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停下了脚步,心里一片茫然。虽然我说去找萧然,可是我却不知道见到他以后我该说些什么。直接告诉他,我和华子怀疑他就是第三个嫌疑人,就是那个“清道夫”么?
我又联想到了邱莉和我说的话,她说萧然最近总是外出,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她认为萧然是故意在引诱她跟着一起出去。
一直以来我和傅华都认为萧然是一个很宅的人,就算出门除了与编辑或是出版社往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我们混在一起。但那也是一种常态了,应该不会让邱莉产生那样的感觉,莫非萧然的外出并不是这样?
我掏出手机给萧然打了过去。
“萧然,我是朱俊,你在干吗呢?”
电话那头萧然说道:“我说你小子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睡觉呗,还能干吗?”
我才想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睡不着,能出来陪我喝一杯吗?”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萧然很是关切地问。
“我在静子酒吧,不见不散。”我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什么,把地址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静子酒吧是河边的一个小酒吧,环境倒很是幽雅。
我挑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提啤酒,又点了些下酒的小吃。
大概半个小时萧然便到了。
“我说你也真能折腾,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给叫出来,到底什么事啊?”
他坐下后很自觉地打开一罐啤酒,给自己倒上一杯。
“邱萍没生气吧?”我露出一个笑容。
“你说呢?”他没好气地说。
我咳了两声:“别你们那活才干了一半就让我给闪了腰吧?”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一口气喝完一杯啤酒,放下杯子,抓了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萧然,我和华子才分开。”
他“哦”了一声:“是不是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丁守德估计快不行了,医生说他坚持不了几天。”
萧然叹息道:“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一辈子没少遭苦受罪。那他儿子呢,知道这事了吗?”
“萧然,我们是不是兄弟?”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萧然愣住了:“干吗这么问?”
我问萧然我们是不是兄弟,这显然把他给问蒙了。
“我们当然是兄弟,十几年的兄弟。朱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真不习惯我们之间说话这样绕弯子。”他又倒了杯酒,顺便把我的杯子也加满了。
“那我问你,在你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和方姨一起合影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你真不知道吗?”我直奔了主题,萧然说得没错,兄弟间说话没必要吞吞吐吐。
他一脸的苦涩:“我真不知道,是谁啊?”
我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我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你以为我会骗你吗?”他问道。
“那我再问你,方姨是怎么患上的抑郁症?”
萧然的脸色微微一变:“朱俊,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行不?我母亲的事情你和华子不都知道吗?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的抑郁症,后来也是你给她介绍的心理医生,那心理医生没告诉你吗?他也没能够找到我母亲的病根。”
他又一口喝完了酒:“说到这件事情我的心里是有气的,如果当时不是你们说我母亲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我也不会和邱萍在外面住,如果我能够守在她的身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上我也很是内疚,我确实和萧然说过方姨的抑郁症不是很严重,因为那个时候看上去她的一切都很正常。
虽然张医生曾经私下告诉我方姨的病情很严重,但我并不怎么相信,因为我和方姨接触的时间比张医生要多得多,方姨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写满了慈爱。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所表现出来的正常只有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确切地说,她那样的表现只是一个母亲最真实的母爱。
我被这表象给蒙蔽了双眼,没能够看到她的另一面。
我没有把张医生的担忧当一回事,甚至还对萧然说方姨的病情并不严重。
“对不起,我,我……”我想要道歉,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淡淡地说道:“你也不必感到自责,就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这话也是你说的。”
他的身子向后靠了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叹了口气:“那张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便是丁守德的妻子顾红。”
“顾红?那个女人是顾红?”萧然好像很是惊讶。
我点点头:“没错,就是顾红,今晚我陪着傅华去丁守德家取一张他和顾红的结婚照,在他家的相册里我们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在你家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那又能说明什么?你们不会怀疑我就是那个神秘的第三者吧?”他自嘲地笑了。
我没有说话,他收起了笑容:“莫非你们还真是这么想的吗?就因为我母亲与顾红相识?”
“萧然,你别激动,我们是兄弟,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问你这些也是出于我们对你的关心。”我安慰他道。
他问我:“那华子呢,他为什么不来?”
