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浮生如花落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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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雘婴

就如竹叶说的,小丫头故意离开。

她从黑水池那时就有了觉悟,筝筝为她豁出性命,她不能不尽力为它做些什么。而且她也并非鲁莽,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少轻重分量,坚信能找到筝筝。

朝着菀叶所指向而去,在隐蔽看不到的地方埋头潜入水中,回头游,绕开,游到离他们位置很远的树下;爬上树,寻到位方位,再重新潜入水中,去找食铁兽。

竹木林包围之中,穿过木屋的矮丛林,又到了之前土壤吐纳气泡的地方。

这会儿的水质因为经历过海生物相互的缠斗,要比先前更加浑浊。看不清一臂距离以外的事物,上头的光穿不透水下,杂质难以沉淀;之前那些海生物不是游走,就是被吃了,水下死一般寂静,除她以外没有其他动静。

四处摸索寻找,再往前有一处光点闪烁,水质好似也稍稍干净些;再靠近,不想又看到了那条长长的东西。距离更近,不是小虫扎堆,不是带鳞蛇皮,就是一长条藤蔓似的植物。凹凸不平的地方其实是短而厚的硬刺,钩缠着一张“人皮”,在水中飘荡;凑近一瞧,正是同她一样的睡眠气仓外衣。再凑近跟上,确定下来是图鉴上有看到过的一种类蛇蔓科的植生物,想不起,是荆棘一类。通常蛇蔓科不吃大型生物,外衣破损,确定是筝筝自己脱掉的。

寻到一丝线索激动不已,一鼓作气冲上去。可没有察觉到,水中闪烁的那是电光,强烈无形的电光墙护在它的周身,小丫头自顾自靠近,定在水中,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此时自己周身浮现一层玄色光膜,吸收外界和游走在自身上的电力。对方惊觉,连忙钻入地下逃离。

她不追上去,知道了筝筝的踪迹,朝它反方向继续前去,进入到雘婴的捕猎区域,前头的地上又发现一物——若隐若现的绷带,被之前遇到的那种的黑色硬壳圆球果实,从地里纷纷冒出来,一顿病态似的胡乱啃噬。想来这水都是埋在泥下那些东西的杰作,用以扰乱视听。

这回儿想起来,这是雘樱树的果实,图鉴有记载,她可惹不起……

连忙蹬着双脚,划动四肢,想与它们保持远距离绕过去。起先,聚集在绷带附近的雘婴并没有发现她,她也以为过了那块地儿就没事儿了。但一路朝前,下面土地松动,一层层如浪涌起推进,就和之前完全一样。从下冒出的小气泡柱越来越多,暗叫不妙,刨手往上迅速划动,冒出水面,张嘴大吸一口气。而此时抬眼,树叶悉索,叶影斑驳。从上头“哗啦啦“碎响,劈头盖脸的黑球砸入水面,也砸向她。

恐慌之下,她又重新钻入水下,撒腿往下潜,想甩脱它们;身下的雘婴早就等着她下来,一张密齿大口在眼前浑浊的泥水中逐渐清晰,她一慌,咽了好几口泥水。喉咙口干涩,难受极了,水中挣扎划动,又被雘婴逮住,紧咬她不放。从四面八方集中一处,将她层层包围,撕扯,咬住她的手臂,用劲推打反而咬得更紧。不过好在,身上的气仓外衣很紧密,它们无论怎么咬都咬不破,撕不开,纠缠一会儿钻到空子溜走,游上水面缓一口气,不待她深吸气,咬在气泡壁其他部位的雘婴合力将她重新拉了回去,跳出水面砸她的头,怎么挣扎都甩脱不了。

此时的她,全身都被咬住,更在外,像是为了避免被她的同伴发觉,越来越多的黑影铺天盖地地围住她,困住她,接二连三的欺凌,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心生恐惧,脑中一片空白。乌压压聚集在外,用落叶木枝掩饰,层层包围成半球,如罩子扣在地面,密不透风。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般长久折磨,外衣恐怕也会坚持不了多久,脑中浮现出很多问题。

她想,会不会筝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如此围住之前,才脱去破损的外衣以求自保?当时若是被海中生物紧跟着,来此确实是一种“金蝉脱壳“的办法。

不再做无为的挣扎,闭上眼认真冷静想了想。灵光一闪,双手从袖子中抽缩进,解开外衣胸口的扣子,依然被罩在气仓内;放宽衣型,成为真的气仓。对外一出拳,薄膜弹力伸展,“duang“一晃,正中拳头的雘婴如弓弹一样射了出去,水波一层层涌出,打在了其他雘婴身上,一个接着一个弹射彼此,露出一片可突破的区域。只是还没看清打出去多远,更多的雘婴填补空缺覆盖上来,遮蔽了她的视线,数量占优势。

