侍他的秦桧安慰道:“陛下,您受惊了。不过,有韩世忠、杜充这等忠臣侍朝,圣上将无后顾之忧。”

不提还罢,一提又在赵构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现在反而最不放心的就是韩世忠、岳飞,怕他们有一天也会兵临城下,向自己逼宫。

他把手中奏折拿起来给秦桧看了看,又抓过来愤怒地扔到地上,道:“爱卿,你看看这些,都是韩世忠、岳飞等人写来的奏折,朕刚刚给他们加官晋爵,可是转头来他们却不能体恤圣意,叫嚣着要迎回二圣,为大宋正名,难道朕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称职?到底要我如何掏心掏肺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

秦桧安慰道:“陛下息怒。”

赵构激愤道:“昨日苗、刘逆贼可以当着我的面,堂而皇之地砍了王渊、康履的脑袋,把朕赶出皇宫,明日难保韩世忠、岳飞不会重蹈覆辙,要将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赵构越说越激动,把奏折全都投入火盆。

秦桧赶紧让身旁的侍卫灭火,将奏折扑救出来。只听赵构道:“祖宗训教犹在眼前,武将败国啊!”

秦桧佯装安慰,实则火上添油道:“陛下的担忧不无道理,苗刘之痛犹在眼前,如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等拥兵自重,朝野上下,一呼百应,威望日益加重,如今就是皇上您,恐怕也轻易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