“他要去给丁守德送照片,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怀疑你会让我来问你吗?”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们真不放心那就查查吧。”萧然说完站了起来:“我累了,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我知道虽然说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但还是伤害了他。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很是难过。
我给傅华打电话:“我见过萧然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傅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知道了。”
他说完挂上了电话,我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没有再坚持让我去查萧然母亲是怎么得的抑郁症,我真不想背着萧然搞这样的小动作。
这个晚上我彻底地失眠了,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很多人的脸,有傅华、有萧然、有丁家父子,还有萧然的母亲。
我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自己都在怀疑萧然,只是感情上我接受不了,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
望着桌子上的那本还没来得及拿去给梁诗韵的《黑痣》,我在想着假如萧然真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傅华又会怎么办?
我想他多半会公事公办,将萧然绳之以法。
他是个警察,他的心里装着的不只是人情,还有法理。
可我呢?
我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灰缸已经满是烟头。
我很想找个人聊聊,可深更半夜的找谁都不合适。
最后我把电话打给了傅华。
“还没睡呢?”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些日子他根本就是拿身体在拼。
我告诉他我睡不着,我问他休息了吗,他说他也睡不着。
“华子,其实我想,这个案子或许到此为止也挺好的。”
傅华没有表示赞同或是反对:“这么说你还是对萧然有怀疑,对吗?”
“也不是,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也说了,我那侧写就像给他定制的一样,万一真是他你想过没有,你该怎么办?抓他么?他是我们的兄弟,但不抓么?你会觉得对不住你的良心,对不起你的那身警服。”
我太了解傅华,在工作上他的原则性很强,假如萧然真是那个神秘人,傅华会毫不犹豫地抓他。
傅华说道:“朱俊,我理解你的感受,但却不赞成你的说法。没错,我们虽然是兄弟,但如果他真是那个神秘人我一定会抓他,当然,如果他自己愿意自首我会替他求情的。”
“华子,有时候我很佩服你这一点,可是你想过没有,那样会让我们感觉到心寒。”我说的是实话。
几秒的停顿傅华才又说道:“很多时候我都没有选择,因为我是警察。”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弄得跟真的似的,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萧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
“朱俊,那件事情我还是想要拜托你一下。”傅华轻声说。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2
其实就抑郁而言是很常见的,就像是人们在生活中都曾经体验过的情感上的“普通感冒”。在人们引起忧伤或悲痛的情境事件中,我们大都有过抑郁的情绪体验。
情绪低落、心境悲观、对各种事情都丧失了兴趣、回避与人交往。
大多数抑郁都属于正常的范畴,但如果抑郁状态导致对情境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产生偏离社会常规的行为,或行为适应不良那就属于异常的范畴了,我们把它称为抑郁症。
这类人会由于过度的压力感而情绪低落与绝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甚至会产生自杀企图等极端的意念行为。
不过正常与异常之间的界限很难截然而分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当时会对萧然的母亲做出错误判断的原因。
“朱俊,知道为什么当时你对方若兰的病情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吗?”张医生给我倒了杯茶,坐到了我的对面,跷起了二郎腿。
我苦笑了一下:“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和她的关系太过于亲近,我看到的只是她作为母亲慈爱的一面。我和萧然是哥们,她对我也像对萧然那样,在我们面前她戴着伪装,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张医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作为一个母亲,她尽可能表现得正常,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她的儿子。她其实早已经悲观厌世,只是为了儿子她一直在苦撑着。”
我有些明白:“所以当萧然成人,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以后,她便不用再为儿子担心,她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于是便选择一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张医生叹了口气:“其实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差点被她的伪装给欺骗了,她最初到我这儿来的时候,我也觉得她的病情并不重,她甚至还经常露出笑容,只是那都是在谈起她儿子萧然的时候。”
后来张医生发现,除了谈及萧然的话题,方若兰对任何的话题都不感兴趣,只要张医生想要岔开话题她的脸色就不对了,并带了很强的防御意识。
“张医生,后来你有没有弄清楚她的病因?”
虽然我拒绝了傅华帮他对萧然母亲为什么患上抑郁症的调查,可是我忍不住还是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了傅华还是萧然,或许就像傅华说的那样吧,查清楚也好,至少也能够让萧然脱了嫌疑。否则就算傅华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可我们三人的感情一定会产生裂缝。
这件事情也终会成为我们三人的心结。
假如警方抓住了那个神秘人还好,否则傅华永远都会觉得萧然就是那个神秘人,他会觉得自己徇了私而良心不安。
而萧然也会因为我们对他的猜忌而苦恼,就算这件事情不会被别人知道,以他的个性也一定不能容忍我们把他看成一个犯罪嫌疑人。
至于我而言,无论是傅华还是萧然,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夹在其中自然也不可能好过,况且我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念与为人准则,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因此而对萧然敬而远之。
所以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先找张医生了解一下当年方姨在他这儿就诊的一些情况。
张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她虽然按时到我这儿来,可是她对于心理治疗还是很抗拒的,我曾经和你说过,她几乎不会和我谈及除了她儿子以外的任何话题,每次我试图转移话题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
张医生说到这儿,皱起了眉头:“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我想她的病因或许会和这件事情有些关联吧。”
我问道:“什么事?”
