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岁的父亲,接到了纪念反法西斯七十周年组委会阅兵观礼的通知。父亲在等待去北京观摩阅兵的日子里,显得躁动异常,他不停地翻阅着纪念阅兵组委会寄来的大红嘉宾册。
父亲开始一遍遍地翻箱倒柜,先是找出了不同时期的旧军装,一套套展开,摆在自己的面前,然后选了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穿上。又从柜子的底层,搬出一个乌黑的木头盒子,盒子上了锁,父亲从腰间抖抖地拎出一串钥匙,打开锁。里面盛满了各种时期的军功章。父亲用颤抖的手,把一枚又一枚军功章别在胸前。军功章相互铿锵地在父亲的胸前撞击。父亲的腰一点点地挺起来。
父亲先是照了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早已稀疏花白了,清瘦的脸上深刻了岁月的痕迹。父亲觉得自己还不老,努力地又让自己的腰挺直一些,他冲镜子中的自己敬了个礼。
父亲觉得自己还是个兵,他满意地笑了。
父亲在等待参加观摩阅兵的日子里,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长时间地让自己坐在自家的阳台上,望着窗外。老人都爱回忆,父亲自然也不例外。
母亲坐在阳台的另一侧,戴着老花镜,她在读报纸,几页报纸她能读一天,想起来就看一会,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放下报纸去忙事,母亲又拿起报纸接着读。母亲从年轻那会就爱读书,那会读的是《红楼梦》。母亲年纪大了,读不动书了,她现在只看报纸,让自己的阅读习惯随着生命延续下去。
父亲望着母亲读报的侧影,猛然间他又想起了谢枫,那个文工团的手风琴手。在朝鲜战场上,谢枫救了母亲也救了父亲,那场战斗结束后,谢枫却神秘地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父亲想起谢枫,心情复杂起来。他不知是自己做梦还是回忆,时间穿越回了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