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浮生如花落梦一场
14344700000109

第109章 110:第一夜

他们跟上域主。

从这生物的行走举止,以及翘起甩动的尾巴初步判断,不像是骗术,但又不像是‘蜃’之类的东西。从各方面上看就像是一只巨形狸猫,但是四肢粗壮,肉唇厚实,姿态更稳健,定会是豹兽类。全身漆黑得如此不夹杂一点花纹的,恐怕除了玄豹,那也找不出第二了。伸手想去抓尾巴从手感上证实,对方突然转头,她用问题掩饰。

“你叫什么?”

没人理她。云落拍打一下它的尾巴,惹得它转头没什么好气。

“问你呢。”

“有必要知道么?”

“你们中地就这么没规矩,连礼节都没有的么?

“那你还说对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你万一惹怒我,连怎么被我吃掉的都不知道。“

“你原来吃肉啊,那我就能好好猜一猜。玄豹是不是?”

“你是看过某人的图鉴?”

“某人?你们就这么害怕中天的人?名字都不敢提。”

“怕?”玄豹不屑一顾。

云落看向前头这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小步靠近他,玄豹挡着,眯着眼留心发现,在他的下半张面具后面有令人胆颤的事情,悄悄在玄豹旁边小声嘀咕。

“这人好像没有下巴,还是我看错了?”

“去。”玄豹晦气地用尾鞭甩她,警告她离远点,鄙夷斜视,“不用过今晚,你整个头都会没了。”

“听说之前有很多人下来,那些人一般都能熬过多久?”

“三夜,或者五夜,最短的都没能成功着地,反正绝对撑不过亏日。”

“亏日?从没听说过。”

“上面亏夜,这里亏日。”玄豹解释,斜眼瞧她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我要是熬过了亏夜,你告诉我他的事情如何?”

“你下来是为了打听他?”玄豹发笑。

“不然呢?这人做过的事导致我们被折磨得好苦,我就是来会会的。”

“听这嚣张的口气,就能猜到你还能活多久。不过看在还是个小姑娘的份上,态度好一点还是可以多照顾你活得比之前那些人都要久一点。我们彼此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玄豹加重最后四个字的读音,潜藏暗示。打了个哈欠,跳上一块奇石平面盘起身子趴着,慵懒垂着眼瞧她,然后就磕睡起来。

云落见它如此慵懒,不像是要照顾她的样子;转头打量周围想找那个人,一不留神就没了影儿。懒得搭理,也好在曾经在火樱岛住过一段时间,相对来说对这附近环境也稍感适应。兜兜转转一圈寻找到一处空旷一些的位置,也找一块奇石坐上,打开锦袋清点身上都有些什么,是否都能用上。

菀叶给的锦袋里全是好长成的植物、育苗和培土,就像是他说的,巴不得把整个院子都搬下来。烨玄阁赠的锦袋是最大,也是最重的。虽与阁主没有什么交情,但这人确实厚道,即便是看在竹叶的面上,里面装满了竹木和建筑工具。花了好大的力才给取出一些,由琉璃海雾携手帮忙,很快就在奇石包围中间挤入一间竹木小屋,也不奢求要什么精致,前后左右上下都布置好珊瑚木结界,预防那个玄豹突然偷袭。瞧它贼眉鼠眼,定不是块好料。搭建好后爬到屋顶上,取出中天大陆的土壤,铺撒在上面,开始准备栽种些果树。

“你在干什么?”

就在撒土的时候,身后悄无声息传来声音,把她吓得一哆嗦。

“你要吓死我?”云落没好气,甩它白眼。

“别说我没劝过你。”玄豹舔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呵,不试试怎么知道?”

玄豹发笑,隔在外面也进不来;掌心拍拍身前的结界,“嘭嘭”响。

“这是哪里来的?玄冥珊瑚木。”

仅是一层结界就能够看出是玄冥珊瑚木。云落心里想,他们果真不简单。

“捡的。”

“呵。”

云落敷衍,故作姿态。

“域主呢?怎么不见他?”

