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叶挺传:骁将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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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山元帅警卫团

邓演达,荐叶挺,邓铿喜相迎

叶挺到福建漳州,谒见了援闽粤军司令部参谋长邓铿。

邓铿也是叶挺的淡水同乡。他早年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兴中会和同盟会,成为孙中山的得力助手。1911年他和陈炯明在淡水地区组建民军,先占领了淡水镇,后攻下了惠州城。据说,攻打惠州那天,他头上的帽结,被守城清军射出的子弹打飞了,但他不顾一切地率领民军冲进城里,身先士卒,作出了表率。

叶挺久闻邓铿大名,但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陆军小学的课堂上。那时邓铿是该校的兼职教育长,叶挺作为初入军校的一个学生,听他讲过军事课程。这几次听讲,给叶挺留下了难忘印象。邓铿英武练达的军人风度,高深渊博的军事学识,使叶挺更加相信他不愧是孙中山知人善任培养选拔的一个革命中坚。现在,自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见习军官,来到了这位仰慕已久的革命前辈身边,就要在他的引导之下,投入真枪实弹的军旅生活了,这使他倍感庆幸,十分自豪。

邓铿端详着站在自己面前,服装笔挺,体魄魁梧,眉清目秀的这位青年,不由得想起了邓演达最近写来的那封信。邓演达和邓铿是淡水的邓姓同族,辛亥革命之后,邓演达作过邓铿的部属。不久之前,邓演达从河北通州给邓铿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报告了他自己将脱离北洋部队,返回粤军的打算,还向邓铿推荐了叶挺,详尽地介绍了叶挺在军校的生活和毕业后想出国留学的各种情况,还谈了叶挺如因经济问题出不了国,他们已约好都到福建参加粤军的“君子协定”。现在,叶挺果然来到漳州了。正在主持罗致人才、扩编粤军的邓铿,怎能不表示欢迎?

当下,邓铿亲昵地拍着叶挺的宽厚肩膀说:“欢迎你这个淡水小同乡,保定军校的高材生。我们的军队需要有真才实学的新型青年军官充任骨干,你有志于出国深造,也是一件好事,但既然暂时不能如愿,待革命成功之后再展宏图,也未为晚。”

邓铿说得高兴,又对叶挺谈了许多部队扩编、整训的具体情况。关于叶挺的任职问题,邓铿说:“我看实习期的老规矩,在我们这个地方,就把它免了吧。你可以先到第一支队去担任副官,协助支队李炳荣司令做些整训扩编工作,这对你尽快熟悉部队情况,很有好处。”

叶挺起身告辞时,邓铿又关照他说,你远道而来,应该在总部休息几天,认识认识总部的人,再去赴任。出乎叶挺意料的是,他在接待处住下以后,邓演达也从通州到漳州。他是未经批准就偷偷从北方部队逃回来的。两人分别不久,见闻颇多,日夕相谈,为他们能够如约来到福建聚在一起,共同投身到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军队,而感到欣喜。几天之后,邓演达被任命为总部宪兵连连长,在邓铿的直接领导下,专门负责整治部队的军风军纪。叶挺也离开了总部,到一支队任职。

援闽粤军,是孙中山进行护法斗争的基本部队。孙中山鉴于过去没有掌握可靠的军队,因而使革命事业屡遭失败的教训,从广东省警卫军中调出来20个营,组成了由自己领导的一支粤军。这支部队出师援闽,讨伐皖系军阀,于1918年进入福建,打败了段祺瑞所属的李厚基部,占领了漳州、汀州所属各县。叶挺来到漳州时,正值酝酿南北议和,在福建的南北两军实行了休战停火。邓铿主持的扩军整训,是根据孙中山下达的抓紧停战时机,大力扩充军队的指示进行的。

叶挺到了第一支队司令部,果然看到支队司令李炳荣主持部队扩编工作十分繁忙。他把邓铿亲笔写的介绍信交给李炳荣。李炳荣看后,得知叶挺出身保定军校,当即决定让他参加制订训练计划和检查实施情况的重要工作。叶挺一边工作,一边挤时间,集中阅读孙中山的著作。在系统地学习了三民主义学说之后,他主动提出申请,加入了中国国民党。

在粤军整编期间,北方爆发了直皖军阀战争。皖系败后,直系军阀又与桂系军阀陆荣廷相互勾结,调集兵力,企图南下消灭粤军。孙中山闻讯,于1920年6月派出朱执信和廖仲恺,专程从上海赶到漳州,催促粤军迅速回师广东,驱逐桂军。

