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连一个礼拜,老婆苏丽打电话让树五斤回家,说她的身体很不舒服,树五斤就向上级请假,回去了一个晚上。
苏丽其实没有病,她让树五斤回家,是要与他商量一件事情。树五斤和李茜的新闻传到医院,有人问李茜有没有这回事,李茜愤怒地说:“睡了又怎么了?”这话等于她承认与树五斤已经“那个”了,后来故事传成树五斤与李茜被苏丽当场擒获。苏丽感觉到问题严重了,她万万没想到由于自己一时性急,竟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按这样传下去,树五斤年底是肯定要打背包走人了,这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实话说,树五斤与李茜的关系发展到何种阶段,苏丽并不清楚,她手里抓住的准一凭证,只是李茜写给树五斤的一封信。
树五斤住院的时候,李茜经常与他聊天,一起孜孜不倦地谈小说,谈小说的感染力与人格力量之间的关系,俩人越谈越亲密,越谈越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树五斤动手术的几天里,李茜为他跑前跑后,心里那份情不自禁的焦虑和惦念,连苏丽都看出来了。一天晚上十点多,苏丽去医院,正巧碰上李茜坐在树五斤的病床边,一只手在摸他的额头。树五斤手术后一直有点发烧,假如换了别的护士摸他的额头,苏丽不仅不会气他,而且会心存感激,但现在李茜在摸他的额头,苏丽就觉得不舒服,当时便给了李茜个冷脸。
苏丽心胸狭窄,树五斤与女同志相处比较谨慎,唯恐她产生误会。出院后,李茜给他打过几个电话,只是一般的问候。一次她说要去单位看望他,他慌忙拒绝,说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或写封信就行了。接着李茜真给他写了封信,说了心里的许多烦恼。她告诉树五斤,她父亲突然得病去世了,才52岁好端端的说死就死了,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又说母亲希望她早点转业回长沙,那边已经给介绍了几个男朋友等待她选择,等等。读完这封娓娓道来的倍,树五斤久久无语,心里顿觉怅然若失。他想过给李茜回信,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李茜再没有打电话和写信给他,他还以为去年底她转业了,直到春节收到她的贺年片,才知道她仍在医院。
李茜给他的信,就夹在《沈从文自传》一书里。苏丽是从来不看书的,那次却突然有了兴致,把树五斤带回家的书拿在手里翻弄。许多事情恰恰发生在细小的疏忽中。
苏丽看信的时候,树五斤还在埋头写稿子,直到她大声叫骂,他才发现她手里拿着李茜的信。苏丽突然声嘶力竭喊道:“好呀五斤,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把一个枕头摔到他身上。
树五斤说:“你干什么你?”
苏丽说:“干你妈!”
说着,又将他面前的台灯抓起来朝他身上摔。
树五斤还说:“你干什么你!”
“你别装蒜,说不清楚咱离婚。”
“有什么可说的,不就一封普通的信吗?”
“普通?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树五斤想尽快平息事态,缓和了口气向苏丽解释,说李茜那一阵子心情不好,父亲去世,母亲在家没人照顾,她给我写信是想排遣心中的郁闷。苏丽“哼”了一声,说道:“她怎么非要向你排遣?”
树五斤说:“可能她觉得和我能够沟通吧,她喜欢看我的那些狗屁小说。”
苏丽冷笑了两声:“沟通?鱼勾鱼,虾勾虾,乌龟勾王八。”
这种吵架,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就是各自生闷气。苏丽把信抓在手里,心里像长了个瘤子,但她估摸他们也只是停留在拉拉扯扯的水平上。
话又说回来,即使树五斤和李茜真有那事儿,像苏丽这样的聪明人,也不会把家丑向外张扬,她自己也不知怎么昏了头,竟对王主任说了。最糟的是李茜还承认了,这就是李茜太不负责任了,她自己不在乎,正好想转业,可苏丽在乎,树五斤有作风问题能不转业?他转了业,苏丽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苏丽就坐不住了,打电话让树五斤回家后,对他说:“李茜承认这件事,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你不能让她承认。”
树五斤不耐烦地说:“什么事情没有,她承认什么?”
“你没听说?她说跟你睡了。”
“她是说气话,我猜得出。”
“不管气话不气话,她不能这么说。”
“是你先说的,怨难呀?”
苏丽半天没说话,再说话时口气软了下去。她说:“我可以去找王主任解释清楚,夫妻吵架,谁还不说些过头话?但你也要李茜去给你们主任说清楚,否认这件事。”树五斤摇摇头。苏丽说:“为了儿子小帅以后有房子住,你今年无论如何不能转业,你不能走在李长水前面,让他们看我们的热闹。我求你去找李茜出面澄清事实,至于你们两个人以后如何,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丽说着泪水汪汪,弄的树五斤哭笑不得,心里酸酸的。他当然明白苏丽的一切苦心,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跟别人争口气。想到这里,树五斤叹息一声,去安慰苏丽,说自己跟李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至于让李茜出面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苏丽估计树五斤不好意思对李茜张嘴,心里说,你不去找她,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