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得了世人给的许多好处,自然会去帮他们实现那些愿望。但找菩萨许愿的人太多,菩萨便忙不过来,也会拣大个的利益帮忙,小的便丢在一边。一些有权的人也是一样,得先说点实际的好处才会帮你。企业要干成点事真难,不单要送礼,礼物也得有一定的分量,不然你送的礼就打了水漂,白给了。你想也是,在菩萨跟前许愿,还先要烧几张纸钱,点一炷香呢!何况求人帮忙,要想请动真神,还真得出点血。随着经济的发展,政府各部门要办的事也很多,人员要吃、要耍、要消费,但手里又无钱,就向自己管得着的单位和企业搞摊派、拉赞助。企业和部门单位又不敢不给,生怕得罪他们,以后办事故意找麻烦或拖着不给你办理,给生产经营造成损失。可企业的婆婆很多,谁也得罪不得,谁也惹不起,给了你还得给他,得一视同仁。
企业效益就那么点馍馍,让这些人搞光了怎么办,企业的领导苦不堪言。企业也向政府反映过,政府也曾三令五申地明令禁止,可就是禁止不下来。
回水坨村的矿泉水厂早就尝到了这种苦头,而且它是块大肥肉,县上所有部门的眼睛都盯上了它,连地区和省里一些管理部门也跑来了,以检查为名要赞助、要摊派,总之名目繁多。开始来要时,回水坨村管委会还抱着感谢县上各单位支持的心情给了。可后来有些单位狗舔磨子没道数,胃口越来越大,矿泉水厂受不住了。一年算下来,给整去了几十万。赵志明一天应付这样检查、那样达标都忙不过来。今天他又在迎接一个六七人的卫生检查团,让厂里食堂办了一桌,他们正在小雅间中用餐。
“干叫唤”知道,在公司食堂小雅间里吃喝的还是上边管理部门来的那些老客人。上午她在村里碰见过。特别是那个脸上有无数个小坑的股长,次次都是他在带队。此人相貌丑陋,连她这个专爱评说人的人都不愿再提起他。据说他虽没什么本事,业务能力也是一般,但他会揣摸领导心意,投其所好,稳稳地坐在了股长这个位子上。还有个分管这片的组长,肚子已经大得像怀了六七个月娃。他们一行人正在隔壁屋里兴高采烈地划拳行酒令。她早就看不惯这些人常来下边大吃大喝的行为,于是便借喂猪,一语双关地骂起来:“你们这些畜生只会吃,肚子都吃拖起了,像怀上了娃样。后颈项也起了皱皱,肥得走不了几步便张起嘴巴出气。总有一天,得拉出去杀。”说着,她用棒棒打了一只跑过来抢食的猪一棍,继续骂道,“你不在你那边吃,跑到这来抢,都是一样的伙食,难道这边的东西就比你那边的好吃?吃吧!吃肥了好上杀凳挨刀。”
那些围着桌子吃饭的人,听到“干叫唤”的骂声从墙那面传来,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不是在扯鸡骂狗地骂自己吗?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哑巴吃黄连。
赵志明在这边听了,也觉得“干叫唤”在她屋里指桑骂槐的做法有点过分,不该一竹棍打一槽人,把所有的人都拿来骂。检查组多数人还是很少到下边来吃喝的,只有那么一两个是该骂。可又不能当场给这些人赔不是,也不能制止隔壁“干叫唤”的做法。如果这样做了,不是等于承认了村民在骂检查组的同志,今天的检查还想不想合格。于是他便装作没听见,拿起酒杯不停地劝大家喝酒。果不然,这次的检查只打了六十分,勉强过关。这群人每人拿了村里给的几箱方便面和几瓶白酒走了。要不是打分前就把这些东西提到车上,评分还真可能不及格。
送走检查组的人后,赵志明和杨永国把“干叫唤”找到办公室,问她:
“为啥子要在隔壁屋里喂猪时,借猪骂人?你知不知道,检查差点不及格。
这样一来,我们厂里又要罚去几千元钱,整改后,他们还要来复查一次,照样得招待他们,给这些人送礼,多的都出去了。只要他们不找麻烦,吃点拿点,一次过关就谢天谢地。你别再给村上添麻烦,有些东西你们不懂别瞎掺和。你以为我们村上管委会就对他们的做法看得惯,完全赞同吗?可不这样做不行,除非你的厂不搞了。”
赵志明说完,“干叫唤”知道自己错了,险些造成麻烦,忙认错地说:
“我不知道应付这帮人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我是想骂骂,让他们吃个哑巴亏。这事传出去后,别的什么组就不会像这段日子一样到咱村里来吃喝了。
你们今后办这些事,得设夹子打发女婿抠着点,别把手杆打得直直的。拿出去的是村上一千多号人的财产,吃的时候也得想着些,别让村民看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