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崽的班里,今年还分来一个新兵,叫李祥,老家是河北省吴桥的,人长得魁梧,也挺憨厚。他从小就被别人骂是婊子崽,据说他的母亲长得很好看,在他八岁那年,跟着一个到村里卖泥人的外乡艺人私奔了。
那天中午,村人们都在房前屋后的阴凉里睡着了,他的母亲却站在村头大树下出神地看卖泥人的捏泥人,艺人的双手变魔术似的捏出一个个神采飞扬的泥人。他看了看一直站在身边的这个俊俏的媳妇,像是不经意地捏一个男人,又捏一个女人,再捏一个男人,再捏一个女人,后来他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捏在了一起,然后收拾起挑担就走。李祥的母亲就紧紧跟在他身后,在寂静的午后从村庄永远消失了。
可能因为老婆跟人跑了自己再没有续上老婆的缘故,李祥的父亲脾气越来越坏,经常打骂李祥。李祥自十五岁起就很少待在父亲身边,他先去建筑队打工,后在一家公司当了半年内保员。吴桥人都会舞弄几下棍棒,李祥在建筑队的时候就跟着别人耍枪弄棒,学了不少武术套路,后来还被一所武术学校看中,在学校里学了一年。
十九岁的一天,父亲突然看着长得健壮的李祥叹息一声,觉得儿子虽然长了个好身板,但却没有个固定职业,这样浪荡下去,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于是就决定让他当兵去,说:
别到处晃荡了,当兵去吧,弄好了还能糊弄个老婆。
就这样,李祥报名当了兵。
新兵之间,都是比着干工作,谁也不服谁,而且谁都想受到班长和老兵的表扬。按规定,每次训练结束,班长总要讲评一下。班长讲评不受任何法律约束,想表扬谁就表扬谁,但是对新兵来说就太重要了,被表扬的新兵总是抬头挺胸,无比光荣。曹班长经常表扬兵崽几句,说兵崽吃苦性强,进步快。李祥却很少受到表扬,心里就不服气,怎么看着兵崽都不顺眼,而他的性格又憨厚直爽,心里存不住话,就常常对其他新兵说:
向兵崽学习啥?他又不是他爹。
李祥很后悔和兵崽分到一个班,尽管自己工作很卖力,但是受表扬的总是兵崽,就因为他爹是烈士。那次刘政委到中队看望兵崽,中队的兵们都是那么羡慕地看着政委接见兵崽,而李祥却在队列里咕噜了句:
嘁,关系兵!
曹班长吃了一惊,刚当几天兵就敢发牢骚,这兵胆子不小。政委上楼后,曹班长走到新兵李祥面前,说你懂个尿,这算什么关系兵?他是烈士的儿子,他爹是咱们部队的英雄,和咱们刘政委一起站岗的,刘政委那时候还是他爹带的哨呢,这叫什么关系?
李祥当即垂了头,嘴唇嚅动两下,无话。
兵崽的军事动作确实太一般,曹班长每次讲评,对他的表扬都是虚的。其实,江风也很想把兵崽培养成个人物,自己的成长与李前进烈士有很大关系,——他当年就是“扛烈士的枪,走烈士的路”的标兵,所以他对烈士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天训练的时候,江风总是在兵崽班的队列前观察,纠正兵崽的动作。兵崽的齐步没走好,毛病是两臂外甩幅度太大,舞舞扎扎的。兵崽的正步也没走好,毛病是弓腿。兵崽努力去纠正了,但是江风还是摇头。
于是,面对着兵崽,江风经常很矛盾。兵崽是个老实兵,“扛父亲的枪,走父亲的路”的决心也很大,可惜读书太少,脑瓜又笨,可塑性不大,而刘政委又一定要把兵崽这篇文章做好做足,这文章可怎么做呢?
李祥很希望曹班长能表扬自己一回,所以每次班长讲评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紧紧盯住班长,希望引起班长的注意,但是班长的目光总不在他身上停留。一次,李祥的目光随着班长的目光移动时,不知不觉地扭动了头,这一动可被班长发现了,猛喝一声:
李祥,你在动什么?
