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赎心者: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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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209号公寓

1

回到诊所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才坐下没多久,傅华就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估计让他的上司给剋了一顿。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扔给他一支烟。

他接过去点上,喷出一口烟雾。

“你去哪了?”他问我。

我把去萧然家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了过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竟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萧然还有这魅力?把人家姊妹花迷成这样。我说,他不会真和小姨妹有什么吧?”

我白了傅华一眼:“你小子的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呢?”

说完我也笑了,之前我不也是这样笑话萧然的吗?

“行了,你就少装正经了,不过你倒是说说,后来呢?这件事情怎么了?”

我说道:“还没了呢,邱莉的情况很复杂,偏执狂,想要改变并不容易。虽然已经找到了病因,但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再说了,治疗也需要萧然两口子的配合,得慢慢来。好了,不说他们了,你呢,一来就一张马脸,谁招你惹你了?”

傅华叹了口气:“上面又在催了,他们很想早一点结案。”

我皱起了眉头:“结案?怎么结?不会就想把丁家父子拿去交差吧?”

傅华说道:“局里很多人对于是否真有第三个嫌疑人提出了质疑,你也知道,目前这些也只是我们的推测,根本就没有证据链的支撑。”

我说道:“丁家父子虽然已经认罪,但是证据链也不完整不是吗?”

“至少他们已经承认杀人。”

“你自己呢,你是什么态度?”我问傅华,目前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傅华苦笑:“我当然希望能够抓住那个‘清道夫’,作为一个刑警,谁也不想自己经办的案子有任何的瑕疵。”

我说道:“而且这对于丁家父子而言也不公平,要知道定罪的程度都不会一样。”

傅华点了点头:“所以我坚持,不是给了我十天的时间吗?还剩下五天,哪怕只有五天我也要尽全部的力量。”

我说道:“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傅华说道:“经过技侦对梁家的再次勘察,他们也肯定了梁家是第一案发现场,正是这一点,局里才有人觉得抓住了丁家父子就可以结案了,就算有第三个凶手那么应该也是丁家父子的同伙,只要把丁家父子拿下,同伙自然也就能够抓住了,他们这是怪我没有在丁家父子的身上多下功夫。”

他看了我一眼:“朱俊,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这次你在丁家父子的身上没能够有所突破,吴局对你是有些意见的。”

我淡淡地说道:“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是警察,也不归他管,大不了以后你们警方的事情我不掺和。”

傅华笑了:“可不是吗?我就是这么说的,当着我们局长的面,他怕是把我也恨上了。”

我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他,他马上就要退了,他把这个案子当成了自己的收官之作,他也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不管怎么样,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傅华把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这个神秘人一直在暗中跟踪丁家父子,而且他对二十年前顾红的案子一定也很了解,可惜丁家父子根本就没有察觉他们身后的这只螳螂。”傅华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原本我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的,谁知道他的脑子却根本就没有闲下来。

“丁继忠暗中跟踪丁守德,发现了他准备复仇的秘密,他知道这仇恨一直在他父亲的心里成了个死结,他也很清楚,父亲已经不久于人世,如果不报了仇一定会死不瞑目,所以他没有阻止父亲。”

我抱着茶杯,在屋里来回踱步。

“相反的,他决定在父亲实施犯罪的时候为父亲保驾护航。而且他自己的心里肯定也充满了对梁仕超的恨,不是因为梁仕超,他们一家不会这样凄惨,他也不会有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

傅华接过了话茬:“只是丁家父子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抱着和他们同样目的的人。”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倘若没有丁家父子,那么这个神秘的‘清道夫’会不会自己跳出来实施谋杀?而当他还没有发现丁家父子的谋杀计划之前,他是不是要事先对自己的犯罪进行准备?”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根本就毋庸置疑。

他继续说道:“而以他的智商,他的设计应该更加的完美对吧?”

我又点了点头:“虽然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我同意你的说法,至少他与丁家父子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在想,他把尸体抛到四方滩,伪造一个假的案发现场,会不会就是他原计划中的一部分。虽然丁家父子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过程与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但结果必须与他的设计相符合,这么一来是不是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要画蛇添足了?”