张医生咳了一声:“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闲聊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着一个画面,画面上是一个女人被歹徒侵犯,当时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我想拉住她,她甚至想要攻击我,最后还是女护士把她拉住了,我想她是不是有着类似的经历,会不会就是她的病因所在。”
我愣了一下,性侵犯?
我突然就想到了顾红,顾红不是因为被梁仕超侵害之后去告梁仕超,最后反倒被诬陷只能以死证明自己清白的吗?
难不成方姨也有着这样的经历?又或者是顾红的经历深深地刺痛了她?
“朱俊啊,老实说,在方若兰的身上我是有挫败感的,之前我提出把她转给别的医生或许效果会好些,可是你们却不同意。”
我苦笑:“不是我们不同意,是她自己不同意,她威胁萧然,如果非要让她这样的折腾,她就拒绝看心理医生,而且她一直坚称她没什么毛病,我们拗不过,只得由着她。再说当时我的判断也有错,所以并没有真正引起重视。所以说,方姨的事不能怪你,如果……”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根本就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朱俊,事情都过去了两年了,怎么想到专程跑来问我这些?”张医生的脸上带着狐疑。
我忙说道:“张医生,你别误会,我只是碰到了一个相似的案子,所以想从你这儿取点经。”
张医生自嘲地笑了笑:“取什么经啊?在方若兰的案子上我满满的失败的经验,恐怕对于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怕他再继续追问便岔开了话题:“对了,那个女明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医生笑了,那笑容有些诡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白了他一眼:“你都搞不定我能行吗?你可是前辈呢!”
他耸了耸肩膀:“我搞不定并不代表你也搞不定,虽说我比你早入行,但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对了,她很舍得花钱,诊金很高的。”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我没好气地说。
从他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了,那个小明星一定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而且问题应该很严重才是。
又随意地闲聊了一会我才离开张医生的诊所,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对方姨的过去进行了解,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交给傅华去办,另外萧然那边也得好好沟通一下,千万别让他的心里生出芥蒂。
3
给傅华打了电话,很快他就来到了我的诊所。
当听说我已经去过张医生那儿,他很是激动:“老实说,我还真怕你撒手不管了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萧然。”
听我这么说他那激动的神色消失了:“朱俊,萧然是你的哥们,也是我的哥们,我也不希望我们的猜测会成为现实。可是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对我们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事,你说是吗?”
我当然知道这个理,只是有时候情感上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我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萧然真是那个神秘人,是‘清道夫’的话,你会怎么办?”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想了一晚上,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自然想要放过他,但我是个警察,从我当警察的第一天起,我爸就告诉我,我是法律的维护者,我们必须捍卫法律的尊严。放过他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很有义气,很够哥们,可是我自己的良心会不安,同样的,也是对更多的人的不负责任。”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或许你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很多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痛苦。就拿丁家父子来说了,他们的遭遇就已经够悲惨了的,顾红死了以后的这二十年,他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到了,而现在,丁守德即将离开人世,丁继忠呢,很可能会在监狱里待上很多年,你觉得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悲剧,我好受吗?”
我的鼻子有些酸涩。
“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再说了,我们也只是一个假设不是么?以你我对萧然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华子,我想最好我们三个坐下来好好聊聊,其实他是不是那个神秘人查起来也并不复杂不是吗?只要查下案发当晚他的行踪不就知道了吗?”
我觉得与其暗中调查不如和萧然开诚布公。
我给萧然打电话,约他到我的诊所来,我告诉萧然,傅华也在,有些事情大家当面说清楚的好。
萧然沉默了一下,挂断了电话,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
“他会来吗?”傅华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昨晚我曾经有些后悔,如果不把照片的事情告诉傅华就好了,当时我若是假装没认出顾红就是萧然家相册里和方姨合影的那个女人,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烦心事了。
可是真要那样我又能够心安了吗?