没动什么……李祥忙站正,满脸的红晕。
后来,李祥终于受到了曹班长的表扬。那天,一辆卡车给中队拉来大米,江风让曹班长带领新兵卸车。一麻袋大米二百斤,四个新兵抬着走路还摇摇摆摆,李祥却把后背朝卡车边沿一靠,对车上的新兵说:架上一袋。
几个新兵不敢动,去看曹班长。当时江风就站在一边指挥卸车,曹班长不敢吱声。江风看到李祥始终弯着腰不起来,就笑着说:怎么,你还练过气功?说着指挥几个新兵,把一袋大米架到他背上,想试试他的力气。江风估计他直不起腰来,就和几个新兵在一边做好了接应准备。但是,李祥一拱背驮起麻袋就走,把江风甩在一边。江风着实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好家伙,是条汉子!
中队长都夸赞李祥了,曹班长就在劳动结束讲评的时候,讲评了李祥,说他吃苦耐劳,重活脏活抢着干,值得大家学习。李祥站在队列里,意外地听到班长讲评自己,猛一紧张,然后浑身激动不已,血液加快了流速,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传遍全身。就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队列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当班长!
这个念头出现后,立即在他心中牢牢地扎根,并改变了他以后的生活色泽。
李祥开始模仿曹班长的一举一动、曹班长说话的声音以及曹班长讲评时的那种神态。一次,他和曹班长一起在厕所小便,曹班长小便后潇洒地抖动了一下男性专利器官。待曹班长走出后,他在厕所里把这个动作模仿了几遍。
在训练场上休息时,李祥独自跑到操场边上,学着班长的声音喊口令:“向后——转,向左看——齐!”没喊几声,许多兵就围上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之后发出一阵哄笑,他便满脸涨红地走开。后来,他不敢在公开场合模仿曹班长的声音了,就背后小声咕噜。一天夜里,他在被窝里模仿曹班长讲评,先表扬张三训练刻苦,又表扬李四队列纪律好,讲着讲着,突然愤怒地喊道:
兵崽,出列!
兵们都刚睡去,被李祥一声猛喝惊醒了,慌慌地坐起来张望。曹班长低声说:是李祥说梦话,都睡吧。
后来,曹班长经常听到李祥夜里这样喊叫,就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心。一天中午,曹班长把李祥叫到院子里,说,李祥,你夜里总说梦话,是不是有思想压力?
李祥摇摇头。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你连班长都信不过?
这时候,李祥抬起头来虚虚地瞟了曹班长一眼。曹班长的脸立即绽开了丝丝笑容,并对李祥点点头。李祥就吭吭哧哧地说了:我,我想当班长。李祥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曹班长却听得真切,但他还是惊奇地追问一句:什么?当班长?曹班长突然笑了,李祥在曹班长的笑声里红了脸。曹班长急忙止住笑,拍拍李祥的肩膀:
很好,你很有上进心,只要努力工作,一定会实现你的理想。
李祥很认真地点点头。
李祥觉得自己当班长的最大障碍就是兵崽,怎么和他分到了一个班呢?自己的工作干得再好,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总是要让给兵崽。就说上哨吧,本来他的业务考核成绩很好,人又长得威武,最初被确定站A使馆的正门正哨,但是为了突出兵崽,不得不把新兵李祥从正哨撤下来,调到副哨上,给兵崽当了个陪衬,为此李祥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按惯例,A使馆的正门哨中正哨由业务好的哨兵担负,让李祥站副哨,主要是协助兵崽处理使馆门前的事情。在他们上哨之前,江风专门找李祥谈了心,说副哨也很光荣,咱们刘政委当年不是也站这个哨吗?一样当了政委。江风说,让兵崽站在正哨上做个样子,具体事情主要依靠你处理,明白吗?李祥对中队长的信任很感动,用力点点头。
兵崽和李祥上哨不久,兵们就从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得知,A国总统即将访华。毫无疑问,访华期间,总统一定要到A国使馆看望其使馆工作人员。按照惯例,外国总统到其驻华使馆,使馆门前都需要“一级加强勤务”,而A国总统访华,又非同一般,在国际上会引起重大反响,很可能是“特级加强勤务”。
几天后,中队接到上级通知,与A国关系紧张的B国恐怖组织,已通过第三国入境,企图在A国总统访华期间进行恐怖活动,行动的时机很可能选择在总统看望其驻华使馆工作人员之际。再后来,A国使馆的翻译出来转告门前执勤的哨兵,禁止所有B国人进入A国使馆。于是,中队被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了。江风根据以往的经验,立即组织兵们针对A国使馆的地理位置和内部的特点,开始勤务演练。
一天夜里,风刮得呼呼叫。兵崽和李祥站的是十点半到一点的哨,正是风紧的时候。兵崽站在A国驻华使馆门前,眼睛被风吹得流泪,他就经常揉两揉,同时很紧张地扫视四周,注意发现可疑情况。但越是紧张,眼睛越是模糊,模糊中看到一辆小车开进使馆,速度很快,他还没看清车牌号,小车已经消失在使馆内。于是,他的心抖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立即对副哨李祥说:
有车闯使馆!
