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会醒，是梦到了一个人，但醒来就忘记了。
“你脚怎么了？”
震动停歇，他们也都喘了一口气。竹叶看云瑶踢着脚，虽然穿着鞋，但不过腕；水中浮起一丝丝上升的血线，立即过去弯腰将小臂穿过膝盖提高，收拢掌心不去触碰到她的肌肤。云瑶一时站不稳扶着他的后背，脸又不争气得通红。
“你太夸张了，只是扭了一下，问题不大。”
“菀叶。”他喊了一声。
“没事的啊！”云瑶觉得没必要喊人过来。
“这里水不干净，还是当心些。”云霜已经醒来，从她身上要下来。
菀叶过来帮着看一眼后，从衣服里取出一瓶药水，和鱼皮制成的防水环。
“我自己来。”
云瑶扶墙翘着脚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在脚腕简单抹了两下药以后打算就这么了事，结果被竹叶看到，将小丫头还给菀叶，几步到她身边，弯腰伸手捏住她的脚腕关节打圈揉动。
“诶！你又干嘛？”云瑶脸颊红晕烧到脖子。
“云瑶姐姐怎么一碰就脸红？”小丫头凑近菀叶轻言，被三人都听到。
“你是不会处理扭伤还是真的少根筋？”竹叶反到凶起来，“等再遇上刚才那样的事情这只会影响你行动。”
云瑶吃瘪，心烦意乱的，不过确实慢慢不痛了。
“自己当心点。”竹叶收回刚才的语气。
“不用劳烦你费心。”云瑶抵着头不敢看他。
“这附近有水滴的声音。”云霜环顾四周，打量他们四人的脸，不说话。
“怎么了？”
云瑶瞧她面色又不好，想去牵她的手，指尖刚触碰上去，她的手极其冰凉，紧握拳头，微微发抖。
云霜抬眼，转过头看向云瑶，道：“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要单独跟菀叶哥哥说。”
云瑶看着云霜，此刻云霜心里盘算了什么连她也看不透了。竹叶再将小人牵走，同云瑶一起走远些。
“他们说话你不高兴？”云瑶看着云落的脸，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看。
“没有。”
小丫头回头，心里确实是有点酸酸的。不过云瑶发现，即便竹叶也没有注意到，小丫头头上怎么在冒烟？但体温不高。
“云落，你怎么了？”
菀叶才是有操不完的心。云霜、云瑶，接连不断都需要他，现在轮到小丫头出状况。云霜话还没说出口，菀叶赶过去，撩开她发间检查头皮。她被摆弄着，想起来之前也是她身后流出一条小尾巴似的烟雾，才知道了地道的入口。
“我没事的。”小丫头不觉得有什么。
“可能是……”
“不会是琉璃魄吧。”
云瑶正好有个机会避开与竹叶的尴尬，凑个热闹上去看。
“琉璃魄？”小丫头上下摸了摸，“没有啊。”
云霜也走来，抛开刚才的事情。
“你听我的，闭上眼，静下心感受一下。”
小丫头闭上眼感受，别的不说，抬眼看着头顶。其他四人也一同抬眼，再往前走一段路。
“感觉到什么？”
“我看到上面打起来了，有个大东西，和一群弓背蚁似的虫子冲上去咬。”
“什么样的大东西？”
“四肢爬行的，长尾巴。”
“我听到。”云霜说，“它们过来了！”
过后其余的人也察觉到动静，赶紧跑起来。随后，意外果真发生，顶部石壁塌陷，巨大的石块纷纷坠落，石缝间还压着鱼人蜂的残躯，虫液四溅。
竹叶下意识拉开身边的人往前跳开几步，云瑶挣开还要回去护着云霜，硬是被竹叶再拉走，亲眼看着一块巨石从他们身后砸下。
“云霜！”
云瑶大喊，菀叶就在附近，原本一心顾着小丫头，随手放下就去救云霜。小丫头孤立无援又看不见，也不能出声干扰菀叶救云霜，勾着小手定在原地缩进自己，被四周落石吓得一惊一乍。菀叶无法顾及两人，眼看小丫头头顶也支撑不住多久，竹叶当机立断，跨越飞岩，千钧一发之际将人拉回，再回头跑；将人朝云瑶一抛，她接住。
“跑！”
云瑶转头跑起来；过了许久才平息，当时大家都只顾得自己，再回过神来，云瑶只有小丫头一人在怀中。小丫头吓坏了，哭着，云瑶也哭出来，两人相互带动彼此情绪，都跟孩子一样。
“喂……”微弱的声音传来，“能不能拉我一把。”
云瑶上下来回张望，顶部碎石掉落提醒她们。将怀中小丫头放下，攀爬上去发现用石板搭成的稳固的倒三角结构，竹叶抱膝成团，瞧上去很是可怜。哭着，又笑着，一把将人拉出来；三人安好，云瑶心里激动，但又不能抱着人，捶了他一下，转头捂着脸又哭又笑。
可是另外两人不明生死，又大哭了出来。
“我最后看到菀叶把她推进了另一个通道，应该不会有事。”
“这样程度的塌陷，躲哪里都会有事。是我没用……”
“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是我没有保护好云霜，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非要拉她过来，她就不会有事。”
悲痛，绝望，侵吞她所有理智，竹叶也不劝，不知道要怎么劝。
“那些东西还没走？”小人儿过来，拉住云瑶的衣角，“隔壁打起来了？”
“隔壁？”
云瑶一秒变脸，贴着墙面摸索细听声音；听到动静就用力捶墙，喊着“云霜”的名字。竹叶什么都没有听到，但身侧石碓后，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细细碎声，除了鱼人蜂鳍翼挣扎扇动之外，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需要我帮你看一下么？”这回儿是听到了。
“菀叶！”云瑶换了一个人叫喊，对方听到了，也回应了，“你们怎么样？云霜怎么样？”
“云瑶，都好，你们呢？”
“云落在我们这里，我们都很好。”
