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民穷财尽,是久矣的事情了。武宗时,江西、湖广、广东、四川,就盗贼蜂起。而山东盗刘六、刘七,剽掠畿南和山东、河南、湖广、江西、安徽等省,为患尤深。后来幸而削平。世宗时,北有俺答之寇盗,南有倭寇之侵扰,海内更弄得凋敝不堪,到处民愁盗起。张居正当国,盗贼总算衰息,神宗亲政以后,纲纪依旧废弛。又信任中官,派他到处去办矿。“以阻挠诬官吏,以盗采陷富豪”。“良田美宅,则指为下有矿脉”。“勘无所得”,也要勒派百姓取偿。又派中官到各省去做税使。不论水路旱路,隔几十里,就要立一个局。到处收奸民为爪牙,肆行敲剥。又立了个“土商”的名目,无论“穷乡僻壤”,“鸡猪盐米”,都要勒捐。这个骚扰,更可以算得无微不至。至于田赋,则武宗正德九年,因建造乾清官故,始加征一百万。世宗嘉靖三十年,因边用故,又加江南、浙江赋一百二十万。清兵既起以后,万历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三年,共增赋五百二十万;崇祯三年,又加赋一百六十万两;共六百八十万,谓之辽饷。后来又加练饷剿饷。先后共加赋一千六百七十万。人民负担之重如此,而事情却没一件不是越弄越坏;明朝这个天下,自然是无从收拾了。
崇祯初年,陕西大饥,流寇始起。明朝命杨鸣鹤总制三边以剿之。一六三一年,陕西略定,流寇入山西。张献忠、高迎祥、李自成为之魁。朝廷乃改命曹文诏节制山陕。到一六三三年,山西几于肃清,而他们又流入河南湖广四川。命陈奇瑜总督诸军以讨之。明年,蹙流寇于车箱峡,在如今陕西的安康县。其势已如瓮中捉鳖了。而陈奇瑜信了他们假投降的话,把他们放了出来。他们出峡,就纵兵大掠。于是逮陈奇瑜治罪,代以洪承畴。流寇南窜,陷凤阳。旋又分道,迎祥自成从河南,献忠从湖北,共入关。乃命卢象升专办东南,洪承畴专办西北。一六三六年,迎祥为陕西巡抚孙传庭所擒,自成走甘肃,献忠也为卢象升所败,走湖北,又为左良玉所扼,伪降;其势颇衰。而一六三八年,清兵又从墙子岭、在迁安县北。青山口在抚宁县北。分道入犯,陷近畿州县四十八。明年正月,南陷济南。诸将皆撤兵入援,卢象升战死。五月,张献忠就复叛于谷城。李自成亦走河南。献忠旋为左良玉所败,入川。自成亦走郧阳境。一六四○年,自成再攻河南。这时候,河南大饥,“民从之者如流水”,其势遂大盛。明年,陷河南府,东攻开封。陕西派兵往救,不胜。先是六部尚书杨嗣昌,主张加练饷剿饷以平流寇,到这时候,饷加了,其势反日盛一日。嗣昌觉得说不过去,只得自出督帅。刚刚张献忠又想东犯,从四川走到郧阳。晓得杨嗣昌的军械粮饷,全在襄阳,用轻兵出其不意,把襄阳袭破。嗣昌弄得无法可想,只得图个自尽。一六四三年,李自成陷潼关。孙传庭战死。自成遂陷西安,明年正月,在西安僭号。出兵陷太原。分军出真定,攻直隶,而自引兵从大同、宣府攻居庸关。守将迎降。自成遂攻京城。三月,京城陷。毅宗吊死在煤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