李祥正在呼呼的风声里安静地想他的家乡,听到兵崽的话愣了,急忙朝使馆看,也有点紧张,说不会吧?兵崽就问李祥进去辆什么车,看清了没有。李祥含糊地说,可能是桑塔纳。兵崽更疑心了,说可能是什么意思?你看清车牌了?能肯定是使馆的车?李祥不敢回答了,老实说车开得太猛,自己没看仔细。兵崽立即断定有问题,使馆的车进入大门时总是减慢速度,尤其是在晚上,所以他主张向中队值班室汇报。李祥想起中队长的嘱咐,就阻止兵崽,说别大惊小怪的,观察观察再说。
出了问题你负责?兵崽问。
这句话把李祥将住了,急忙说:我是副哨,主要责任是你。
李祥这么一说,兵崽更严肃了,脑子里一会儿是爆炸一会儿是暗杀,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于是他不能再等了,转身就朝哨楼走去。李祥仍犹豫着说最好别打电话,但是兵崽已经抓起电话汇报了。李祥只得暗暗地喘口气,盯住使馆里面看。江风在值班室刚睡着觉,被勤务电话惊醒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勤务电话在晚上响,于是抓起话筒急切地说:谁?讲话?
兵崽是第一次在电话里跟中队长讲话,所以有些紧张,说出的话也就疙疙瘩瘩:队长,有、有车闯使馆!
啥?你能确认吗?
兵崽突然很肯定地说:能,是闯进去的。
放下电话,江风琢磨了一下,觉得事情可能性不大,就把柳哲训喊起来商量。柳哲训主张立即向上级汇报,因为近来A国与B国的关系紧张,上级也通知说要加强A国使馆的警卫,万一真出了事问题就大了,谁也承担不了责任。如果真如兵崽汇报的这样,兵崽刚上哨就可以立功,那中队真的有篇好文章做了。
江风还是摇头,让柳哲训在值班室盯着,他赶快到哨上看看,有情况再随时通知柳哲训。江风骑上自行车走后,柳哲训越琢磨越不对,心想既然哨兵报告了,如果不及时上报,出了问题谁负责?于是他抓起电话,向支队值班室的参谋报告。正巧刘政委值班,参谋向他汇报了情况后,刘政委就对参谋说:
快,咱们下去!