8月16日,粤军兵分三路向广东进发。叶挺所在的第一支队是中路主力,由饶平进入广东,在高陂、丰顺一带与桂军卓贵廷部打了一仗,将敌击溃,斩获颇多。随后乘胜前进,到达东江地区,又协同左右两路部队,在惠阳、博罗、河源地区与桂军展开激战。在长达一个月的鏖战中,粤军因得到拥护孙中山的家乡人民和当地地方军事势力的大力支持,愈战愈勇,屡挫强敌,迫使桂军败退西江、粤北。10月28日,又攻克了广州,基本上控制了全省局势。

一个月后,孙中山由上海回到广州,建立了军政府。旋又对粤军再次进行整编。根据孙中山的指示,特地选择了一些基础较好的部队,编成粤军第一师。由粤军参谋长邓铿兼任师长,领导该师加强军事训练,提高政治素质,树立榜样,以影响改造其他部队。

叶挺这时也接到了调动命令,要他到第一师司令部,担任少校参谋。但当他刚刚到任,正在参与研究拟订该师编制序列的时候,邓铿想到叶挺学过工兵,又把他调任为师直属工兵营副营长,想在组建工兵营的工作中,发挥他的作用。

这个工兵营,当时一无兵二无官,几乎是白手起家。叶挺受命后,与比他年长的营长李章达商量如何建营的艰巨任务,决定由李章达留部主持建营工作,叶挺出去招兵。两人分工合作,全力进行。不久,叶挺从粤北山区连县等地,招来300多名农村青年;他写信请来担任连长的保定军校同学李振球、李扬敬、简作珍等,也及时来到。李章达又从师部要来了李洁之、沈步英等几个新近提拔的青年排长,还要来一些担任班长的青年老兵。这样,他们把300多名新兵分成三批,编成了有军官有士兵,建制完备,人员整齐的三个连队。

蒋介石,搭船走,临岸寻花柳

在叶挺参与编练工兵营的这段时间里,南方的革命局势有了新的发展。1921年4月,孙中山在广州召开国会,通过《中华民国政府组织大纲》,就任非常大总统,第二次在广东建立了政权。6月,他命令赣、滇、黔三省各军,出兵讨伐桂系军阀陆荣廷。三个月以后,平定了广西,统一了两广。10月8日,非常国会通过了北伐案,谋求统一全中国。孙中山决定设大本营于广西桂林,以利策划北伐作战。

邓铿又接受了一个任务,为孙中山的大本营组建警卫团。这是一件保证北伐总指挥部安全的大事,必须精心筹划,认真对待。邓铿再三考虑,决定将粤军第一师参谋长陈可钰调任警卫团团长,工兵营营长李章达升任该团团副。将工兵营改编为该团第二营,提升叶挺为该营营长;再将第一师机关枪营和北江游击营,分别改编为该团的第一营和第三营,由薛岳和张发奎分任一、三营营长。

10月15日,孙中山由警卫团第一营护卫,出巡广西。一个月后,改编就绪的叶挺第二营也受命归队,立即开往广西桂林大本营。此行还有一个特殊任务——护送北洋军阀政府国务总理段祺瑞的代表徐树铮,到桂林晋见孙中山。

孙中山举起北伐旗帜以后,驻扎在两湖地区的直系军阀吴佩孚,因首当其冲,非常惶恐,急思对策。他先和湖南军阀赵恒惕订立了反孙密约,又与粤军总司令陈炯明暗中勾搭,企图分裂粤军,阻挠北伐。孙中山认为可以暂与皖系军阀段祺瑞实行联合,集中力量打击当面之敌直系军阀吴佩孚。段祺瑞派徐树铮来广东,就是商谈联合讨伐吴佩孚的事。

一切准备停当,叶挺即率队登船,逆西江而上,开往桂林。这是他第一次带领这样规模的一支部队,单独远行。他清醒地意识到,不论是到桂林去保卫孙中山,还是在途中保护好段祺瑞的这位代表,都是关系着北伐大计,非同小可的重要任务。目前,时局动荡,西江地区常有匪情,故此,一路上夜间停船休息时,他精心着意地安哨布岗,搞好警戒,通宵达旦,不能安歇;便是日间行船,也需谨慎。

某日,船到梧州抛锚,派人登岸采办给养之后,第六连那条船上,传来一片吵闹声,叶挺赶到那条船上,找到简作珍连长,才弄清有几个士兵上岸喝酒时,和当地驻军的士兵打了架;六连一个战士的鼻子被打破出血。一些士兵在所谓“一人挨打,全连受辱”的鼓动下,吵着要上岸去打群架。

叶挺皱着眉头,听完报告之后,大声对船上的士兵们说:“如果是平日发生这种无故斗殴的事,我是要给你们处罚的。但这是初次远行,也算是初次违纪,我就原谅这一次。但你们要明白,军队是讲纪律的,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就要关你们的禁闭,毫不客气。有言在先,你们都要当心。”士兵们见叶挺讲得这样严厉,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都变得老实了。叶挺回到自己坐的四连这条船上,又想到了一件事。马上派人到各船通知:为保证全营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到达目的地,凡无公差勤务的官兵,一律不得再上岸。

