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益样不怎么相信陆芊画说的眼睛看不见,他出其不意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她的确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确信她真的看不见。
“你眼睛昨天好好的,睡了一夜怎么就看不见了呢?”他着实有紧张,接着问:“是不是昨天在山上扯药给什么虫子咬了或给茅刺划了?这时有痛、胀、痒之类的感觉吗?”
“不曾有虫子咬过,也没有给什么茅草戳过。这时眼睛没有疼、痒的感觉只有漆黑一团的感觉。天啦!我的眼睛真的瞎了!嗯、嗯,我才出师范大门,人生路才起步就要在黑暗中摸索----。”陆芊画伤心哭着。
“快莫哭,你的眼睛本来受了伤还要流泪,不是雪上加霜吗?走,现在就出山找医生治。”关益样说话的语气明显温和了。
“怎么找医生呀?我现在是瞎子出天方四门无路。”
“我有眼睛我能看见路呀!我在前面带路你在后面拉着我的衣走,碰上坎、缺、坑我就提醒你。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请人帮忙送你进医院,尽快接受治疗。”
“你在平地上走路脚都弯不得,身体保持不了平衡,何况上山下岭高一脚低一脚的。若一不小心翻到山崖下命就给送掉了。不行,我可不敢冒这个险。”陆芊画说。
“可是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呀,要积极想法子救眼睛。你的眼睛比我的脚重要得多,耽搁了治疗时间会害了你一生。”关益样焦急地说。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盼望我小叔快点来。”
“你小叔?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你跟他预先有约?”
“这林场的护林员就是我小叔,为了看护这个林场他长年住在这里,很少回家。我就是来约他回家的,哪知道没碰上他倒碰上了你这个灾星,我算是栽在你手里。”
“啊,原来陆叔叔就是你小叔,我跟他很投缘。哎,我就不明白了,我没摸你没碰你,你眼睛坏了怎么把责任归到我头上来了?我的背运还传染给了你!”
“都是因为替你吸毒,你身上的毒转移到我身上来了,结果我中毒了,毒瞎了眼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你的不会要你负责。”
“多余的就不说了,救治你的眼睛要紧。可是谁知道陆叔叔什么时候来呀?或许明天、后天等算不准。可你的眼睛一刻也拖不得。不行,不能把希望全寄于他。你懂得蛇药那么你一定跟蛇医打过交道,那么这附近有蛇医吗?”
“算你会联想,我家世代就是治蛇伤的。因为这山中蛇的种类多,我父亲为了研究蛇和蛇药就一直住在山中,我从小跟他学了些皮毛。”
“那么你见过或者听说过给蛇咬了影响到眼睛的的病例吗?”
“没亲眼见过,倒是听父亲说过他治好了一个被蛇咬了然后瞎了眼睛的人。”
“这不就结了,赶紧回家找你父亲去。”
“你脑髓中毒了思维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刚才都说了,你脚瘸了我眼睛瞎了,离开了这房子就是去找坟墓。”
“吔,你说了你扯的草药有内服解毒的,那么你就用开水泡了这药喝,兴许就把毒全解了。”
“好吧,只能这样了。”
关益样身上所具有的优秀品质重显出来,他置自己的痛苦于一边,关心着陆芊话的眼痛。
当他了解到那草药有可能治好她的眼睛时猛地站起来去烧开水,由于他的右腿一直处于麻木状态,加上他坐在这块石头上拉了一夜琴,当他猛然立起时一阵黑头晕袭来他像倒树筒一样倒在地上。
陆芊画听到“嘭”的一声知道是这个人倒地了。
“喂,你跌倒了?”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称他“喂”。
没有听到回音她又摸到他身边:“喂,你怎么啦?”
“不要紧。”很快关益样恢复过来。
陆芊画连忙把他扶了坐直:“在你的身体受到蛇毒的侵害时如何受得了长夜的劳累及精神上的折磨呢?”
关益样也没就着她的话题接话而是说了句:“我去烧水给你泡药。”
“你的话让我很受感动,可是你的脚伸缩很困难,那火塘可没有这土地对你有情。像刚才一样你不顾一切扑向它的怀抱的话,它给你的热度足可以在你光洁的肌肤上雕花纹留印记的。”陆芊画开着玩笑。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好像瞎的是我的眼睛,跟你无关。”
“如果急躁、愁苦、伤心当得治疗的药物,那么我马上大造特造起来。这些情绪是毒药用了恰恰适得其反,加重我的病情。不如心情放开些放松些乐观些,听说精神治疗比药物治疗的疗效高。”陆芊画说。
“如果开心、高兴可以包治百病,得病之人只需要若无其事、开怀大笑、高声歌唱了。那么医生将会失业,医院就得关闭了。好了,我不否认有病在身的人要拥有个良好的心态,但是用药是主导是关键是刻不容缓的。”关益样说。
“我还是不敢冒险让你去干那危险的活儿,就让我去烧水好了。”
“可这是你做不了的活儿呀!水壶、水、柴还有灶膛你都找不到怎么烧水呀?”
