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兰英领着一队的人来到前院时,赵志军领着三队的社员早到了,正在跟书记说理:“你为什么撤销大队长的职务。是我们自己要那样干,与他无关。为大家不再吃大锅饭,在那样成年要死不活地搞生产。这错在哪里?
要处理就处理我们社员。这不,大家都来了。现在你把我们这些人都抓起来,正好每年粮食不够吃,跟你去吃几个月不要钱的饭,在里面还可以休息休息。”
一队的社员也在后边附和着:“分田管理是我们自发决定干的,要处理我们两个队的社员都有份。”
这会儿肖兰英钻过人群挤到最前面,质问周健:“我们搞自己的生产,用什么法子又碍着你什么事。这些年我们粮不够吃,钱不够用,你这个大书记给我们照顾了多少,解决过多少问题。现在你什么事都要管,管得又细又具体,那以后芝麻小事都找你得啦。就算大队长支持了我们,他又犯了哪门子法。他不就支持大家多产了点儿粮食,为群众排了些忧解了点难。你们就来整他、批他,这种做法实在使人心痛,让老百姓寒心。我们不禁要问,你们这是在为谁办事。赵志清复员回来,放弃几十元一个月的工资不挣,图个啥?他又不是傻子,太阳晒着安逸,扁担压到肩上舒服?还不就是为了报答咱五里坝的乡亲们,想尽他的力,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他复员回来发的安家费,都借给几个生产队买了化肥。你说这样的大队长我们不拥护又拥护谁?让他一个人为大家受过,担着责任,我们良心过不去。我们不出来为他说话,谁又为他说话。哪个好、哪个错,我们群众心里有数。不能让人随便整一心一意为我们社员办事的人、我们心中拥护的人。”肖兰英如数家珍一样,在周书记面前把赵志清为社员做的事都说了一遍。
周健三人正好把开诉苦会的事研究完,准备散会,就被赵志军领来的三队社员堵在屋里。现在他才知道回水坨的人个个都是烫手的山芋。下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围了两次。更让他气愤的是,刚才在会上宣布的决定,怎么群众一下子都知道了,立马来找他生事。这是有意跟他过不去。想把他赶回去,门都没有!周健这样思索着,根本就没想社员给他提出的那些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他决心要把这浑水蹚到底不可。他们现在做出的反应,正说明自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抓到了命脉上,抓对了。心里这样想了以后,周健就没有昨天那样慌张,而是坚持他的决定说:“这是组织内部的事,党有党章,他是党员就应该接受组织的审查。”
“什么组织,你一个人就算组织?你问问张明山社长,党委同意你的决定了吗?”赵志军当了几年兵,虽不是党员但也当了几年团员。民主集中制原则还是懂得的,也知道对一个党员干部的处理必须经党委集体研究决定。
所以他当场把周健处理赵志清的理由顶了回去。
“我是书记,我不代表谁能代表。我有权临时决定,过后再提交党委讨论。”周健不屑地说,在屋里故作轻松地来回走着。
杨永国见大伙儿跟周健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他认为人家是上一级党组织的书记,做出的决定也应该服从,便出来劝社员,让大家回去。
人们见要说的话都说了,提的要求像一颗菜粒入海一样,连泡都不会冒一个。于是社员们决定回去商量,派代表找县委向书记去。
赵志军从大队部院里出来,径直来到柳刚家里,找工作组副组长高素芬。这几天她都在这里和柳茹辛审查几个队的账目。一进门,他就见到了杨永志。他们几人正在商议着如何帮助赵志清、赵志明。他们不是大队支部的党员,没有被通知去参加会议。周健也不想让杨永志和高素芬参加。他知道自己的武断决定,恐难让他俩接受。他更怕高素芬目睹了他在群众面前的表现,汇报到她老公向书记那里,对自己不利。于是周健让张明山安排他们三人审账。这阵见赵志军进来,他们便问起刚才大队部院子里的情况。赵志军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说了来找高素芬的目的。几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高素芬决定回一趟家,把这里的情况给向忠民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赵志军这才觉得心里有了定准星,放心地回家去了。他走了不远,只见杨永秀站在前边。他走近她,杨永秀反而转过身去不理他。赵志军亲热地问道:“你在这等我?”
“别臭美,谁知道这些天你在哪?我是去叫我哥。老远见你过来,田埂那样窄不好让路,这宽一点。”杨永秀仍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赵志军已听出她是在埋怨自己这些天没约她,冲他在说气话。他也想她了,只是近来忙队上分配的事,又要准备播小春的田,抽不出时间。赵志军便道歉地说:“明天我来帮你家整种小春的田。”
杨永秀也没反对,算是同意。他们怕人看见不好,就赶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