船队由梧州向北,将转入桂江航行。正准备起锚开船,传令兵跑来向叶挺报告,说是有一位高级军官,要搭本营的船前往桂林。叶挺走出船舱,只见站在岸上的,竟是穿着笔挺军服的粤军第二军参谋长蒋介石。叶挺当即上前施礼,请蒋介石和他的随从人员上船。

叶挺与蒋介石有过一面之交。粤军组建初期,经邓铿向陈炯明推荐,把原在沪军都督陈其美属下当过团长的蒋介石,作为邓铿的助手,安排在粤军总司令部,担任作战科主任。粤军东进打下漳州之后,蒋介石又升任第二支队司令。1918年12月,蒋介石因二支队在福建“永泰战役”被北洋军阀李厚基击败撂挑子不干,以后又请假回到上海做交易所生意。在粤军回师广东打到东江时,他又从上海回来,参加惠州战役。叶挺就是在这时认识蒋介石的。粤军回到广州,扩大为三个军时,蒋介石当了第二军参谋长。

蒋介石上船以后,向叶挺讲了他的一些情况。说他是回家乡为母亲办丧事期间,按照孙中山的指示,匆忙离家,赶往桂林的。叶挺对这位上级敬重有加,吩咐有关人员,以招待徐树铮的优厚标准,为他办好伙食,一切生活起居,都要照应妥帖。蒋介石那年36岁,叶挺见他行船时还在看孙中山的书,对他的勤勉向学,颇有好感。

但是,蒋介石在船上呆了一天,就烦躁起来了。船队第二天停泊过夜时,蒋介石说要上岸走走。以后几天,他有时不上船,而在岸边以轿代步,并时而宿娼嫖妓,干些有损军纪的事。叶挺对此大惑不解。徐树铮对他说:“蒋先生在上海,向以沉醉东山丝竹闻名,他是风流惯了的。叶营长大可不必过分介意。”

某日黄昏,船队到达阳朔县。叶挺忽然得到报告,说有大股土匪要围攻县城。叶挺立即组织部队荷枪实弹,登岸步行,命号兵吹起前进号,严阵以待,武装护航。但船在阳朔停泊整整一夜,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直到第二天一早,阳朔县县长携带酒肉佳肴前来“慰问”时,叶挺才知道,早就扬言要血洗阳朔的一股悍匪,确实来了,不过老远就被威风凛凛的叶挺部队吓跑了。

1922年1月18日,船队安抵桂林。大本营总司令许崇智、参谋总长李烈钧等人,聚集在码头上,迎接徐树铮。叶挺胜利完成任务,率队下船,驻进了皇城大本营内的警卫团营房。

司令既拥兵,总统调遣何须听!

到桂林一段时间之后,传来一个噩耗,叶挺心目中最崇敬的革命军人,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铿,在广州火车站遇刺身亡。

一周之后,他收到现任第一师工兵营长邓演达写来的一封信,专就这项公案向他报道了内情。邓说,今天的北伐基地广东,掀起了一场拥护和反对北伐的尖锐斗争。拥护孙中山北伐战略的代表人物是邓铿,而反对这一战略的代表人物却是粤军总司令陈炯明。

陈炯明在辛亥革命前后,是拥护孙中山的,做过许多有益的事,很受孙中山赏识和信赖。但自从他当了粤军总司令之后,由于野心膨胀,渐渐地从不听孙中山的指挥,开始反对孙中山。现在直系军阀吴佩孚向他频送秋波,陈炯明利令智昏,不仅企图阻止孙中山的北伐,而且梦想要当广东的新军阀。

陈炯明与孙中山分手后,便把多年来与他同行共事,相互常有争执的邓铿,看成了眼中钉。又因邓铿军纪严明,疾恶如仇,惩办过不少包庇贩毒、赌博、腐败、贪污的陈炯明的亲信人物,这些人又乘机推波助澜,从中怂恿,使得陈炯明把除掉邓铿,当成了反对孙中山的第一个目标。1922年3月21日,当邓铿赴香港迎接他的老师周善培回来,走出广州火车站时,由陈炯明亲信组织的一伙歹徒向他开枪,把他打成重伤,被送至医院,抢救无效,含恨牺牲。

叶挺读完这封长信,与李振球一起复信给邓演达,表示无限悲愤。他俩发誓要与所有的革命军人一起,相互提携,化悲痛为力量,以邓铿为榜样,追随孙中山,为完成北伐统一中国的革命事业,奋斗到底。