故技重施,原想趁着那段机会,手划动要钻过去,无奈,在外衣解放状态中的她实在是游不快。划水再往前多一分,那些东西仿佛也有多一分威胁感,一大片对着她张嘴恐吓,接近咬上来。小丫头奋力再出拳,第一次威力小了,纹丝不动;对嘴哈了一口气,大吼一声,再出两拳,猛烈疯捶,晃动得镯子铮铮作响,声音在水中扩散,它们居然被威慑,一动都不敢动。

小丫头不敢多想其他,就怕刚才那样重新错过机会,就此赶紧收回气仓外衣贴身,划动四肢出去。穿过了第一层、挤过第二层,即将面临的是依旧在活跃的更多。

这条路很长,长的她都不知道离尽头到底有多远。

回水面缓一口气,看了前头的路无边无际、身后左右都是一样的密林,心灵即将崩溃。闭上眼,假装看不见,回想筝筝的脸,让寻找的信念充斥这个脑海,一鼓作气,抬手摇动左手的双镯,仰头浮在水面,一边看着天上的光,一边续着呼吸游行,看着风景打发这场无边无际的路程,就不会那么漫长。

小丫头游动一段距离,渐渐察觉到寂静的四周透漏着一丝诡异。

她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这些土生土长的生物。低头看进水中,游到阳光照射的一处,看清水下,它们齐齐铺在下面,全都张着嘴,密密麻麻成片,毫无防备。那一下她心抽搐发疼,它们潜在水底不像是对声音的畏惧,而是在等,等待她耗尽体力停下来的一刻。

而她是真的累了,以及受到之前的影响,戴着手镯的手僵硬,沉重,逐渐没了知觉。利用剩下的三肢划动,每一牵动,心口都在疼。头皮发紧,从后脑勺一直到脚趾尖,寒得她发颤,牙齿打架。顾左右想其它的办法,看上身边的雘樱树,心想还有余力爬上去。在靠近的同时,它们也在缓慢移动,毫无察觉之下,不动声色绕着她包围住,试探性咬住她的衣边,只是轻轻一拉,整个人都被拉入了水中。

她动不了了,是身体告诉她已经无力反抗。意识还在,秉持着最后一点活下去的信念,用力打腿,抓住雘樱树的根须,利用两边的牵扯,故意甩动省区,用肢体撞到树杆,甩脱身上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也是因为生存的坚强激发了两件身上之物:琉璃魄将人隐蔽起来,而玄冥珊瑚木,它借助的是双镯的力量,在小丫头一只手上形成球形护套。因为这只手已经失去知觉,于是是它自己,牵动着小丫头的手,让其动起来。就像是有一个人的力量抬起她的手臂,一拳隔空打在雘婴墙上,被“击溃“成一盘散沙。它们也不会轻易放弃,重新聚集成一股力量,再一拳击散以后……一次一次,等它们有了顾虑,她便不犹豫,借助隐蔽游走出去,来到另一棵雘樱树下,实在是累到不行,用脚将死缠的剩下几个蹬掉,慢慢往树上爬,躲在树干后面喘口气。

树上、水下,虽不知她在何处,但还是纷纷随机弹射来判断她的位置。而她抱着树已经闭眼趴着,恐怕这回是真的再也动不了。

可谁有能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电光乍现,从水面飘落下残碎的金色星火,强烈的麻痹感包裹全身;双镯吸收电力,水面轰炸,一网打尽。即便如此是在帮她,可她自身也受到牵连,全身都疼痛到无法呼吸。

雘婴全部都被震住,惊慌失措,“嘤“一声急叫。四面水波震动,树干炸裂,就算她听不到,也被震得耳鸣。抬眼,空中毫无变化,没有鹏鸟,也没有阴云;再一次电闪雷鸣,一阵光爆过后,再等她睁开眼,紧逼着她的那些雘婴全都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水质清澈见底,前后判若两个不同的地方。

僵着脖颈查看四周,她发现了,那条勾着“人皮”的荆棘条就攀缠在她身后的另一颗雘樱树杆上,虽不知为什么,可能就是来帮她的。人皮晃动,就像是身侧的一只手,在和她打招呼。

终于脱险了,小丫头因为疼痛气喘着,能得到拯救内心无比感激。眼前晕眩,看着水下的浮光,一股脑往下掉。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恢复意识后自己平躺在水面上,看着天空急速朝后飞逝,九曲十八弯穿梭在木林间;侧头,天光射入水中,浮光跃金,唯美得令人战栗。

懵了,一切清洗过后,四周都那么陌生。身下之物脱离了她原本的路线,一时间不知要何去何从。

“筝筝……“她缓过神来,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她还是能说话的,也只能说话,“我是来寻找食铁兽的,你别带我到其他地方去。”

身下之物停下,奇迹般的能够听懂她在说什么,转向另一个方向;她用右面微微撑起自己,看向远处,居然真的在往之前的路线靠近。

小丫头不以为幸,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植物若不是专业机械性的驯化,是不会对人的言语如此敏锐;如果不是荆棘藤,那会是什么?蟒?难道真的是听他们提到的那种“水林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