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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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外国的黄包车夫

南非洲的纳塔尔(Natal)有一个最大的城,名叫德尔班(Durban),现是英国的殖民地,那个地方最使人初看觉得希奇的是当地黑人所拖的黄包车(即人力车)。那个地方的黄包车,上面坐位很阔,可以并排坐三个人,和上海所见的太太小姐们坐在一部黄包车上,必须叠起来坐的大不同。拖这样车子的黑人更是奇形怪状:头上的装饰物,有大而且长的弯角和五花八门的羽毛,体格魁梧,全身深黑,拖起车来,不像上海车夫弯着背的快跑,却像运动场里赛走神气,很端重的昂着头向前快走,因为他身高腿长,能走得非常之快。附图所示,是美国人毕济恩(Harry Prdgeon)游历德尔班时,坐在这样的一部车上所摄的影。友人陆鸿勋君有一次旅行到这个地方,他先翻开旅行指南一看,知道由轮船码头到邮政总局要车费两个半先令,他就叫一部黄包车。土语陆君当然不懂,只得用英语,拖车的黑人也用“蹩脚”英语来周旋。陆君告以目的地后,他开口讨价只要两个先令。陆君听见这样便宜,恐怕他弄错了地点,对他说是要去邮政总局,不是附近的什么分局。他回答的话却很有意味,他说:“你也是有色人种,所以我肯这样特别廉价。若是白种人,四个先令我还不愿意拖他。”陆君听了才恍然于他的用意所在。将上车的时候,那位黑车夫又郑重的对陆君说,这部车是可以同时坐三个人的。陆君对他说不必加了,就此算了罢。他拖到半路,回头对陆君用“洋泾浜”英文说道:“有色人种和白色人种总要打的。”这种黑车夫当然是绝对的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是他对于有色人种这样的表同情,对于白种这样的愤恨,可见他所受的压迫苛虐,切肤之痛,有以使然。世上有受人压迫苛虐而仍嬉笑自如,不知振作雪耻的,比这种绝对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黑车夫又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