我愣了一下,细细地想着他说的这种可能。

他抓起茶几上的香烟点上一支:“你倒是说话啊!”

他希望能够从我这儿得到认可,因为这涉及犯罪嫌疑人的内心活动。

“假如这个结果在他看来十分的重要,他确实会这么做。否则即便他有参与的意识,也用不着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对,我也是这么想,那天你提到他的参与意识时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如果单纯想要参与进来,他在梁仕超身上捅那几下也应该解恨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抛尸那么麻烦。所以我想在他的计划中,这些可能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都是有意义的。”

可惜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

“好吧,就算你的推断没有错,那么你准备从哪里开始着手查起呢?”我问傅华。

傅华眯缝着眼睛:“假设他和丁家父子在还没有产生交集之前,他会怎么办?”

“盯着梁仕超,摸清他的日常生活规律、活动规律。而他应该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丁家父子的存在,从而改变了他的计划。”

对于我的回答傅华很是满意,他说道:“他有着极强的反侦查意识,那么同样他也拥有极强的侦查手段,不是吗?”

我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他盯梁仕超不会像丁家父子那样蛮干,很可能会用上刑侦技术或者科技手段。”

傅华点了下头:“是的,所以我觉得你的侧写还存在着局限,这个人如果不是个刑侦的高手,那么就是个犯罪的天才,抑或是两者的结合体。”

“他要做到全方位对梁仕超的监控,那么很可能会对梁仕超的家里或者公司进行监视或监听,而且他与丁家父子相比,应该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一定是有交通工具的。也就是说,在梁仕超出现过的地方,他有可能都出现过。”我现在已经知道傅华要从哪儿着手调查了。

傅华站了起来:“看来以后我得多往你这儿跑跑,你这儿清静,便于思考。我得走了,得抓紧时间,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再请你吃饭。”

我没有留他,他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内是不是能够把这个案子破了我都替他捏把汗。

2

回到住处,我泡了一盒方便面,然后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话响了,是梁诗韵。自从她说想在学校好好复习应付考试我就没去打扰她。

“你在干吗呢?”我才接通电话她便问道。

“看电视呢,你呢?”

她说她才吃完饭,准备休息一下去图书馆。

她问我有没有想她,我只是嘿嘿笑了笑,我还真有想过,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要说我没有一点的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要的书我给你拿到了,明天我给你送到学校去吧。”我说。

她的声音有些兴奋:“真的啊,太好了,哼,看她还敢不敢再说我说大话了。”

她始终还是孩子的心性,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学习固然重要,但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哦,对了,我爸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警方还在努力调查呢。”我回答道。

她“嗯”了一声:“其实我的心里很矛盾,按说我应该很恨丁家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很替他们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判死刑啊?”

她已经是第二次表示对丁家父子的同情了。

“我也不知道,那得由法官来裁决。不过我想如果找到那个神秘人,或许他们的罪责会轻一些吧。”这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好吧,那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她们叫我了,我先挂了。”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像是恋人,反倒是像相处了很久的亲人。

不过这样也挺好,若是一开始便轰轰烈烈说不定最后就会惨淡收场。平淡一些反倒更真实、更耐人寻味。

吃着泡面,我的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神秘人。

我让傅华好好查查在四方滩那个地方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案子,可是结果却让我失望了。

不过即便那儿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案子也并不能证明在那儿没有发生过对于这个神秘人来说很特别的事情。

他抛尸四方滩应该是一种仪式,祭奠的仪式,只是这仪式的具体含义只有他自己清楚。

傅华的电话打来了,他们在梁仕超公司对面的一栋公寓找到了线索。

“我让干警对梁仕超公司附近能够一眼看到梁仕超公司和他办公室的出租屋或是写字楼进行了排查,重点对象是最近三到五个月出现的短租户,还真的有所发现。”

我很佩服傅华这小子,认准的事情决不放弃。而且也很吃得苦,从这个案子案发到现在,他几乎都在连轴转,没怎么休息。

我一直都在劝他注意身体,像他这样拼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他却说再拼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要让真相水落石出。

“哦?查到什么了?”