江风到哨上询问了具体情况,基本排除了闯使馆的可能,因为使馆内半天也没有啥动静。他正准备返回中队,刘政委坐车赶到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忙硬着头皮去迎接,并把情况向政委仔细汇报了一遍。政委和参谋商量一下,为确保安全,他们按动了使馆的门铃,这个门铃通往使馆保姆的卧室。使馆保姆雇用的是中方职工,说话方便。按了半天门铃,胖胖的保姆才走出来,看到门前这么多武警,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参谋忙走上前道歉,讲明情况,请保姆到使馆后院察看一下。
保姆到后院转了一圈,走出来不满地说,是大使的女儿,开车出去玩,刚回来。
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松了气之后就都瞅着兵崽和李祥。刘政委走到兵崽跟前,说:
站哨要动脑子,既要有警惕性又要有准确性。
刘政委说完就上了车,竟没有跟江风打招呼。倒是参谋对江风说,我们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政委的车刚起动,江风就问兵崽怎么观察的,连使馆的车都认不得。兵崽说车没亮灯,看不见。江风又批评李祥,说你的眼睛呢?你也没看见?让你协助他处理问题,你就这么处理?李祥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责备兵崽,说,我不让他给中队值班室打电话,他偏要打。兵崽立即反驳,揭发李祥根本没有注意观察使馆门前的动静,车进使馆后,他还不知道进去的车是什么颜色。两个人正相互指责着,哨楼里的电话响了,江风估计是柳哲训打来了解情况的,就去接,果然是。柳哲训第一句话就问情况怎么样了,支队去人了没有,怎么也不给值班室去个电话。江风憋着一肚子气,说你不和我商量就向支队汇报了?政委刚走,啥事没有,回去再细说。回到值班室,柳哲训还没有睡,正等着江风细说情况。江风说,这么大的风,你把政委折腾起来,结果虚惊一场,弄得老同志心里不痛快。江风在哨上的时候,想回来好好责怪柳哲训几句,但见了柳哲训后却说不出来了,他理解柳哲训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过,江风还是提出了兵崽的问题,表示不能再让兵崽在重点哨位站下去了,这样下去总让他心里不塌实。尤其现在,A国使馆正处于非常时期,不能有丝毫粗心大意。柳哲训还是不同意,说,刘政委都有话了,要做好兵崽的文章,你让兵崽离开他父亲牺牲的哨位,这文章怎么做?越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越要给他创造立功的机会,使他拥有不平凡的经历,这样才有事迹可写。最近柳哲训已经开始整理兵崽的事迹了,把兵崽工作中的小故事编了二十几个,准备印发给中队战士学习。于是他接着说,你要把他换下来,也得跟刘政委汇报吧?
江风心里突然一阵烦躁。中队勤务的事,本应由他这个中队长说了算,真正出了事情,负主要责任的也是他,而不是柳哲训,更不是刘政委。于是,他对柳哲训说,什么事情都要向刘政委汇报,那么干脆让刘政委到中队当中队长算了。柳哲训愣了愣,觉得江风的话好像是冲他而来,忙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兵崽虽然是我们中队的兵,但是我们说了不一定算数,不信你走着看。第二天,江风真的把兵崽从正门哨调到了围墙哨上。但是只过了两天,刘政委就给江风打来电话,用质问的口气说:你把兵崽调到围墙哨了?你怎么一点儿政治头脑都没有?江风解释说,考虑到兵崽的执勤能力,担心他出点差错给首长抹黑,所以把他从重点哨位换到围墙哨了。刘政委说,他是新兵,刚上哨难免紧张,谁能开始当兵就很成熟?英雄也是从平凡甚至是失误中成长起来的。况且,兵崽是烈士的接班人,他来部队是支队的光荣,支队正考虑如何进一步把他宣传出去。
要抓住机遇,在勤务上做文章啊!政委最后说。
江风放了电话,半天没动身子,呆呆地坐着。看来兵崽的问题,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兵崽不属于中队所有,而是属于支队的一张牌了。
就这样,兵崽又回到了重点哨位上。
为了对付恐怖组织,江风在演练中把兵们分成两个小组,自己带领第一小组,让柳哲训带领第二小组,有针对性地进行防暴对抗。柳哲训身体瘦弱,又因为抽烟抽下个咳嗽的毛病,在激烈的对抗中就显得气力不足。兵们心疼他,与他对抗只耍几个花架子,却不用力,被他觉察到了,把兵们狠熊了一顿,说谁再偷懒就处理谁,谁能把他打倒谁训练就最刻苦。后来兵们真的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他就经常被兵们打倒在地,用力最狠的是兵崽,竟把他的鼻孔打出了血。他抹去鼻孔的血,当场表扬了兵崽,让兵们向兵崽学习,兵们却瞅着兵崽翻白眼。
