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擦黑的时候,陆芊画回来了。关益样没有认出眼前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像涂了墨炭,手上伤痕累累的女子跟上午那个光艳靓丽的姑娘联系上。
倒是两条狗的辨别能力极强,“汪”了不超过三声马上打住,且尾巴摆摆地跑到女子跟前嗅着无比亲热。
“不认识我了?也难怪毕竟是凡夫肉眼,怎比得上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我就是被你上午赶走的白骨精。”陆芊画怪着声说。
“呀!你怎么这个样子?好像经过激烈的搏斗。是不是碰上了山贼遭遇了不幸然后死里逃生来的?”关益样出于同情问。
“我说你心里很不健康,什么事都要往歪处想。”陆芊画不高兴说。
“那么你是掉下了山崖或是遇上野兽的攻击?”关益样没有坏意地猜测。
“都不是,我这个样子全是拜你所赐,得你的力!”陆芊画说。
“我沾了你惹了你?看你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关益样大惑不解。
“谁叫你给蛇咬了后撞到我面前来呢?我妈生了个菩萨胸膛给我,见人危难总要尽心尽力
去帮助,哪怕帮助的是一个蛇蝎胸膛的人。”
“你帮我时好好的,你变成这样子是后来的事于我何干?”
“你中了蛇毒虽然化解了一部分但是还有余毒存在体内,而且进入了你的内脏。如果不及时排光的话对你身体有很大的损伤。敷一次药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每天换药,并要兼以喝药辅佐。我下午就去采来了吃的、敷的各种药材来了。我想你用完了这些药就会好得差不多了。”陆芊画解释。
“你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你不是说吸过毒敷过药后没有大碍了吗?这时又说得这么玄乎,什么毒都进了我的内脏。”关益样没好气地说。
“我当时的意思是说你的生命不会出问题,并没有保证你的腿脚健步如飞,也无法保证一旦毒性发作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状况让你不舒服让你痛苦。当然等你用了这些药如果还有状况出现你可以找我。这是我刚领来的工作证,你照这上面的地址找这个人就可以了。”陆芊画说完递上自己的证件并指给关益样叫他记住的地方。
关益样在山中住了些时日,身心得以洗涤得以净化,感觉很安逸、宁静。今天忽然一冒失女子闯了进来,破坏了他的宁静,勾起了他的烦恼。此时思念、苦恼又在纠缠着他侵袭着他。
都是这个陆芊画惹的祸,虽然她救了他一条命,可她又把这条命推进水深火热之中。与其光阴这么难挨他宁愿死掉,所以他一点也不感激她,反生恨意来。
本来他要向她大发一阵雷霆的,由于陆芊画把工作证举到关益样眼前,他很快瞄了一眼,知道了她叫陆芊画,长源中学教师。既是当教师的不会是什么坏女人。
俗话说:和尚不亲帽子亲。同为教书人他对她顿生出一种亲切感来。又看在她为替他采药弄成这个样子的份上他不忍心对她说硬话。
“厨具里有吃的,请你自己去弄些吃吧!”他吐出这几个字后再也不去理会他的这位不速之客。从墙上取下他的“老朋友”二胡拄着拐棍拖着右腿出去了。
“今夜我可要在这里借宿你不介意吧!”陆芊画问。
“那是应该的。你在睡觉之前请把门窗关严。”关益样说。
“不必了,你对我够不成威胁。喂,你不住房里?准备露宿野外?”陆芊画又问。
“你怎么这么多事呀!”关益样明显不耐烦。
陆芊画不在乎关益样的态度,她懂得对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的人给他一根火柴的热量实在太渺小了。
她善于从坏处发现、挖掘出好处来,他没有用凶恶的面孔没有用邪恶的语言来招待她已是瞧得她牛大马高了,不然还希望怎样呢?起码他不再敌对她,拒她于千里之外。
他的一句:“厨具里有吃的。”让她理会到他为她着想了对她关心了。
陆芊画不急于解决自己的饥渴、卫生、疲劳问题,她找来了晒垫把药材薄薄地铺在上面以免把药材焖坏了。然后才去填饱肚子清洗身子。
这时外面的月光是多么皎洁,巍峨的群山是多么雄伟,山上的鸟儿热烈地闹腾,草丛里的虫子不歇停地欢叫,夜风拂过好凉爽啊!
然而过度的疲劳剥脱了陆芊画享受这一切的权利,她一倒到床上马上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曲“梁祝”从窗外飘进来飘到她耳中。琴声如歌如泣、愁肠百结、哀怨悠长,听得陆芊画心都酸了眼泪流了下来。
陆芊画再也睡不着了,她试着去劝慰一下拉琴人,同时她作好的准备去接受他的斥责。
醒来的陆芊画感觉外面一团漆黑,睡前所见的月光、星星都不见了。陆芊画凭着记忆扶着墙壁来到门口,又循着琴声摸去。
“月亮、星星都不见了,天这么黑,是不是要变天了?”她的话既可作自问也可作问他人,是一种试探。
回答她的是琴声嘎然而止,她知道他应该听到了她的问话。于是对她继续发问:“夜深了,你还不休息吗?”
“夜深?你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升起来了。”关益样说。
“我好像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太阳在哪里?可我眼前是漆黑一片。天啦,未必我眼睛瞎了。”陆芊画一边说一边用手揉着眼睛,希望是自己的眼皮沉重没撑起来暂时遮住了光线,她用拇指和食指撑开眼皮可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看不到太阳她迫切希望找到太阳的方位,仰着脸在场地上转圈,绊到一根棍子重重摔倒了。
这一摔可不轻,她的额头起了个大包,右手掌嵌上了沙粒,地上的石头粗暴地接住她使得她的胸部、腿部受了看不见的伤。
“别故弄玄虚了,用苦肉计赚取同情,讨回曾经付出的恩。告诉你!现在我自己都自顾不暇,就别指望我立马还恩报德。”关益样冷冷地说。
“你完全麻木了,如同枯木。你以为我稀罕你感恩戴德吗?不会!见死不救我良心上过不去,不管你是豺狼虎豹还是牛鬼蛇神。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把命看得贱,我可不像你,我珍惜自己宝贵的生命,爱护自己黄金般的身体,才不在自己身上施苦肉计呢!我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陆芊画愤怒地说。
关益样只服陆芊画讽刺、谩骂,如同火只服水浇一样。他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