4月中旬,靠近桂林的灵川县土匪作乱,扬言要扫平桂林。叶挺奉命率领本营部队前往清剿,经十多天艰苦搜山,将匪股逐一驱散,平息了动乱。他率队回到桂林时,孙中山已率领大本营东下梧州,回到了广东境内。桂林城里传闻很多。一说是湖南赵恒惕在衡阳地区调兵布阵,封锁了北伐军的北上通道;又说是孙大总统要回师广东,讨伐陈炯明。众说纷纭,真假难分。

大本营走得如此匆忙,竟对二营也没打个招呼,叶挺深感局势严重。他找熟人打听情况,有些传说果然属实。直系军阀已和赵恒惕、陈炯明勾搭上了,他们秘密协议,要采用南北夹击、里应外合的办法,对付北伐军。先是赵恒惕接二连三地致电孙中山,说是湖南因去年天旱歉收,无力为北伐军提供给养,要求北伐军不要取道湖南。话虽委婉,却是明确地拒绝入湘。继而陈炯明也给广东行政当局下达了指令,着即终止对北伐军的一切粮饷弹药接济,拖住北伐军的后腿。情势如此,孙中山只得回师广东,一边解决陈炯明的问题,一边指挥部队改经江西,北上讨逆。

5月初,大本营发出命令,调叶挺第二营速回广州。叶挺知道回广州定有紧急任务,立即率队出发,乘船上路。他向连排军官作了动员,宣布此次行动是战备行军,途中要严加戒备。

叶挺一路心急如焚,注视着局势的演变。船到平乐,他从县公署和驻军部队得知,孙中山上旬途经梧州时,曾致电陈炯明,要他按指定时间到肇庆会面,以就北伐军的粮饷军械问题,进行商谈。陈炯明做贼心虚,既不敢遵命前来,也不作任何答复,而是领着一帮子智囊人物,离开广州搬到惠州,躲起来了。孙中山气得不行,下令解除了他的粤军总司令和广东省长的实权职务,只给他保留了陆军总长和内务总长两个闲职,以观后效。

叶挺愈觉局势严重。船泊梧州时,因不明该地驻军情况,便命令部队加强警戒,自己换了便衣,进梧州城内探听消息。当他得知莫雄的独立营还驻在这里时,才放心大胆地到了他的营地。莫雄为人豪爽义气,人称“莫大哥”。两人相见后,莫雄对他说:上月孙大总统路过梧州,显得忧心忡忡。孙先生志在北伐,统一中国,而陈某人却多方掣肘,要搞“联省自治”。孙、陈间的这个分歧如果解决不了,内部打起来,看来是难于避免的了。

叶挺回到广州。部队下船后,径直驻进了观音山下的总统府,周密布置,加强了警戒。5月的广州,本是繁花似锦的大好季节,但此时的气氛,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叶挺迫于紧张局势,抓紧时间补充兵员,强化训练,随时准备战斗。

进入江西的北伐军虽然取得某些进展,但陈炯明隐居惠州继续捣鬼,把他的嫡系叶举部队开进广州,滋事扰民,制造混乱,给致力于北伐的孙中山,增添了后顾之忧。

总统府前突围战,国母竟流产

1922年6月上旬,北伐军在江西前线接连取胜,迫近赣州之后,孙中山腾出一些时间,从韶关大本营回到广州,着手处理后方问题,安抚陈炯明部。他召见叶举、洪兆麟等“陈家将”,晓以革命大义,劝说他们把部队撤出广州,以利恢复革命基地的社会秩序。但他们当面表示遵命,背后却拒不执行。孙中山又以慰劳伐桂有功将领的名义,设宴款待他们,叶、洪等人竟拒不出席。孙中山迫于无奈,只得举行记者招待会,呼吁舆论界对陈家军施以压力,迫使其顾全北伐大局,及早撤离广州。

孙中山在广州未能解决“陈家军”图谋不轨的严重问题,但他又不能在此久留,他已决定16日上午乘火车北返,并命令叶挺的警卫第二营随车北上,开往韶关。

15日下午,广州市内人心惶惶,出现了叶举、洪兆麟部队频繁调动的异常情况。叶挺闻报,找到陈可钰团长询问究竟。陈可钰说,他已向孙中山先生报告了“陈家军”的异动表现,但孙先生说,他最近几次派人到惠州,已与陈炯明谈妥,请他继续承当陆军总长、内务总长的责任,节制两广的军队,指导两广的行政。他认为陈炯明目前还不至于反叛作乱,要大家不必过分紧张,不要轻信传闻。

叶挺回来,把孙中山先生的话,传达给连排级军官们,人们对孙中山以大局为重,宽宏大量,委曲求全,深表敬佩。但叶挺仍告诫他们:广州城内已现刀光剑影,作为负有重大责任的警卫部队,应该做好应变准备,而不能对明显的敌情视而不见,麻痹松懈,以免一旦发生变故,措手不及。