他说道:“从海文大厦1209号公寓一眼就能够看到梁仕超的办公室。”

我皱了下眉头,虽然傅华根本就看不见:“你知道海文大厦与梁仕超公司那栋大楼之间的距离吗?差不多有一百米,就算勉强能够看到梁仕超的办公室也不可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傅华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我的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望远镜的东西吗?在正对着梁仕超办公室方向的那个窗口有一台高倍的ZEISS(蔡司)可夜视望远镜。”

我愣了一下:“ZEISS?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有钱。”

ZEISS可是世界名牌,哪怕就是它的普通望远镜价格也很是不菲。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我问道。

傅华咳了两声:“要不你也过来看看?”

我也来了精神,拿起外套就向着海文大厦赶去。

我住的地方距离海文大厦并不远,就是走路也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1209号房的门是开着的,我走了进去。

除了傅华还有一个年轻人,我认得他,是傅华的助手小马。

“来了?你先在屋里转转吧!”傅华的脸上带着笑容,想必他还真是有所收获。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柜子里都是空的,也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生活痕迹,想必那人早就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小马说道:“刚才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的推测有误。

傅华拍了拍那台大望远镜:“你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吗?”

我对这玩意还真没有什么研究,摇摇头。

小马说道:“差不多要小两万呢,如果你要撤的话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扔喽?而且很可能会给警方留下线索。”

我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苦笑一下我说道:“这么说那人根本就没有在这儿住过,每次他到这儿来的时间都不会很长。”

傅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技侦的人在这儿也没有采集到有用的指纹,包括这台望远镜上面,说明他很小心。”

小马还在纠结那台望远镜:“可是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带走呢?其实他应该是有机会回来拿走这台望远镜的啊。”

傅华说道:“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每一次遇到事情就知道问。”

小马不好意思地摸下后脑勺,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脑子不够用吗?”

我说道:“先说他既然租了这套公寓为什么没有住在这儿吧,我想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市内还有其他的住处,他不方便住在这儿。”

我走到望远镜前面:“至于这望远镜他为什么没带走,很简单,这玩意他平日里根本就用不着,而且他也不方便带回去。”

我抬起头望向傅华:“说明这家伙并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其他人,你觉得呢?”

傅华“嗯”了一声:“你这两点都说到了点子上。”

小马却说道:“小两万的东西呢,就算是不带回家,拿到哪儿去折旧处理至少也能够收回一半的钱吧?”

我淡淡地说:“人家不差钱,减少不必要的涉案行动能够少留下一些破绽。”

傅华拍了一下小马的脑袋:“你小子听到了吗?做一名优秀的刑警那是一定要会动脑子思考的,整天只知道拿着枪对着镜子装酷耍帅没有一点屁用!”

小马挨了傅华的批评也不尴尬,他跟着傅华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子虽然不太喜欢动脑子,可是傅华让他做的事情,只要指令清晰他可是能够办得一丝不苟。

他是一个很有效的执行者,这也是傅华看重他的原因。

“本市卖这样高档望远镜的地方并不多,如果他是在本市购买的那么一定能够查到。”傅华轻声说道。

小马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去查,但如果不是在本市购买的呢?”

傅华想了想:“如果他是网络购买的,从几家大型的物流公司也应该查得到,不过我觉得网购的可能性不大,网络实名制注册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限制。异地购买很有可能,但是风险一样很大,以他的行事一定不会假手他人,必定是自己开着车去,一个外地人购买这样一件贵重商品,很容易给卖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很赞同傅华的分析,看来他对这个神秘人的性格已经吃透了。

这是一个行事小心谨慎的人,所以不可能留下太多的线索。

“这么说他更有可能是本地购买喽?”

傅华点点头:“是的,你一早就去本市ZEISS的专店或者有售ZEISS品牌的大型商场的专柜看看,特别要留心一下他们有没有通过电话或者用聊天软件进行销售,也就是说买家根本就不用出面的。”

小马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我对傅华说道:“海文大厦是有监控的,有调过监控吗?”

