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教训没吃够,还要跟我们作对?”云落连着两个晚上没出门,灵石也窥探不到动静。于是玄豹想了理由进来,却没想到云落又发起高烧无人知道,病得无力趴在地面,奄奄一息。
“死丫头,烧这么重怎么也没个传话的叫我们?”
玄豹也是真急了,之前无非是试探她底细的手段,承认是带有过火报复的私心,但不是真要她命。此时受惊,以为邪风再次发作,叼着后襟冲刺到石室找域主;域主才刚躺下,看到后接过人,摇头示意不是邪风的缘故;闭上眼,看到了她梦境中的画面,梦境中的人和掉头的木傀儡重叠起来。
“她怎么了?要紧不?”玄豹看不到域主看到的画面,只担心人烧得滚烫还有没有救。域主在床边写了字符,示意是被受惊过度,要它准备点水过来。她这般的身体状况,琉璃魄和珊瑚木也唤不出来,正好他将人安置在炕上后,去她房间看看。
进入房间后,环视房间摆设位置,心想她很聪明,利用家具掩饰藏在墙后的盆栽,有几株都被培育成功,不仅发了芽,还开了花。将其全部搬出后,寻了可以用的草药,在手心研磨烧化,配合净水混合喂她服下。
“她连会动的骷髅、海里的那些都不怕,怎么怕木傀儡?不就是玩笑一下,还能被吓病了?”玄豹嘀咕不解,域主要它少说些,先让她自己从噩梦中走出来再讨论。
“她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出来,要怎么处理?”玄豹请示,而域主意思是暂且全放回原处,不做安排。
“有件事我要说明。”玄豹开口,域主对它轻点头,“虽然这次是由我们安排的因素,但也超过了先前预期的发展。灵石会变得脆弱,我想不只是域主你身体状况的缘故。”
域主明白它要说什么。中地从来没有一个活人能生存这么久,一旦有了不属于这里的“生气”,平衡将会被破坏,中地就会发生质变的改革,用以重新平衡。但也就会让上面的人知道,中地在改变,就会引来祸端。
“若是域主不好下决定,那就由我来安排。”域主严肃看着它,“或者说,就让灵珊瑚来安排她。要是容不得她,也好有个了结,对上面也有个说法;若是能,那就让灵珊瑚替我们顶一阵再看,现在太过于平静了,很不合寻常。”
域主点了头,同意让它去准备。
云落再次从域主的房内醒来,也知道自己发烧了。病理性的发烧和邪风不同,烧退之后全身都还是软绵绵的,喉咙干涩,止不住要咳出点肺气。
玄豹负责守着她,听到咳嗽声就过来,跳到她脚边端坐,一副又是要训教的样子。云落继续装睡,以为就能够逃过一顿叨叨。
“是你自己的问题。先前那是对你训练成果的测试,怎么就没见你开窍呢?这么明显的陷阱你都能闯进去看,是不是傻的?”
云落不醒,玄豹还要嚷嚷,被域主轻拍了头,就像是按了一下静音按钮,再不说话。域主将药放在案上,知道她醒了先扶她坐起;云落也装不下去,借力换个姿势,比僵躺着舒服多了。
闻着这个味儿,辨得出不是治邪风的药。
“能喝么?不会是想毒死我的?”
“你还真能说得出口。”玄豹忍不住要怼她,翻一白眼;云落也是听话的,再细闻能闻得出是哪几味的药,苦苦地喝了下去,捂着嘴避免反胃呕出来,琉璃魄惯例吐出两颗莓子,好压一压苦涩。
“先跟你说一件事儿。”玄豹开口,域主给一个眼神示意等她好了以后再说,但是玄豹不从,也是从大局考虑,“你躺着的这几天,占了域主的休息地,也是他在照顾你。从大从小,你也应该是时候要报恩了。”
“报什么恩?咳!你们对我好一直都是另有所图?”云落抓住毛毯,拱在一起紧抱着,“休想打我身体上的主意。”
“呵,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们接下来开门见山。没错,我们就想要一颗‘心’,你给么?”