天黑以后,敌情果然明朗了。一个在叶举部队当兵的名叫何云生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叶挺营第五连,找到他的好朋友、排长李洁之,见面就说:“大事不好,叶举要向大总统动手了!”这个拥护孙中山的士兵,急得语无伦次地说,今天给他们发了作战识别带,他正弄不清要打什么仗,忽听军官们议论:“不是说明天早晨在西村火车站打孙中山的专车吗,怎么又改成今夜打总统府了?”那个兵说着,从衣袋里扯出来一条布带,那是一条蓝白相间的识别带,是为夜间作战辨明敌我而专门制作的。

情况十万火急!李洁之找到连长李振球;李振球拿着带子找到叶挺;叶挺又拿着带子去找陈可钰。陈可钰让叶挺和一营长薛岳从速布置防御战争,然后又拿着那条识别带,去见孙中山。但陈炯明叛乱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

当时,广州市内敌我力量非常悬殊。保卫总统府的卫队,只有叶挺营的4个连和薛岳营的两个连,再加上姚观顺的大本营卫士队,总共也不过八九百人。而陈炯明能在市内动用的兵力则在两万以上,超过孙中山警卫部队的20多倍。陈可钰临危不乱,决定把力量较强的叶挺的4个连放在总统府前院,担任正面防守;把薛岳的两个连放在后院,担任侧翼防御;大本营卫士队原地不动,负责守卫北边观音山半坡上的孙中山夫妇的寓所粤秀楼。

叶挺又作了精心布置。他让第五连和第七连分别守护正门、后门和南北两面院墙;第六连和第八连分别守护东西两面围墙。又命令配属作战的团机枪连连长张猛,把尚未开箱的几挺轻重机枪,全部取出,加以组装,配置在总统府办公楼的四周,以便加强火力,支援前院、后院所有部队进行战斗。

16日凌晨1点多钟,在叛军步步进逼的危急情况下,孙中山在他的秘书林植勉和参军林树巍的再三劝说请求下,化装成出诊的医生,离开粤秀楼,穿街过巷,转到停泊在珠江河面的永丰舰上。而孙夫人则因已怀有身孕,不愿拖累孙先生而没能与他同行。孙中山出行不久,叛军开始向总统府打炮,随后叛军步兵蜂拥而上,发起了冲锋。

陈炯明以20万元悬赏擒杀孙中山,还许诺“攻下总统府,官兵放假三天”,意指可以放肆抢劫三天。这个诱人的蛊惑,把参战叛军,都激红了眼。叶挺站在总统府前面台阶上,看着那些发疯似地冲上前来的叛军,他估计了一下,仅在第五连的防御正面上,就不下千人。

他跑来跑去,亲自指挥轻重机枪,以交叉火力猛击叛军的密集人群。顿时,敌人的成片尸体和血肉把炮火轰塌的围墙缺口堵了起来。在长达六小时的反复搏杀中,打退了敌人的五次进攻,使麇集在围墙外边的叛军,不能越雷池一步。但由于守卫大总统寓所的卫士队伤亡很大,抵挡不住叛军的围攻,他们不得不放弃那个据点,趁天黑夜暗,簇拥着孙夫人通过那条架空天桥,退到了总统府。

本来孙中山离开粤秀楼的时候,曾与陈可钰约定,如果他能顺利地登上永丰舰,他将下令让该舰于16日正午12时向叛军发炮,那时如果情况许可,警卫们即可向外突围。但现在已过了约定时间,还未见有舰炮打来,警卫们不仅弄不清孙中山是否安全脱险,而且对能不能保证孙夫人的安全,也很担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叛军从上午10时停止进攻以后,直到下午2时,在4个小时当中,没再发动进攻。这是什么缘故?是他们损失太重?还是他们已将孙中山截获,或是已经知道孙中山离开了总统府,没有什么油水好捞,不想再打了?对这些疑问,陈可钰和叶挺、薛岳凑在一起揣摩,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下午3点,标榜“中立”的广州卫戍司令魏邦平,派了他的助手马毓藩来找陈可钰,说是他代表卫戍司令前来斡旋调解,叶举方面已同意有条件停火。这时人们才知道叛军确已探明了孙中山上了永丰舰,因而不想再打了。陈可钰通过马毓藩与叛军达成了协议:警卫团接受叶举提出的限时退出总统府的要求,叶举部队同意为警卫团和总统府人员撤离开放一条出路。

为了防止叶举之流在警卫部队撤出时大打出手,危害孙夫人的安全,陈可钰和叶挺、薛岳等商量之后,向部队作了防袭击的动员和准备。孙夫人也按照撤退的需要,作了化装,穿上一件肥大的雨衣,用雨帽掩了头脸,由她的随从人员搀扶着,走在撤退队伍中部,参加了冒死突围。