傅华叹了口气:“监控是有,可是根本就没有记录。”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

傅华告诉我,海文大厦是有监控的,不过中控设备比较老化,所以它们的监控数据一般只能够保留三天,三天后新的文件会把原来的监控数据自动覆盖。

梁仕超的案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不止三天了,那个神秘人在案发后肯定不会再回到这儿来,就算是查监控也没有一点用处。

他也存着侥幸的心理让人去查过,结果如他所想的一般。

“他还真会挑地方。”我苦笑着说。

傅华摇摇头:“这种问题不只是海文大厦存在,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问题。也怪不得人家,更换一套中控设备那可得花不少的钱。”

“就没有人见过这个人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傅华白了我一眼:“你认识你的隔壁邻居吗?他们家里有几口人,都长什么样子?”

我还真让他给问住了,我住的那层楼一梯四户,可是我能够有印象的只有对门那家,其他两家我甚至几乎都没有见过,就是对门那家有几口人,都是什么样儿我还真不知道。

这也许就是当今社会的悲哀,虽然彼此像是离得很近,可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让人看到,所以就格外地小心了,不过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他!”傅华轻哼了一声。

我问傅华物业那边问过了吗?他既然租了这所房子就应该与物业打过交道。

“查过了,这屋子是转租房,原租户转租给他的,物业并不知道。那个转租户已经去了外地,据说是去了山城,我已经让山城那边帮着查找,有消息他们会通知我们。”

我说道:“看来我还真没有说错,就连租这套公寓他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傅华点头说道:“是的,不然他还能够找到更合适监视的地方,喏,那儿是不是比这儿的视界更好?”

我顺着傅华指的方向看过去,他指的是时代广场的那栋大楼:“我们的人问过,时代广场十一楼有两个写字间一直空着的,可他为什么不租到那儿去呢?”

小马很习惯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他的头上又被傅华拍了一掌:“说了让你先动脑筋想想再说。”

小马吐了下舌头。

我回答道:“一来租那儿的写字楼他必然要直接和物业打交道,使自己暴露,二来时代广场十一楼几乎全是写字楼、办公室,白天那儿人来人往,他租一个写字楼来空着很容易让人生疑,而且他进出也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马这回像是动了脑子:“而且写字楼比公寓要贵得多!”

我和傅华一齐给了他一个白眼,傅华说道:“小两万都能够弃之不顾的人,短租一个写字楼的钱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3

离开了海文大厦,傅华便把小马给打发走了。

“陪我去个地方。”傅华把我拉上了他的车。

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一趟河西的化工小区。

“你不会是要去丁守德家吧?”我问他。

傅华点了点头:“是的,我去帮他取一样东西。”

我眯缝着眼睛望着他:“好像不合规矩吧?”

他淡淡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

他这么一说我就猜到了他要帮丁守德取的东西是什么了:“他是让你帮他取顾红的照片,对吗?”

傅华叹息着说道:“没错,他说估计撑不到他进大牢了,医生也说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们已经把他送去了医院。”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华说就是今天下午的事,医生就丁守德最多还能够撑十天半月,而最快很可能就是三两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丁继忠知道了吗?”我问傅华。

傅华说他已经把丁守德的情况告诉丁继忠了,丁继忠说他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正是因为这样丁继忠才没有阻止丁守德复仇,他希望父亲在临走之前能够了却这个心愿,不要带着怨恨与遗憾离开。

“他说他想见丁守德,我已经向上面反映了,毕竟情况特殊,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傅华的心地其实还是蛮善良的。

“华子,别想太多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安慰他。

他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其实刑警也是一个很憋屈的职业,有时候坏人因为某些原因逃脱法律的制裁,受害者只能走上极端,而站在法律的立场,我们又不得不将他们绳之以法,唉!”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是警察,你就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梁仕超,虽然二十年前他侥幸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可是这二十年来,他不是一直受着道德的审判,良心的谴责吗?至于说丁家父子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但他们无视法律的行为同样不可取。”

傅华说道:“可是作为弱者,他除了以这样极端的方式进行报复之外,还能够做什么?”

