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风将无名童谣的吟唱吹进了梦中。
那天夜里死里逃生,但完全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看到了陨星闪过,落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带离了这里,飞上了蓝天。
她害怕黑暗,害怕黑暗中细小的声音。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只烛虫释放完最后的一丁点光亮,无力落在她的手心,全世界都崩塌了。
亏鼠进攻凶猛,先撞破了门窗,朝她猛扑,但很奇怪,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虽然她最后一刻有放弃书笼,将其推得远远的,自己躲得远远的,即便亏鼠都奔着书笼去,可也应该把她埋没了才对。
手指缝里透出目光,书笼当中其中一个里层还能溢出微微光亮,亏鼠全部在外面警惕守着,一动也不敢动。其中一只想要靠近触碰,在它用小鼻子轻点到的一刻,屋内的亏鼠就像之前一样,全部燃烧殆尽。
外面的亏鼠傻了眼,齐齐疯狂后退。她无法直视强烈的火光,可她全身定死一般动不了。光芒里藏着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她身前的位置,面对着窗外看着它们。
火光久久都没有消散,她犹豫片刻想到了什么,抖着腿摸爬滚打站起来,赶紧去拿两个书笼检查书籍有没有受损。
“过来。”
那个白色人影说话了?还是她产生了错觉,甚至觉得这个人影是真的有人站在她面前,来救她了。她毫不犹豫要去提书笼,可是为什么,和地板黏住一般根本提不起来。不是幻觉,是真的提不起来。光芒稍稍有些暗,恐怕撑不了多久。
她只能扛起布条一点点托,只能开门出去。一开门,潜伏在门口的亏鼠冲进来,她不顾被咬得伤痛,这点疼痛甚至在她求生欲面前一无是处。她拖着靠近已经在外面的白色光亮,将那些亏鼠直接关在屋里别出来影响她。
对方走得很慢,就跟着一起;走出竹竿围城的圈子外,他就不再出去。
“别看。”
她此时很乖,赶紧转过头闭上眼,就一闪的功夫,恢复到了沉寂的黑暗中,房屋倒塌的轰隆声音。睁开眼,西边的天空也沾染了一些火光,露出了白色的云层。
终于……结束了。
她还需要坚持一下,咬着唇奋力支撑。忍着全身的疼痛,拖着沉重的书笼一直坚持到学院宿舍,瘫坐在门口。嘴唇被自己咬破,捂这脸无声大哭。发泄完抹掉泪水,把门关上,她实在是太累了,钻进被窝安稳睡了一觉。
她的房间还是和当时离开的样子一样,简洁温暖还添了新物,等下一位新生进来所备的。没有等来新人,现在就是只属于她的栖身的地方。没有顾虑,不用自己劳作的感觉真好。
醒来以后神清气爽,几天都看着窗外发呆,都没有从床上下来,舍不得下来。白天借着日光看书,天一黑就盖头猛睡,或者闷在被窝里背书,这样也快乐。
过了也有十来天吧,外面熙熙攘攘好似在准备什么活动才引得她愿意出门。
问了人也说不清楚,想来之前好似也有过这样闹腾,只是自己一直在自闭所以没有去注意。
“诶?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哦……没什么,我新来的。”
“新来的?新来的怎么能在这里?你身上也不是和我们一样的衣服。”
“我迷路了,新衣服要哪里取?”
“啧,那边,自己去吧。”
“嗯,谢谢。”
她最终也不稀罕挤到人群中,独自细细回忆以前的种种情况,想了一圈最终也怨不得谁,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全是她自己活该的。
回想过去种种,如走马灯游走脑海。这才知道了,以后“中地”不能提,那么“星草”也是忌讳。随后心里浮现出疑影,越想越觉得后怕。
亥甲君到底是要帮她还是害她?害,应该不至于,或许他是对星草有意思,而说不定是担心星草早晚有一天会降临,再次带来浩劫。
虽然好奇,但以后不提就是了。
亏鼠的事也不放心上,只有那晚火光中的白色人影……她从床上跳起,将书笼里的书全部搬出,仔细检查书笼结构的角角落落,什么都没发现;再翻开书到烛虫那一章才发现了关窍,之前上面有一个图纹不见了!没有太关注这个,但好在她之前抄下来了!将笔记拿出,手指抚摸上面的图纹,细细琢磨,从没见过。情不自禁扬起了微笑,没想到最后愿意帮她的人会是子甲君……
咦?那个白色人影到底是不是子甲君么?也没理由啊,可为何好像是他?
