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可怜的儿子,你怎么就只生一根筋啊,只长一个心眼啊!她早已把你丢到九霄云外了而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颜永农说。
他忽然觉得今天带颜边兆到这里来带错了地方,他一心要颜边兆离开那留着那“恶魔婆”阴影、邪气的地方,从那迷魂的幻觉中解脱出来,苦于没地方可去。
忽然想到这上头于是就带儿子来了,还打算在这山上住上几天,哪知这个地方更是鬼影重重让颜边兆迷幻其中。
只听颜边兆说:“这就回去?还有一处妙景你不去看一下算是白来一趟。走,我带你去。”
颜永农阻止儿子拉住儿子要他离开这鬼地方,可是颜边兆执意往前走。
颜边兆一边说一边走向那块有七个石眼的大青石前,颜永农也跟着到了这儿。
颜永农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惊醒儿子的梦,当他看到这块悬空的石头时有个想法:自己爬上这块石头站在边缘,看儿子的反应如何?
想到这他有些害怕,这样做太危险了,一个眩晕、一个心慌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举动,但为了儿子颜永农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怕,只要儿子能还阳(清醒)即使把命丢在那万古崖下也值得。
只要这危险的举动能让儿子触目惊心回过神来他必须去试一试。
他真的爬了上去站在那石头边缘上。
这时只听颜边兆说:“你真是杞人忧天,这是砣活石,自盘古开辟天地以来它就是这个样子长在这里。你即使有跺一脚地动山摇的本事也别想摇动它。莫怕,你看到的还只是对面那崖下的皮毛,下去一步从那个石眼里看一看。”
天啦!儿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分明在为他壮胆,鼓励他下去。
他还看到颜边兆正往他站的石头上爬,不得了,儿子上来了就控制不住了,颜永农感到灭顶之灾要降临。
他连忙蹲下纵身扑向儿子,将他扑倒在地并死死抱住他。
“儿子,回家,跟我回家!我不要做这里的孤魂野鬼。”颜永农嚎天大哭起来。
颜边兆不再说话了默默跟着颜永农下了山。
颜边兆为自己心灵修筑了铜墙铁壁的碉堡,他就生活在那堡垒里,关闭了所有对外的门窗。颜永农决心要摧垮这堡垒,解救儿子。
他就不相信儿子心里全装着颜边喜而没有他的一寸地方。
他孝顺的儿子不会无视于他的存在,不会不关心他的痛痒的。他一直在酝酿一个苦肉计。
一天颜边兆的大妈月心娭毑送了一篮子辣椒,他们爷儿俩一两餐吃不完放久了要烂,颜永农想把辣椒切成片晒成干辣椒皮。
他拿来筲箕放了俎板切起辣椒来,他喊颜边兆:“边兆,快来帮我摘辣椒蒂。日头很快要过身了,切开的辣椒不晒干水会烂。”
颜边兆很快地摘着辣椒蒂,颜永农快速地切着,手里的刀几次贴着他的指头而过。他一边切一边观察颜边兆的反应,从颜边兆的表情看出似乎有担心的神色。
这就有救了,颜永农就是要先让颜边兆触目惊心然后心痛,从而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心思回到现实中来。
说时迟那时快颜永农对着自己的小指一刀下去,一节指头离开了左手在俎板上滚动,随着颜永农惨叫一声:“哎哟。”连忙丢了刀握住那半截手指。
颜边兆苏醒了,只见他眼里发出的是恐怖的心疼的光。
“爸,你的手指。”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冲到宿房了找来了药和纱布。
汗珠在颜永农的额头上像滚豆子一样滚下来,见儿子拿来了药和纱布他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欣慰。欣慰占据了他整个心身,因为他的儿子复苏了。
颜永农松开右手准备让颜边兆包扎,颜边兆见那伸出来的白骨、那一汪鲜血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这并没有吓到颜永农,不要紧的,颜边兆这是晕血。颜永农也不去管儿子自己包扎好伤口擦去血迹。
醒来后的颜边兆恢复了常态,对父亲的爱、关心、重视又回到了他的心田。
“爸,快到卫生室去。”颜边兆强拉着父亲走。
“我已上了药,包好了。”颜永农不愿走。
“不行,一定要去的,要缝针,要消炎。骨头感染了会危及生命的。爸,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有个闪失的话我真成了孤家寡人,你叫我怎么活?”颜边兆说着眼泪满面流。
“好,儿子,我们这就去。”颜永农激动地说。
回来的路上,颜边兆挽着父亲的手问:“一定痛得不得了吧?”
颜永农轻松说:“小痛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爸,你老了,手脚不灵便,以后做什么事要慢些。这次上了多么大的当啊!”
“儿子,我是有意的。”颜永农说。
“有意的?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颜边喜不解其意。
“早两天夜里我做了个梦,一个白胡须老脚明明堂堂对我说:‘你有断子之痛。’醒来后我仔细想着他的话,又联想到你的那个样子,未必我要失去儿子?天啦,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冥思苦想如何来化解这场灾难呢?‘断子’谐音为‘断指’,于是我就想出断一根指头来印证白胡须老脚的话。”颜永农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梦里的事你也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把我疼过了心才做出那种梦来。”颜边兆伴紧父亲。
“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能制住、化解灾难莫说一根指头十跟指头我也情愿。”
“爸,这些痛苦都是我给你造的,我对不起你。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对你无以为报,还要你为我担惊受怕、流血流泪,我真是大不孝!”颜边兆痛心疾首。
“崽,我不要你难过,看见你难过我的心就疼,这种疼远超过我肉体上的疼,疼得更让我受不了。只要你爱惜自己、身体健康、过得愉快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对我尽了最大的孝。”颜永农慈爱地用右手摸着颜边兆的头。
父亲的血、父亲的断指让颜边兆彻底清醒了,颜边兆再也没有理由消沉下去。
既然颜边喜已奔向了她的幸福,不可能回来了。为那种不存在的情继续抛洒自己的真情是无益的。是的,不能为了追求那种虚无爱、虚无情而置父爱、父子情不顾。
为了父亲他要振作起来,于是他下决心从自己心里将颜边喜赶出去,至少现在一丁点儿空隙也不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