如同预料的那样,当警卫战士打开前院的两道铁门,开始撤退时,叛军们一哄而进,放肆洗劫总统府的财物,连孙夫人手中装有贵重首饰的一个包裹也被刺刀挑开;警卫队伍一出大门,便遭到了阻击。叶挺面对疯狂的匪徒们,冷静地将5万元钞票散抛于地上,乘叛军们争抢钞票之机,率战士们冲向街道。在敌众我寡、无据可守的情况下,警卫部队伤亡惨重,很快被打散了。孙夫人由随从扶持着冲出险境,逃到某大学校长的家里隐蔽起来。叶挺遭乱兵追逐,在一洗衣女工的帮助下,登梯爬上一家屋顶,在瓦面上疾走,越过数十栋房屋,进入一印刷店,为一位好心肠的老阿婆所收容,在她家里躲藏。

这次事变中值得庆幸的是,孙先生和孙夫人虽然历尽凶险,却仍逃出了虎口。但不幸的是,由于孙夫人在逃亡途中受了非同寻常的颠簸惊吓,在历尽磨难之后,流产了。

陈炯明宣布叶挺等人为叛逆,发出了通缉令。叶挺躲藏了数日后,乘船潜往黄埔,登上永丰舰,拜望孙中山先生。孙中山高兴地接见了叶挺,对他在保卫总统府作战中的英勇表现,给予了褒奖慰勉。孙先生告诉叶挺,革命道路艰难曲折,不可能一蹴而就,应当不怕失败,继续联络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重新集聚革命力量,坚持反陈斗争。

广州落入叛军手里,继续北伐已无所依据。孙中山遂调许崇智率领的北伐部队,由江西回师广东,讨伐叛军。但陈炯明对此早有准备,7月间许崇智部回到韶关一带即与叛军遭遇,两军交火,打得很激烈。由于前身是粤军骨干的许部第一师师长梁鸿楷产生了动摇情绪,该师陈修爵团又倒戈投靠了叛军。许崇智部战败,撤往粤东地区。孙中山看到回师讨逆已难奏效,便乘英舰“摩轩号”到香港转往上海,再作图谋。

叶挺与林植勉、李南溟等人,遵从孙中山的指示,留在舰上,受到粤军叛徒欧阳格的监视。他阴谋将叶挺等人绑缚献给陈炯明以邀功得赏。幸得水兵们的帮助,叶挺等逃往沙面,在一个英国人的护送下登上轮船,到香港避难。数日后,叶挺接到孙中山的指示,与薛岳潜往粤西高州山区,协同电白县长谢晋臣,改编绿林武装千余人,举兵抗击陈炯明。但此事未得成功,叶挺只得再潜回香港。

孙中山到达上海后,一面指导由粤东进入原援闽粤军驻地闽西地区的许崇智部队,组成东路讨贼军,许崇智任总司令,加紧扩军备战,连克古田等城镇,一面密切联络在广西的滇、桂、粤各部队组成西路讨贼军,于12月进入广东,讨伐陈炯明。这时,叶挺在香港接到孙中山的指示,前往西江地区,对已被陈炯明死党谢毅、陈修爵等控制的粤军第一师进行策反。在当时仍在该师任职的邓演达、张发奎等人支持下,发动一师的部分部队举行战场起义,配合滇、桂部队经由肇庆、三水,一路打进了广州。

1923年2月21日,孙中山再次由上海回到广州,重建革命基地,并以大元帅名义,统率军政。

但叶挺看到,虽然改组了国民党,成立了国民政府,但革命阵线内军阀政客大有人在。他们明争暗夺,勾心斗角,远未就此罢休;聚集在广州市内的滇、桂、粤各军部队,军纪败坏,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狂嫖滥赌,令人触目惊心。

孙中山鉴于社会秩序混乱,任命李章达和叶挺为宪兵司令和参谋长,要他们从速组织宪兵部队,准备对驻军各部加以严厉整治。但事关各军利益,纷纷给以抑制。叶挺和李章达苦苦奔走一番,既要不到枪,也筹不到款,宪兵司令部徒有虚名,下属部队始终未能组成。

这事告吹之后,叶挺看到民主革命搞来搞去,至今还是这样乱糟糟的,没个头绪,不免有些灰心丧气。他一心还是想领兵打仗,为此,他离开了广州,到江门找到粤军第一师第三团团长邓演达,对他说:“你们还打不打仗,若打仗我就来当营长。”邓演达说:“军队总要打仗的,欢迎你来。”于是叶挺便留在这个团当了二营营长。