兵崽自从得知B国恐怖组织要在A国使馆门前制造国际事端之后,就觉得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在勤务演练中就特别卖力,别人训练休息时,他还在训练场上对着沙袋咬牙瞪眼,拳打脚踢,拉出拼命的架势。李祥看了觉得好笑,对兵崽说:你以为那些恐怖分子有时间陪你练拳脚呀?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采取的肯定是暴力手段。
李祥的话被指导员柳哲训听到了,柳哲训就吃了一惊,打量了李祥几眼,问李祥恐怖分子会采取什么暴力手段。李祥想想说可能是飞机轰炸,也可能是其他爆炸手段。当时旁边的几个兵就笑了,觉得李祥很荒唐,恐怖分子在中国怎么能搞到直升飞机呢?这都是外国电影里才有的镜头。
柳哲训没有笑,李祥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立即和江风商量修改加强勤务的方案,请示上级在A国总统车队路线上的每个路口,停放一辆军用卡车,卡车内备用各种应急器械,当总统的车队通过后,立即用卡车封堵路口,任何行人和车辆都禁止通行。
根据上级的通知,A国总统在下午两点钟到其驻华使馆。总队参谋长和支队长,带着几名参谋赶到使馆门前,亲自指挥江风他们布置勤务,在下午一点半布勤完毕,同时各路口的卡车也全部停放到位,在总统要经过的路线上,武警、公安和交警组成了三道屏障。
兵崽站在使馆正门哨上,显得有些紧张。江风嘱咐了几次,让他放松一些,但是他的脸依旧绷得紧紧的,江风就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稳定他的情绪。总统的车队没有在通知的时间内到来,他们从1点钟站到4点钟,才接到前方的命令,说总统的车队已经出发,大约在15分钟内到达使馆区。这时候,总队参谋长手里的对讲机不停地传来前方的报告,报告车队经过的每个路口。突然,对讲机里紧急报告,在总统车队后,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外国红色轿车尾随,被大卡车封堵之后,绕道朝使馆区驶去。参谋长的脸色一沉,因为考虑到国际影响,使馆区内的路口没有停放卡车,红色轿车只要驶进使馆区,就有可能闯进A国使馆。此时,柳哲训带领的应急小分队正在A国使馆一侧待命,参谋长立即命令小分队赶到A国使馆的最后一个路口,无论如何要把红色轿车拦在路口之外。
柳哲训带领小分队赶到路口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前方警车的鸣笛声,如何拦住红色轿车呢?在没有确定轿车内人员的真实身份前,不能采取贸然行动,那么怎样才能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时间容不得半点犹豫,他果断地对兵们说:总统的车队安全地通过路口后,你们立即在路口组成一道人墙,并做好防暴准备,我在前面负责拦车,只要那车从我身上驶过,你们就立即采取行动。柳哲训说着,一个人跑到路口前方,与兵们拉开一定的距离。兵们明白了柳哲训的意图,都争着跑到前方拦车,气得柳哲训大喝一声:都滚回去!
总统的车队开过来了,柳哲训和兵们举手向车队敬礼,敬礼的手还没有放下,那辆红色轿车就出现在路口前方。柳哲训站到路当中,举手示意轿车停下。轿车紧急刹车后,车上的一个外国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快闪开!
对不起,前方路段发生故障,请绕道行驶。柳哲训沉着地说。
轿车上的人看到在柳哲训的背后,站着十几个武警战士,气氛异常,司机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轿车似乎要从柳哲训身上驶过,但是就在距他只有一米远的地方,猛地一个大转弯,轮胎与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掉头而去。在柳哲训身后的兵们,竟然失声叫出声来,此时柳哲训才感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事后,上级有关方面证实,那辆外国红色轿车上载有烈性炸药。谁都没有想到,柳哲训带领的应急小分队,在这次执勤任务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而使馆门前却波澜不起。当兵们用带有传奇色彩的语言讲述柳哲训拦车的经过时,兵崽心里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应急小分队里。
从此,兵们对柳哲训又多了几分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