后来我想到了丁家父子,我若是真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那么后半辈子受到良心谴责的人就会是我,而我也会在对萧然的猜忌中与他渐行渐远。
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萧然来了,他阴沉着脸,昨晚我和他不欢而散的阴霾并没有散去。
他径直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没有接,我只好放在了茶几上。
他抓起了茶几上的香烟,取出一支点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萧然抽烟,傅华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奈地歪了歪头。
萧然咳了几声,是被烟给呛的,他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靠到了沙发上:“怎么,是想要审问我吗?那就不该是在心理诊所,而是在公安局,对吧,我的傅大队长。”
萧然的话语里夹枪带棍。
傅华叹了口气:“萧然,我们都是多年的好朋友、是兄弟、是哥们,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哼,为了我好?为我好你们就不会怀疑我了。你们都知道这个案子是什么性质,杀人,有给自己的兄弟胡乱安上杀人的罪名的吗?”萧然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在表示对我们的不满。
我说道:“萧然,我们没有给你安什么罪名,只是希望把事情给弄清楚,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和华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萧然没有说话,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望向一边。
我知道萧然现在对我们很戒备,也很排斥。
我轻轻碰了下傅华,让他说话注意分寸。
傅华点了点头,然后对萧然说:“萧然,你能告诉我们,案发当晚你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吗?”我也望向萧然,如果萧然能够说出案发当晚他的行踪并且找到时间证人的话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的嫌疑了,而方姨与顾红的相识就真有可能是个偶然。
萧然虽然好像很反感傅华这样的问话,可是他还是回答道:“那晚我在工作室,你们也知道,第二天新书上市,早上出版商组织了个签售会,所以头一天晚上我在工作室做一些准备工作。”
“当时工作室就你一个人吗?”我问他,希望他能够说出时间证人。
萧然冷笑:“当然不是,还有邱莉,那天邱萍去参加以前杂志社一个同事的婚礼,她让邱莉帮着我一起为签售会做准备。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只是帮着在书和一些图卡上签名,然后收整好。”
傅华问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工作室的,后来又去了哪儿?”
“离开工作室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四十分,之后我们就回家了,看了一会电视,十点半左右邱萍也回来了,后面就不用再说了吧?”萧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讽刺的味道。
我和傅华对视了一线,我的脸上露出笑容,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傅华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们不会还怀疑我就是那个什么‘清道夫’吧?”萧然冷冷地问道。
我忙说:“萧然,你也别怪华子,这样不也是对你负责吗?我们是打小儿一起的好兄弟,无论是华子还是我都不希望你有什么事。”
萧然没有说话,傅华轻声说道:“萧然,朱俊说得没错,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的心里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好,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哥仨的关系。”
萧然摆了摆手:“算了,我才懒得和你们闲扯,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
我叫住了他:“萧然,方姨到底是怎么得的抑郁症,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转过身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萧然离开了,傅华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啊,方姨的事情是萧然心里永远的痛,为什么你非得要去揭他的伤疤呢?”
我苦笑道:“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方姨之前受到过什么样的创伤才导致她的抑郁。对了华子,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方姨的过去?”
傅华瞪大了眼睛:“朱俊,你知道这样做对萧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觉得现在只要查实萧然没有说谎,那晚他并没有去过案发现场,证明他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就行了,咱就别再节外生枝了行吗?”
4
方姨与顾红认识并有一张合影的事情傅华并没有向局里汇报。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法理不外乎人情。
我清楚傅华是怎么想的,萧然是我们的兄弟,先私下问个清楚,如果萧然真的是那个神秘人,傅华一定会劝他自己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从轻发落。
假如萧然与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么也没有必要让局里知道这件事情,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来是尊重死者,二来不让萧然的平静生活受到影响。
我让傅华去帮我查一下方姨的过去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怀疑萧然,我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心理医生的本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傅华说了,包括张医生猜测方姨很可能有着不堪的被侵犯的经历。
傅华听了以后皱起了眉头:“方姨已经走了两年了,现在再去查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说了,从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意义很重大,张医生也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傅华说道:“可是这之前张医生就没有去做过了解吗?我知道你们心理医生在接到案子的时候都会对病人的背景进行一定的了解。”
张医生确实去调查了解了,只是没有一点收获。
毕竟心理医生不是警察,我们的调查不可能那么方便。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这件事情得放放,等我手上的案子了结了再说。”
只要他答应了就行,反正这件事情现在看来也不着急。
“萧然去了工作室,要不现在我们去一趟他的家里?”傅华说。
我知道他是想去找邱家姐妹询问案发当晚萧然的行踪,想证实萧然有没有说谎。
我们来到了萧然家,家里只有邱莉一个人。
她告诉我们邱萍去了工作室。
邱萍从杂志社辞职以后一直充当着萧然助理的角色,处理萧然作品的版权问题。
“你怎么不去工作室帮忙啊?”
