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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这个时代的白日梦(1)

通俗文艺往往最能折射出一个时代的心灵。正如我们不难从民间传说中看出古代农民的困境和向往,或从聊斋故事中看出文人书生的挫折与憧憬,如今在家家户户的客厅里每日上演的影视剧也常常映射着普通人的生活。夏志清曾说,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未必有文学价值,但它可以表明“民国时期的中国读者喜欢做的究竟是哪几种白日梦”,这句话同样也可以用来描述电视机前面观看连续剧的中国人。

自然,有些白日梦是自古不衰的,比如灰姑娘型(无论是遇上好人的《东京灰姑娘》还是周星驰作品中常有的“男性灰姑娘”——小人物奋斗成功)、英雄梦(不管在灾难中的超级英雄还是正义化身的角色),如是等等。广受欢迎的大众影视通常都有一些相似的基本特征,比如:契合人们普遍的潜在心理而不去挑战他们的价值观、代入感很强(使人感觉仿佛自己就是剧中那位主角),以及引人入胜的曲折情节。

虽然近十年来由于网络的兴起,许多中产阶级已日渐远离了电视屏幕,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这些通俗影视丧失兴趣,相反,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口味更为挑剔了而已。由于票价的高企,电影如今几乎已成为典型的年轻中产阶级娱乐方式;而在视频网站上追逐美剧日剧或《甄嬛传》之类热门内地剧的白领也比比皆是,影视剧事实上仍是中国人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

大多数中产阶级在现实生活中都不无压抑。他们不仅要适应一个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还要在办公室里每天面对琐碎的事务和上司的压力,更有甚者,还得应对复杂的办公室政治。

如今,事实上大部分现代企业也逐渐呈现出官僚特征,尤其在那些大公司里,部门之间的权力制衡和相互推诿并不鲜见,并非只有官员才会打官腔,至于外企中权力斗争犹如连续剧一般的传说,也都存在。几乎每一个中产阶级职员都会说,他对办公室政治避而远之,但又“到处都是江湖”。

反感归反感,但一个微妙的现象是:人们却又同时特别喜欢看这类故事,像《杜拉拉》、《甄嬛传》、《宫心计》、《潜伏》、《金枝欲孽》、《大长今》,这些近年来大受欢迎的影视剧,总有不少都是办公室政治的缩影。事实上,这种“步步惊心”,包含着许多曲折桥段的权力斗争故事,是最容易引起办公室白领共鸣的类型。宫廷剧尤其能提供一个完美的背景,既远离现实(因而可以大胆虚构),又契合现实(所以能引起共鸣);既有华丽的布景,又有跌宕的剧情;此外还能将“豪门恩怨”类型与“灰姑娘”类型故事结合到一起,充分满足人们的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