“我不会与你们两个的,任何一个人交心的,除非我死!”
“呵,这……”玄豹低头憋笑,从没想到还能想到别处去,“交的不是这个‘心’,对你没兴趣。”
“别的交心也不行!”
“这样说吧,灵石不再发亮,人鱼亡魂召唤不出,也就说明了域主的能力已经到达极限。”
“我看他不是挺好的?还花心思造了那么大个东西,不像是到极限的样子。”
“那是因为玄武骨在他身上的缘故。”
“……”
“你前面也提到,所以应该是略有耳闻。当年域主也是情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他不死的秘密,也和你一样,是因为一直都不甘心,想要寻出真相,仅凭借着求生欲创造出了我,打造出这身永生的躯体。”
“是不是就像是傀儡一样?”
“可以这样说,而心这部分就比较麻烦了。能量的维持不仅是身体机能,更是灵识、体感、意识、记忆,才能让他成为一个活人,否则不过是一具人形傀儡。‘心’作为储存能量并且持续稳定输出的核心,是至关重要的,最好的源料,一是岩浆内取出的红心黑曜石,二是蛾蟾火炭。”
云落一想,好家伙,这两个她都有。
“那你们是要哪个?黑曜石给你们。”
“我们要蛾蟾火炭。”
云落倒吸一口域主身上的焰气,被呛到,用毯面掩嘴猛然咳嗽出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口气!这个我也是拿来救命的。”
“我们给你考虑,你要缓解自己的病痛无可厚非,也就是往后会失去我和域主,还有这一块区域的庇护作为代价。”
“黑曜石我能给你们啊。”
“但结局还是会同现在一样,终究是有需要蛾蟾火炭的一日。你只要现在狠下心,我们以后的日子定把你视若己出,还能留住你房里的那些。”
如此道理说出口就已经不让她有任何后路可退,她也懂这些利弊,只是不舍大过所有。
“我考虑几日。”云落毯子盖过脸,闭眼蒙起。
“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恢复以后,我还会再来问一下。”域主和玄豹出去,有把握总会交出来。之前他们也在房间寻过,角角落落都没有,那就只能是在她自己身上。这便还没到非要搜身的地步,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真顾不得脸面了。
一人一兽出门后在黑暗的地道内停留片刻,同步朝着门口斜看一眼,然后远去。云落等他们气息消散后也想好了,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被玄豹的话恐吓,是想到从下来到现在,虽然彼此都是道貌岸然,心照不宣,可是他们对她的照顾是有的,花的心思她也是看在眼里,如果有一天玄豹真的消失,也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傀儡域主一同熬下去会是什么氛围。
大概到那时,域主也会成为海中那些东西的一部分吧。
她裹紧自己,越想越害怕。害怕到不敢下床去找他们,只是喊了玄豹一声,它就迫不及待回来了。
“想好了?”
云落不回应,只是将赤鲲袋里的锦盒交给它,四目相交确认过后,不容她有反悔,舌头一卷立即就消失不见。
“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现在她才细细考虑那些后患,咳了两声以后,看着顶板的漆黑,眼前小星星闪烁,就像是在灵石魄内看到的那样,幻想是星空和漫天花火散尽,逐渐沉睡过去。
这一觉,她做了一个很可笑的梦。
在梦里她还是继续被无头桑叶紧追不舍,跑到了白焰山峰的悬崖边,下面就是狱火燃烧的火岩山岭。她哭着恳求他不要再过来,然后,域主就出现了,木制傀儡看到域主的身影,异常崇拜,还做出搞怪的动作,就像是平常桑叶对自己做出的那副做派一样,甚至脚边的头还亲吻着域主的脚后跟,把云落给恶心的都看不下去了。而后他就自己赔罪似地跳下崖,再也不见。
云落在梦里哭着,又笑着,一直到把自己笑醒,微微睁开眼,眼前是宛若白昼一般的光,直面扑向自己,将自己暖暖的包围住。她还以为一恍惚便回到了中天,脑中一直在回想这是谁的房间。等到看到身下的玄色皮毛,意识清醒,似乎身体也有了力气,下床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