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谁知道邱莉却神经质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去帮忙?他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苦笑着望向傅华,我之前就把邱莉的事情和傅华说过,傅华冲我笑笑,并不说话。
我和傅华说好的,和邱莉的沟通由我来,我怕他不小心又把邱莉的偏执给勾起来了。
“邱莉,你还记得四月七号的晚上你在哪儿吗?”我轻声问道。
邱莉皱起眉头,嘟着嘴:“四月七号?已经过去差不多一星期了,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啊?”
我提醒她:“就是萧然新书发布的头一天晚上。”
“哦,那天啊,那晚我和姐夫在一起呢,在他的工作室里忙活,为第二天的签售做准备。”
她说的倒是与萧然说的相符。
“那你们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工作室?”我又问。
她仿佛有些不悦:“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和他会在工作室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没等我说完瞪着我说道:“你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们男人的思想都很龌龊。”
我心里很是苦涩,这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嘛。
傅华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尴尬,他的嘴角动了动,可当看到我制止的眼神他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你冷静一点,我们只是想知道那晚萧然有没有出去过,特别是九点半到凌晨四点之间。”我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邱莉愣了愣,不过马上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一般。
她指着傅华:“你是警察,你们来问我这些是不是萧然在外面犯了什么事了?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和其他的女人幽会让你们给逮住了?”
说完脸上很是不屑:“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的,原来就是个伪君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还真撵不上她的思维。
“我们能不能别扯远了?回答我的问题行吗?”我问道。
邱莉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大概九点四十离开工作室,然后就回来了,至于凌晨他是不是离开过问我也没用,和他睡一床的人不是我,你应该问我姐去。”
我们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邱莉让我们很是受不了。不过好在她证实了萧然的说法,那晚他们确实是在工作室加班,而且九点四十左右他们就回了家。
至于邱萍是几点回来的她也不清楚,她回到家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再找邱萍核实一下。”傅华说。
邱萍现在在工作室,而萧然应该也在,傅华不想直接到工作室去,当着萧然的面去询问他的妻子他有没有说谎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他给邱萍打了个电话,把邱萍约出来。
虽说这样让萧然知道他也会有想法,但却又要好得多。
“那天我去参加以前同事的婚礼去了,晚上十点多钟才回到家的。”
傅华问她那晚她回家以后萧然有没有出去过,邱萍说绝对没有,萧然若是出去她应该知道的,她说她睡眠很轻,有点动静都会被吵醒。
“你们问这些做什么?怎么今天你们所有的人都怪怪的,萧然也是,一直阴沉着脸。”邱萍忍不住问道。
我和傅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只能岔开了话题:“对了,萧然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方姨怎么会患上抑郁症的?”
邱萍摇了摇头:“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我倒是问过他,他说他也不清楚,他说其实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抑郁倾向,或许是他妈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吧,我在书上看过,其实很多的心理疾病都是经历所造成的。对吧朱俊,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呢。”
坐了一会邱萍就离开了,她说出来的时间长了萧然会有意见,萧然正在构思一本新书,让她给查阅一些相关的资料呢。
“这下踏实了吧?”我微笑着拍了拍傅华的肩膀,我想他应该如我一样,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可他却说道:“邱萍和邱莉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她们说的话只能够做参考。”
虽然我很不喜欢傅华这样较真,但我知道他说得没错,邱家姐妹的证明确实不够过硬。
傅华的电话响了,是他的助手小马打来的。
他已经查到了望远镜的线索,遗憾的是买家是通过电话下的单,让他们把东西送到海文大厦1209室,送货的说,他到1209室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茶几上放着一沓钱,买家在里屋,没有出来,只是让他安装好了以后拿钱走人。
我的心里其实是充满了懊悔的,假如我没有发现萧然家里的那张照片该多好,就算我发现了,我也不该告诉傅华,那样傅华也就不会去注意到丁守德家的那本相册里的那张两个女人的合影。
这么一来,傅华就不会怀疑萧然了。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一惊,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照片的事情?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并没有放弃对萧然的怀疑,哪怕邱家姐妹已经证实了萧然并没有作案的时间。
至于萧然作案的动机在我的心里已经成型,很可能与她母亲的抑郁和自杀有关系。
这个想法就像是一个心魔,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