“这不简单吗?把你的眼睛借出来,你只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就劳烦我健康的肢体,这样取长补短合二为一再好不过了。”陆芊画说。
陆芊画帮着关益样站了起来,关益样左手撑着拐棍右手给陆芊画架着走向厨房。
关益样不停地发出口令:“上台阶了,过门槛了,向右了。”
进了厨房关益样靠着壁指挥陆芊画拿了把椅子来给他坐着。
她说:“你就坐着不要动只告诉我走向、走法,还有如何使用手。”
“听令,往前走三步伸手就可摸到大灶上烧水的壶。”陆芊画照着做了。
“向左转走一步就是水缸,水瓢就挂在上方的墙上。”陆芊画舀满了一壶水。
关益样说:“向后转,前进六步是小灶膛。注意灶膛前有个小板凳。”陆芊画把水壶放在灶膛上。
关益样又告知:“坐在板凳上,右手到侧面大灶的灶眼里拿点火的火柴,烧的柴就在你左手边上。”
很快壶里的水在唔唔哝哝唱歌,陆芊画问:“水开了吗?”
“还没呢!还没喷气。”关益样回答接着说:“我去拿些药来。”
“你还是坐着不要动,让我去拿好了。”陆芊画说。
“免了,我去拿就是了,你别门上一脑壁上一脑弄个鼻青脸肿可不是好玩的。”关益样说。
“如果你怕我受伤请你继续当好指挥官!”
“指挥你就要跟随着你,何必要两个人都受累呢?”
“其实在房里房外走动我摸得到可以不用你指挥,我脚上长了块试脚石,我手上长了触手。而且昨天我眼睛好时场地的地形图大略描在我脑海里。当然,如果拿一根棍子探路就如虎添翼了。”陆芊画说。
“可这是去拿药呀,好几种药材晒在一起,你分辨不出来呀!”
“几种药材是晒在一块垫子上可没混一起,我相信我的手感,摸到哪种药我就知道是什么药,并且哪种药取多少来搭配我手上有一根称,虽不是绝对的准确我想也差上不差下。”陆芊画往灶膛里多加了几块柴就出去拿药了。
水开了,关益样无论如何也不让陆芊画去弄那开水。
他说:“任凭你手感多么敏锐,那沸腾的水还有那跟水同样温度的壶你摸不得。你奈何不了那带着巨大热能的‘水蛇’,它一旦咬了你甚于昨天的毒蛇咬了我,更不得医治的。现状下可谓是无药可救,两种蛇毒内外夹攻非要了你的小命不可。”关益样说。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扶着你,助你一臂之力。”陆芊画说。
泡好了药,陆芊画又要去替关益样弄外敷的药。
关益样说:“药越用越少,先用来治你的眼睛。我的腿就算瘸了问题不是蛮大,只不过走路不方便没个看相,充其量算个残疾人。可你的眼睛瞎了问题可就大了,一个人没有眼睛能干得了什么?残废一个。还是先治你的眼睛要紧,凡事要分个轻重缓急。”
“这药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我可以肯定这药一定治得好你的伤,而且内外并用的话会好得更快。只有你的脚好了,你眼急腿脚快及早把我弄到医院里去治疗才是上策。”陆芊画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他们来个折中,这药该敷的敷,该喝都喝,从这个时刻活过去。等药完了再说,天无绝人之路。
关益样换好了药,他们喝的药也凉了。
接下来他们两人就在不停地喝药,那药不是糖水,很苦,喝得他们要呕。
关益样一端起药碗就打冷颤,不愿张口,这时他心里不停的说:“喝下去,喝下去,尽快治好腿,尽快送陆芊画上医院!”
于是他的喉咙大开,舌头顿失味觉,一碗药几口就下去了。
早上他们就没有弄早饭吃,肚子给药水撑得饱饱的。
到了中午喝下去的几大碗药水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都洗得干干净净了,把里面的油脂油膏都冲光了。
陆芊画说:“喝了这药我的心里就像一只长着长指甲的手在里面抓,难受死了。得吃些有营养的食物下去才好。我听到母鸡下蛋后的叫声,去捡几个来煮荷包蛋吃了稳稳心吧!”
“不妥,我认为这个时候不应吃营养品,当鸡蛋下肚后我们的肠胃专门吸收养份不吸收药份怎么办?处于现状的我们什么都可以舍掉唯一那药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我认为最好让那辘辘饥肠尽最大限度把药份吸收进去。”关益样坚持空着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