“天快亮了,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它对云落白了一眼,悄无声息又走了。云落也是心里发慌,看它刚才的样子,告诫的话,不像是故弄玄虚;看向天际线,不像是快天亮的样子,忘了来时是什么时辰。

收起手里的土,她跳跃到离海最边沿的奇石上眺望天边,错了位置,日光已经沉入了海底,并且以可看见的速度快速下降,就在她身后降临。正与此同时,从狱海与崖石的岸边传来躁乱的惊涛声,腐朽的腥臭已经随波纹漂来。

她一直等啊等啊,难以抵挡的热焰灼伤她细嫩的肌肤。玄豹在暗中“咯咯”笑个不停,朝身后再看去,再也等不到看一场中地的日出,赶忙逃离烈日的直射。已经能够想象,日轮将会从西边的天海线一路直径划过天空,朝向东边,再由天海的东海升向中天的天空。

中天大陆的一日相当于7夜,亏夜一晚相当于平常的4夜。那么在中地就会与之相反,一夜相当于中天的7日,亏日相当于中天的4个黑夜。

日轮在触及天海线的一瞬,环境温度急剧升高,狱海海水沸腾,形成黑色的雾瘴化为各种生前的模样,站在海面朝他们“走”来。云落赶紧换上防护服,但这样还是不够。天色亮得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丝毫不给她太多准备的时间。“咯咯咯”,寻着笑声的根源,她转头环顾,琉璃海雾已经找到玄豹的藏身之处了。

“你现在能怎么办呢?”它的声音还在耳后回响,只有晃动的虚影,她跃过伸手去抓,却在指尖消失。这让她想到了桑叶的把戏。

“会发生什么事?”

“你猜?”

它嘲笑完又没了踪影。云落凝聚指尖的琉璃魄,指向头顶划圈,隐在琉璃海雾中,尾随空中一律黑烟,紧贴地面穿梭在奇石的黑影当中;往下一看,还以为它有什么技巧,也不过就跟巨鹿墨斗一样,一溜烟躲到呼吸孔似的地洞里。跟着溜进去,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也怕啊。”

地洞很小,一黑一白,两团烟雾相互挤来挤去。

“诶!”玄豹身上一沉,云落最终占了优势,故意欺压它示威,引得它不痛快,“出去,这里挤不了两个。”

云落再朝它挤挤。

“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滚开!”它生气了。

“丫头片子?”云落回味,“许久没人这样叫我,额外亲切呢。”

“呸!”

云落一个劲儿觉得好玩,笑个不停,惹得玄豹反感,露出利爪对着她一挥,却扑了个空。

“你怎么也会这样的把戏?你也是谁变换出来,刻意来试探我的么?域主在哪儿?胆子这么小,连我都不敢见?”

她还在叫嚣摆威风,下一刻,从上面传来阵阵敲砸破坏的动静,震耳欲聋。声音很远,后才意识到上面有东西欲要破坏刚搭建好的木屋,攻击着珊瑚木结界。云落不敢再妄动,怕把它们引到这里来,又收回结界,那木屋恐怕是真的要废了。

“你得赔我屋子。”云落要把账算它身上。

“啧。”

对方不买账,她伸出手往它弹性十足的肉臀上拍打一下,然后怂包收回手。

“诶!真以为治不了你是不是?”

“嘘!”

云落反而还教训起它。玄豹一拍爪一踹腿,把海雾消碎。原本以为就这样了结了,但云落趁它不注意捏了一下耳朵,把它恼得直接呲叫。

“你赔不赔我?”

不依不饶,玄豹被她扰得实在是气不过,赶紧出去离开这里。她这回看清楚来,确实是和琉璃海雾差不多的。

有意思。

虽然在地下是安全,但外头动静不消停,一个人留在洞里也着实会害怕的。闭上眼,浑浑噩噩还睡了一觉,心想这样就听不到外面声音了。

等到外面该砸的碎的霍霍完以后,她一觉睡醒,耳边有刨地的声音,荔枝似的洞口,黑圆眼珠子抵着地洞口,“咕溜”地往里面看。

“居然还活着?”

“活着,好好的呢。”

云落掩嘴打了哈欠,故作镇定,立马轻悠悠飘出去。天黑后那些东西也就消失了,看遍地狼藉,无话可说。

“行,活着就行。帮忙干活。”

“干活?还要干活?”

“会炼石么?”