但他一边干着,又觉得情况很不理想:既无仗可打,而且这个第一师经过陈炯明糟蹋作践后,昔日的严明军纪而今也已荡然无存,许多军官染上嫖赌饮吹恶习,较之邓铿时期的粤军第一师,早已面目全非。当该部受命开赴肇庆地区整训时,他便对邓演达说,他是想打仗才到三团来的,既然还无仗打,他就不想干了。这样,他只在三团呆了40多天,便又辞了职。

勤跑姑娘邻居家,“欲擒故纵”用兵法

叶挺郁闷地回到广州叶家祠家中,便一头钻进了书堆。自从他做大元帅府警卫工作以后,由于军务缠身,改变了自幼养成的学习习惯,减少了许多读书时间。如今闲下来,求知的愿望强烈起来了。

他跑出去逛书店,走书摊,无意中找到一本他曾爱不释手的《新青年》。这种期刊现在已经变成了中共中央的理论刊物,并由上海迁到了广州。除此以外,他又找到了瞿秋白在广州主编的《前锋》、蔡和森在上海主编的《向导》,还有一些毛泽东早年主编的《湘江评论》。这些政论性杂志,都是他当前想看的,因此不管是新是旧,他都买上一份,抱回家里日夜浏览,手不释卷。经过广泛阅读,使他较多地了解了俄国的十月革命,中国共产党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目标,和国共合作、结成各民主阶级统一战线对于完成民主革命的决定意义,初步地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真理,知识增加了,生活也充实了。

叶挺看书看久了,也常出去走动,会会朋友。他常去的地方,是住得较近的昌兴街李章达家。李章达这时也在无职闲居,他们聚到一处饮茶论政,一谈便是几小时。也是叶挺有缘分吧,就在这段时间,他遇到了后来结为终生伴侣的李秀文。

李秀文的家和李章达的住所,隔街相望,话音相闻。李秀文的父亲李少村和李章达是东莞同乡同族,常有过往。李少村经商为生,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李秀英已出阁多年,嫁给了铁路职员麦畅生;二女儿李秀文年方十七,是省立执信女子中学的高才生。

叶挺到李章达处做客,常见一个妩媚俊秀的年轻姑娘倩影,在对面二楼的客厅里轻盈闪动。她有时伏案书写,有时展卷披阅,孜孜不倦。而当叶挺和李章达广征博引,高谈阔论时,她又会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或者走到阳台,眼望着这边,专心倾听;或者索性迈过石街来到李章达的客厅,在一旁坐下,做一个“旁听生”,来去都是嫣然一笑,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毫无怯意。时间一长,叶挺对这位学业上乘、关心时势的妙龄姑娘,产生了爱慕之情。

有一天傍晚,叶挺在李章达处吃过晚饭告辞回家。他下楼走到门口,正好遇到那位姑娘也走出她家的街门。两人骤然相遇,不免有些紧张。那姑娘一阵腼腆之后,很快就大方地走到叶挺身旁,主动打了招呼,表示要与他同行。叶挺满心狐疑地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出去散散步,就便提些问题,向他请教。几句话在叶挺心里掀起热浪,他忙不迭地说,请教不敢,但可讨论。

那姑娘就将国民党的改组,新旧三民主义的区别,黄埔军校的特点,民主革命的前途等时政问题,一口气提出了十几个。叶挺一边声明,对这些问题他也刚刚开始研究,知之甚少;一边以自己的学习所得,坦诚而谈。他每讲到一个问题,都请姑娘指正,那姑娘也表明一些见解。他们从昌兴街走到司后街也没有谈完,只好又折过头来,再往回走。一直走到姑娘家门口,两人的讨论话犹未尽。叶挺只好说,女孩子回去太晚,家里人会惦念,来日方长,以后再会(其实叶挺十分想再多呆一会儿)。那姑娘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打这以后,叶挺往李章达家跑得更勤了,而且一进屋就往对面客厅里看。不管姑娘在不在家,他总是望得魂不守舍。李章达作为叶挺的知心朋友,早就关心着他的婚事了。如今见他痴情的样子,干脆把事情挑了开来。他问叶挺: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姑娘?那姑娘书读得好,人也长得美,还是执信女中的校花呢!姑娘的父亲是他的同乡好友,如果叶挺有意,他可以牵线做媒,帮助介绍。

叶挺一听这话,反倒沉默了。他想到了家里的黄春。他对李章达说,他确实对那位具有时代女性特点的姑娘产生了感情,但他在惠阳乡下还有结发之妻,这使他感到很难。李章达说,如今是民国了,年轻人的这类封建婚姻哪里还维持得住?并问叶挺,你既然能够帮助两个童养媳妹妹离开了婆家,搬到广州来住,为什么自己的事情,反倒处理不好?