我沉默了,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

“算了,不说了,我们能够做的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我和傅华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他一直都是个乐观开朗、风趣幽默的人,偶尔还会开些坏坏的玩笑。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丁家已经被打上了封条。

傅华小心地把封条给揭了,我们进了屋。

丁守德让傅华拿的是他们的结婚照,那照片就在丁守德枕头底下的那本相册里。

傅华在枕头下找出了相册,就在相册第一页看到了丁守德与顾红的那张结婚照。

照片里的丁守德很年轻,也很帅气,那时候并不流行穿婚纱。

丁守德穿的是灰色的西装,系着领带,顾红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长发盘起。两个人都笑得很是阳光灿烂。

望着傅华手里的那张照片我呆住了。

傅华看到我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他碰碰我,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抢过他手上的那本相册,迅速地翻动起来,然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那张照片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傅华凑过头也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他张大了嘴:“这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微微点了下头:“今天我还在萧然母亲的那本相册里看到过这张照片,只是当时我虽然觉得旁边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却没想到竟是顾红。”

没错,相册里的这张照片就是我在萧然书房那本相册里见过的那张。

我记得我问萧然照片里的另一个女人是谁的时候他说他也不知道,他还说他母亲以前倒是提起过,但他却忘记了。

傅华扭头望着我,半天他才说道:“你不会是怀疑萧然吧?”

我也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对视:“你呢,你会怀疑他吗?”

老实说,我确实有些怀疑了,因为从我做的那份侧写来看还真有些像萧然。当初萧然看到我的那份侧写也曾笑着说和他很像。

傅华咬着嘴唇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办好了就走吧。”

我们离开了丁守德家。

一直到回到市里,我们两人都一言不发。

我知道傅华在想什么,我又何尝没有想呢?

最终还是我先忍不住了:“华子,你会查萧然吗?”

傅华把车停到了路边,他的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脸上有些痛苦的神色:“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办,他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一定比我们更亲。

“或许,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吧?”

“方姨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傅华问我。

萧然的母亲姓方,我们一直都叫她方姨。

我当然记得,她母亲长期抑郁,最后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的。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晚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庆祝萧然拿到了亚洲推理小说的大奖。

当晚萧然回到家里便看到母亲安详地死在床上,床头柜上有一个空的药瓶子,在药瓶的旁边还有两粒散落的安眠药。

那时萧然正准备和邱萍结婚,他们已经同居了,并没有和母亲一起住,但萧然习惯每晚都会去母亲那边一趟,陪母亲坐坐、聊聊。

方姨的死,让萧然很是难过,与邱萍的婚期也往后推了几个月。

那段日子,萧然有些颓废,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靠着酒精麻醉自己。

我和傅华没少去开解他、安慰他,当然还有邱萍。

“帮我个忙好吗?”傅华说。

我想也没想:“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查方姨是怎么患上抑郁症的,对吗?”

他点点头。

我却摇摇头:“我不会帮你的,你要查自己去查。”

我的心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我无法接受傅华此刻的冷静,他怎么能够让我去查自己的兄弟呢?

“萧然也是我的兄弟,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傅华轻叹了口气。

我冷笑一声:“你若真当他是兄弟就不会怀疑他,就不会想着要去调查他。”

傅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我想用萧然来成就我所谓的功劳吧?朱俊,我傅华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扭头望向车窗外面。

“我也不想怀疑他,可是假如方姨的抑郁症与梁仕超有关系,那么萧然就有很大的嫌疑,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好吗?就算是我们想要帮他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萧然,当着他的面问清楚。我们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背后去调查这算什么嘛?”

傅华没有说话,他显然不太愿意就这样去找萧然。

“你要是不愿意去,那我去!”说完我便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等等!”傅华叫住了我。

我望着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和他谈的时候婉转一点,或许你说得没错,这只是一个巧合,毕竟茶城说大也不大,方姨与顾红会相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丁守德再好好谈谈,看看他怎么说。”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听到了傅华又一声叹息,接着便是他的车子远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