云落瞪着它,但不出声。

“不干活难不成还等着我们白养你?或者你现在就跪下来,求我吃了你。”

“怎么做?”云落绝不会让它得逞。

“把这里石林布置好,设下刚才那样的地洞。欸,这个,也是你捡的?”玄豹是指琉璃海雾。

“是啊,不行么?”

“呵,看起来你在上面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也碍人眼了吧。”

“你管我这么多干嘛?”

“我是在打算着,索性什么都不跟你说,那这两件宝贝很快就是我的了。”

“呸,我看你长得丑,想得到挺美的。”

“就等着看咯。”玄豹不满她说的话和语气,白她一眼,甩尾离开。

不只是它,云落心里早不是很舒服。听它句句挑衅,自以为高人一等,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和她说话。

“喂。你在干嘛?”玄豹阴魂不散。

“你说干嘛,炼石啊。”

“你这叫炼石?你这叫练砖。”

云落吃瘪,她就只会这个。

“啧,要你管。难道这就不行了?我围个墙也一样。”

“你该不是不会吧。”

两人相互不理睬对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云落碓墙,但也是傻,一夜过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觉天光暴露在身侧,没有云层遮蔽,高温骤起,她想躲回原来的地洞,果真如玄豹之前提醒的那样。那些东西的模样她也看清楚,它们是会先寻找一遍之前找过的地方。云落就躲在琉璃魄内,凭着运气熬过一天又一天,精神受不住这样的摧残,苦不堪言。

“呵呵,我看出来了,你这东西是墨斗蛸上的,是不是?”

云落狼狈出来,一脸惨白未退,腿都是软的。那些东西昨日总算是发现了她,就像翳蜥一样,靠伸舌往洞里面舔,即便藏身,它们也能舔到自己脸上,擦了还有那股味道,恶心吐了。

“看你的方式,估计是不用担心它们还能找到你。往后就祝你好运了。”

“喂!”

云落喊不住它。受了这一夜的惊吓,本打算服软跟它道个歉,以后好好相处,不想它根本不给机会。看着地上这些被挖开、暴露的地洞位置,密密麻麻,往后真不想再受那样的惊吓了。跪坐在地上,填埋地上的洞,委屈忍着泪水,不想情绪没有憋住,抹了泪;同时,天上下起了玄雨,她都没地方躲,更是狼狈。靠炼石练出一个高大的傀儡石像,撑着荷叶伞,自己躲在下面抱膝埋脸冷静想一下。

模拟周边地洞修复几个,结果这一晚又是如此。玄豹其实没有走远,就在身后她不会注意到的高处,蹲坐在奇石顶端,居高临下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直等到雨停,然后又消失了。云落注意到一瞬即逝的注视,回头在高处目光搜寻,突然间也发现到了一个地方。整个天空无云,是天海海床底的样貌,除此她还看到,是悬在高空中的倒吊山峰,一大块崖石。她像是抓到了一处充满未来希望的避难所,化成一团云烟飞上去,撞见上面正盘坐着一人,面对着狱海海面,背对着她。

难怪了,心想着怎么几天几夜都不见这人,原来他一直在上面。

这块悬浮在上空的崖石面积唯有直径百步的距离,他就坐在一端边沿,四周空无一物,他便是日日夜夜暴露在烈日和黑夜之下,孤傲的背影透露着凄凉。若是换做旁人,她现在心生同情,定会很想拥抱上去,给与彼此温暖。

可对方,见一面就能够让她想起北海的浩劫,想起山岭的业火,想起逝去的友人,还有好多好多他一直以来犯下的罪恶。万孽皆是由他而起,而他,依旧是在这里好好的活着,看不出一点忏悔之心。心底产生抹不去的厌恶感,多看一眼都嫌脏。

对方如同顽石一般坐着,纹丝不动。

不与罪恶之人同处一起。琉璃魄从半空稳稳落地,脚下还不站稳,地上立即激起尘土。是玄豹故意给她设下的陷阱,即便是被琉璃海雾保护,立即退去十里之远,还是吃了一嘴的灰土,就连琉璃魄的云烟都被染脏,它也正吐着,一口一团灰,还呛。而玄豹就躲在隐处,发出令人心底发毛的笑声。

“老东西!我早晚会报复回来的。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