小丫头摇摇头,脑中一团混乱,干脆就什么都不想。想起侍官说得对,自己就是胡思乱想太多,心思太乱,本心还是愿意相信亥甲君对她的好。
将书全部通透后,整理好书笼,整理好心情,重新打开门迈出脚步,呼吸一口外面的清新空气。是时候主动去找亥甲君,起码把书还了吧,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己突然消失这么许久,不知道亥甲君会不会担心她?
“我要找亥甲君,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么?”她随便找了学子聚集的地方询问。
“亥甲君?她居然认识朝员?”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有人知道,引领她过去。她脚步轻盈,被仰慕者包围。是在别处,远远在草木缝隙中见到亥甲君的月白衣袍。她不会看错的!心中小鹿乱撞,亥甲君的脚步很急,有人知道,引领她过去。她脚步轻盈,被仰慕者包围。是在别处,远远在草木缝隙中见到亥甲君的月白衣袍。她不会看错的!心中小鹿乱撞,亥甲君的脚步很急,侧面迎来,可并非是寻她,他要找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人是谁?”她问身后的学子。
“她是云樱,亥甲君的亲信,说可能要将她提拔成朝员,代替做记档的工作。”
记档?
“不是已经有了一个记档的人了么?”
“那一位据说没多久就擅离职守,上一次朝会就没有出席,不知去向。帝上知道后很生气,有亥甲君举荐,肯定是要替了。”
听闻如此,顿然在她心底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当朝员又不是什么好事,想着以后都要去的危险的地方,一批一批的人回不来。就像这次的亏夜,听说又没了一大批人。现在的朝员手下养了不少人,还都想挤破头进去,图个啥?”旁边一人酸言酸语,没说一句好话。
“我也赞同。现在有了机会多少人打算趁着今年飞上枝头,我看真没必要,舒舒服服混日子干嘛不好?”
“我听说朝员之间竞争也激烈,尔虞我诈分裂成好几股势力。我确实听说,他们明争暗斗,那些说失踪的人实则是被其他朝员……”
他话没说完,人就如蒸汽从我们眼前消失了。不仅是小丫头,其他学子都吓得不敢动弹,这才都知道犯了忌讳了。是谁喊了一句“跑!”所有人一哄而散。
她没有跑,也没有反应过来,慌逃到柱子后让自己冷静一下。
“亥癸。”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哆嗦,四处张望;耳畔的冷冽声音,回过头,身侧若隐若现漂浮着一个半透无形的影子,也心安了。她认得是朝堂上的东西,对她的称呼还在,地位就还在。
“水形君。”初生牛犊不怕虎,把它当做朝员前辈,低头拱手作了礼。
“你看的见我?”
“什么?”
“换上朝服,两沙周后上朝。”
“可是……”
水形君已经消失,她突然懵了。
回头看亥甲君对那人的笑脸,提着书笼折返回屋,桌面已经摆放上她的那件朝服,穿上准备觐见。
朝员陆续进来,她起身作礼,头低得很低,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同朝为官,他们礼貌给了回礼,每一个人的态度都很淡漠,并不对她的存在有多少在乎,站到自己的位置。
待人齐,作匍匐叩拜礼后坐回位子,开始今日的朝事。
这次是报告亏夜的情况,果然出了大事,每个人都要汇报所以耗费极其长的时间。也是第一次见到帝上懒散不耐烦的模样,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事儿,指着人去做就对了。
她也是生疏了,都快忘了怎么做笔记。回到当学子时记笔记的习惯,满满当当注释了半大本,都快没地方好下笔了。
帝上注意到她神色慌乱,有了分心的理由,手指一抬,记档本飞起,抓也抓不住。她心里慌了,册子落到帝上手里,小丫头连忙跪下,就像是知道接下来帝上绝对会雷霆大怒。
所有人对两人的互动都惊呆了。帝上一哼,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上压迫她透不过气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绝对不可饶恕!
“为何缺席?”
“我……弟子知错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抄!500遍!自己滚!”帝上恨铁不成钢,当头就是严厉的批评,将册子往案上重重一扔,
她立马跪下,匍匐在地面跪着。
帝上侧头看他们一眼,他们立马识趣,接下来的事情流水一样用极简的语句上报完毕;结束后帝上化作一团黑烟散去,众人齐齐退出大殿离开。
退朝后有人走到她旁边,伸手将人扶起;小丫头抬眼一看,嗅到身上的气息,是亥甲君不会错。
“看得出来,帝上还是很在乎你的。”亥甲君如是安慰她。
她惨白着脸,转眼看到还有几位朝员停留在原地,向她投来目光。目光触及,最后离开的是一位因体型健硕特别引人瞩目的朱丹朝服的朝员,殿厅只留下最后两人。
“好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就当是原谅我了。”
“没有没有。”她立即摇头,“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对我不理不睬的,好么?”
亥甲君不回应,将人搀扶起,一同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