叶挺说,我如果这样做,会不会是无情无义呢?李章达说,这是旧传统留下来的一个罪孽,不只是男人,便是女人也会因为夫妻说不到一起,做不到一处,而深感痛苦。处理这种事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两人都还年轻,及早分手,让各人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摆脱痛苦,寻求幸福。听着这些叶挺频频点头。

过了几天,叶挺再访李章达,李章达高兴地告诉叶挺,他已向李少村夫妇和李秀文本人谈了这件事,把叶挺的情况讲给他们,也包括黄春的事。可喜的是,不只是老人不介意童养媳的事,便是秀文本人也不称奇,看来事情有望。他问叶挺,是不是现在就去拜见一下李少村先生?叶挺喜出望外,双脚一磕,行个军礼说:小弟遵命。

两人进了李秀文家,李少村不等介绍,便指着叶挺问李章达,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叶挺吧?保定军校毕业,当过大元帅的警卫营长,名不虚传,确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军官。当即让大家坐下谈话。李秀文送茶递烟,进进出出,从容自在,毫不拘束。从此以后,叶挺又成了李少村家的座上客。李少村先生也很健谈,对于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也有真知灼见。但谈得久了,李秀文就会鼓动叶挺出去走走,就近的中央公园,是他们寻幽谈情的理想去处。两人志同道合,真诚相爱,几个月当中打得火热,感情渐渐地成熟了。

黄春贤,探夫失意间

这时,孙中山领导的“以俄为师”的革命工作,又有新的发展。1923年秋天来到中国,担任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苏联驻广州革命政府代表、国民党组织训练员的鲍罗廷,深受孙中山的器重,这时又担任了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顾问和国民政府的高级顾问,加伦将军等一大批苏联将领来到广州,他们的任务是在军事方面援助中国,帮助开办黄埔军校。蒋介石也以其热烈拥护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面目,取得了孙中山的信任,并被派往苏联考察军事,准备回来担任军校校长。在一部分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掀起的“亲苏热”的影响下,叶挺也开始自学俄语,准备到苏联去进修军事。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秀文,唯恐得不到她的谅解。但李秀文听了不仅毫无难色,而且表示非常支持。叶挺问她怕不怕离开得太久?李秀文说,那要看怎样离开,如果他到北洋军去做事,去一天都不准;但这是到苏联去留学,时间再久她也愿意等待。叶挺激动地把她搂进怀里,吻着说,这就好了,这我就放心了。叶挺为这件事,还专门到总统府去谒见了孙中山和廖仲恺,又找到邓演达,争取支持。孙中山、廖仲恺极表赞许,邓演达还从第一师的公积金中拨了一笔款子送给叶挺以应急。

临行,叶挺取得李秀文的同意,回了一趟家。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要跟黄春好好谈谈,解除两人的夫妻关系。叶挺是一个性情刚强、办事果断的人,但轮到要办这件事,他就没有那么爽快了。他和黄春的结合,毕竟已过了10年,而且她还为他生过一个只活了四个月的可怜的儿子。尽管他们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但他从来都是像同情自己的两个妹妹那样,同情着她的不幸境遇。现在,这种对两人都十分痛苦的生活,再也不应继续下去了。但他实在担心,当他把要说的话说出的时候,黄春会不会把它看成是一个打击,以致承受不了。但他远行在即,不能再让黄春过这种漫无边际的糊涂日子,因而鼓起了勇气。

回到家里,他跟黄春说,自己从军在外,难得回家照料,不是一个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理想丈夫;而她又不识字,不能随他出去做事,他希望她能同意脱离关系,还希望她再嫁一个更合适的丈夫,与她相帮相助,同甘共苦(理由不充分)。

这时的黄春仍是一个“三从四德”的信奉者,她的首要生活信条,便是听丈夫的话。她没有显得难过,而是默默地连连点头,表示接受(质朴)。刚强的叶挺这时反倒双眼湿润了。他把为她买来的几件衣服,和300块光洋交给了她。还安慰她说,以后他从国外回来,还会给她寄钱,她有什么困难,可以请人给他写信。叶挺心情沉重(自责),只在家里住了一夜,便又启程回了广州。

这位人称“八嫂”,到晚年被尊称为“八娘”的黄春,以后并没有改嫁,也没有离开叶家。她把叶挺给她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和另外两个佛家姊妹一起,在淡水镇买了一间庵堂,农闲时住在庵内吃斋拜佛,农忙时回到家里播种收割。广州起义失败以后,她曾到澳门看过叶挺。

抗日战争期间,曾生同志的游击队在会水楼村成立时和以后来村活动中,她曾为战士们做饭送水,找稻草铺床,还把叶挺早年带回家里、支援办农会的一些枪支,送给了游击队。作为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为革命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解放以后,在叶剑英同志主持广东省工作时,曾下发专文,责成地方政府对这位革命老人的生活给予优厚照顾。这位老人活了91岁,1985年因病逝世,葬于叶锡三夫妇墓旁的叶家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