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朴君为异常爱护《生活》之一人,二年前他赴美求学,本刊即以驻美特约通讯相托,承他于百忙中为《生活》执笔,异常勤奋,其通讯之见于本刊者夙为读者所传诵,不必记者重为介绍。李君最近由美取道欧洲回国,于十一月三日下午一时乘白山丸日轮抵沪,记者特代表本刊躬赴码头欢迎。
相约同行者有上海职业指导所潘仰尧君及国立中法工业学校吴天倪君。吴君因褚民谊君有物一箱托李君带回,代为往取,以与李君不相识,恐见面时不认得,问计于戈公振君,由戈君介绍与记者同往。午后一时到码头时适见白山丸正在遥驶而来,李君夫人张曼筠女士,她的母亲,尚在怀抱的爱子,及亲属数人,已在码头上延颈等候。
轮驶渐近,李君早已立在甲板上栏杆旁,相距仍远,故只见人形而未能辨清面目,闻张女士等已在猜度纷纭,有的说是,有的说不是,后来都说是了,忽见那个人行动起来,又疑其不是,到底是不是,究须事实证实,后来船越驶近,果然是,张女士急扬巾相迎,见李君身穿薄夹大衣,顾她母亲问道:“太冷吧!”记者笑语潘吴两君:“亲蜜到底莫如夫妇,未上岸就怕他着冷。”
轮靠码头后,吊梯放下,只有领得“派司”的人才许上船。我们都未领得“派司”,只得在岸上老等。据吴君说,美国、法国的轮船靠岸的时候,送客或迎客的人们都可以随意上船,惟日本人办的轮船规矩特严,非先到他们公司里领有“派司”,便不许上船。去领“派司”时要详细写下你的姓名地址,因为船上若失了东西,可以按照地址来寻着你办交涉!其例虽苛,但轮船是他们的,你要乘他们的轮船,只得照他们的规矩。于是大家谈到中国以偌大的国家,往外洋的轮船一只都没有,法人喜乘法船,美人喜乘美船,中国人虽欲乘中国船而不可得,相与慨叹!
既而李君由吊梯下来,我对潘君说:我们慢些走上去,让他先与渴念许久的张女士行相见礼。李君出国时新婚未满一年,儿女情长,梦魂颠倒,此时相晤,喜可知矣。我们做朋友的对此点不得不深加体贴,所以记者与李君握手致意,略谈数语,即另约晤期而别,不敢多占他们俩的宝贵时间。
回时仍与潘吴两君同车,我与吴君虽系初次见面,见他体格健强,精神焕发,屡对潘君羡称他的体格好,并说他的体格面貌神气颇似戏剧家洪深君。吴君听了告诉我们一段笑话,说他体格面貌很像上海市长张群君,有一次大华饭店开会送梅兰芳赴美,他也到会,有一位不知道是什么官儿,走到他面前必恭必敬的俯首垂手问道:“市长几时回来的?”他只得回说“我不是市长”,那个人大感没趣,赶紧避开。
十九,十一,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