“竹叶呢？”菀叶问一句。
云瑶稍稍回头，竹叶喊了一声。
“呐，你听到啦。”
“我们上面见。”
“你先告诉我云霜有没有受伤？”
云瑶贴着等，但对面没有了回应，交流就中断了。虽然在意云霜，也好在对面是菀叶，会没事。竹叶相信菀叶，也相信云霜，转念关心起小丫头，她是最令人不放心的。
“你眼睛不要紧么？刚才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好着呢。”
“那我牵着你。”
竹叶瞧她，水面的高度没过她的腰，行走起来很不利索。过了会儿再到一处空间宽阔的地方，云瑶叹了一口气，用硫磺挺扒拉着地上的骨骸，挑起一个再扔掉。
“都是你，说什么分两组。这下好了，真的分成两组了。”云瑶对竹叶抱怨。
“这样或许也很好，跟着我的计划走，顺利的话我们也能得救了。”
云瑶撇撇嘴，像是泄了气的豹头鲀，闷闷不乐；离他们远些，自己静一静。
他们三人四处摸摸。小丫头一直牵着竹叶的手，之前对他也有一些看法，但现在很喜欢依赖着他，愿意跟他亲近。弯腰在水下摸出一根绿色的手指骨，举起给他看。
“这个颜色很特别，是不是？”竹叶惊觉，乍一看是陆生动物的骨骼，可表面带有明显的浅青色，细看又很像大型深海鱼的鱼骨头，最主要区别在于断开的横截面，“发出的光是绿色的。”
竹叶没有声张，而是自己悄悄收进袋中，当作无事发生。
小丫头看他挺喜欢的，又踢踢捣捣想找，没有再发现；跟着走两步突然重心不稳绊一跤，抓紧竹叶的手歪着身子半吊着，再站稳，动作略僵硬地拍拍身上的水。
“其实这些光看久了我眼睛疼。”
竹叶重新将人抱起来，小人眨巴着眼睛，悄声凑在旁边对他说什么。竹叶听到之后眉目一动，再是也凑到她耳边，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欸，你们说什么呢？”云瑶走上几步好奇问他们。
“没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啧，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云瑶表面不屑，继续四处琢磨。两人还在交头接耳悄悄话几句，她这会儿就挨在他们一步外的位置，猫腰看看水下，实则是竖起耳朵留意身后两人的言语，有听到说“蓬莱”，还提到她，听不太清楚。
“我突然想到，你们不觉得那些鱼人蜂在地上撒磷粉这件事有些奇怪么？总感觉就像是要警戒什么，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你注意到了什么？”竹叶问她。
“倒也不是。只是整理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胡乱想到这点。”
“刚才云落提到的爬行动物，四足有尾，我知道是哪种翳蜥。”
“不怀疑会是别的？”
“是。曾经听闻北方的空尘岛上，同时住着这两种生物，想来就是从那里一同迁移过来避难。”
“空尘岛是什么地方？”小丫头问。
“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岛，传言曾经的空尘岛是闻名胜地。那里的沙子如尘雾一般飘渺；一旦落雪，地生霜花，淡水湖结冰，岛民会在上面娱乐曼舞，映着天空白云，悠哉乐哉。”
云瑶听着，不说话。
“飘扬起来是不是会很美？”小丫头好奇。
“大概是。最美的还是北岛的雪，是其他海域都没有的景色。放眼辽阔的通透皓洁，只是静静站在雪中，看天上飘下的云结晶一点点落在身上化开，就足够洗尽自身所有的杂乱思绪。”
“那你以后是要去北岛么？”云瑶问，但竹叶不答，“你认为是哪种翳蜥？”
“还不知道。”
“你怎么这样，话只说半句？”
“上古才有的紫电巨鹿墨斗、灭族的鱼人蜂，能与其实力抗衡的，你说会是什么翳蜥？这方面你应该比我熟悉。”
云樱再撇撇嘴，他分析下来就明白了，刚才思绪都还乱得很，才没有细想。
“你的竹梃呢？”
云瑶思维弹跳，不知脑中又想到了哪里，开口问一句。提到这点，竹叶自己都才想起来，张开双手，再袋中找找，都没有。
“丢了就丢了吧。”
“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保护我们……她？我可忙不过来。”云瑶一溜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手里的硫磺梃扔过去。
“那你怎么办？”
关于这点，云瑶看向别处，腼着脸。
“云瑶姐姐肯定身上还藏了好多，怕被你说。”小丫头多嘴一句，替她解释了。
“大部分都被他没收走了，只能回去的时候还给我。身上也就一些弹药，当然我是知道这里不合适，就还有一个弹弓，可以捡骨头来用。”
“云瑶姐姐真有办法。”小丫头恭维一句，“我这里也有，要不要的。”
小丫头身上有很多小的贝类，还有一条石头鱼。
“怎么把石头鱼带身上？居然还活着。”
“我想带回去养着的，多可爱啊。”
“可爱？行吧，反正也不能吃。这种鱼通常是用作缸内的清道夫，你有养什么鱼么？”
“有，一只豹头鲀。”
“行，等回去后我寄给你一些好的螺。这种鲀很喜欢在珊瑚礁下面吃螺和珊瑚肉，可不能只吃集市上有的这种贝类，会结不出好的晶石。”
小丫头低头看这些贝壳，长了见识。原本单纯只是瞧着好看想用来作装饰，没想到要给它吃，还以为只吃三鸣蛇的。
“云瑶姐姐也有养的么？”
“火樱岛暖和，各种海生物都会聚集在附近。要是以后有机会，来我这里钓鱼，保证你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