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活着的人,特别是生活在所谓衰败时期的人也是如此。他们有嘴有胃,有他们自己的可憎的意志。是的,他们同样有多产多育的子宫,并由此带来日益增加的机能不全。但是,他们没有内在的创造萌芽,也没有勇气面对真正的死亡。他们从没有活过。他们就像田野里的羊群,用鼻子在地上嗅着,期待着能增加一些食物。
这些人不会理解,既理解不了生也理解不了死。但他们会机械地哀声哭诉生命和正义,因为这是他们挽回形象的唯一方式。在他们眼里,虚无是狡猾的暴政。他们根本不理解什么叫活着的死亡,因为死亡包围了他们。如果一个人理解了活着的死亡,那么,他就是一个处在创造核心中的人。
创造核心能够包含死亡,但活着的死亡却是被包围的。让死人去埋葬他们的尸体吧,让活着的死人去照顾死去的人吧。创造又与他们何干?
活死人的正义是一种可恶的虚无,他们犹如草地上的羊群,吃了又吃,只是为了增大这种活着的虚无。这些人是如此之多,他们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致他们虚无的否定力量榨尽了我们的生命之血,就好像他们是一群吸血鬼似的。多亏有了老虎和屠夫,这使我们得以摆脱这些贪婪而具有否定力量的羊群的可怕暴政。
■ 作品赏析
罗伦斯对生命与死亡的探索与臧克家先生“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告诉我们只有理解死亡,才能创造生命;只有超脱生命,才能面对死亡。
很多事情我们无力改变,与其悲观地哭泣,不如积极地调试自己,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生命赋予了我们如此无奈的世界,它的意义、它的本质也就是需要我们不停地面对,走上那份属于自己无奈的人生之路!那我们又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也只有这样无奈的活着,面对着生活笑着活下去。
只为今天
作者作品简介
戴尔·卡耐基(1888-1955),美国著名的人际关系学大师,西方现代人际关系教育的奠基人。其在1936年出版的著作《人性的弱点》,70多年来始终被西方世界视为社交技巧的圣经之一。
我只为今天而快乐,这样便可假定亚伯拉罕·林肯所说的“多数人的快乐大致依他们的决心而定”是正确的。快乐发于内心,它不是一件外在的事情。
我只为今天设法使自己适应现状,却不是设法使一切适合自己的欲望。我顺其自然地接受自己的家庭、事业与运道,并使自己适应它们。
我只为今天而照顾自己的身体。我要锻炼它、爱护它、滋养它,不滥用它,也不漠视它,使它成为一部完美的机器,以供我差遣。
我只为今天而设法强固自己的思想。我要学习有用的东西,我不要精神怠惰,我要读些需要努力、思想和专心的东西。
我只为今天而举止适度。我要尽可能仪态优雅,衣着适宜,低声说话,举动有礼,勤于称赞,却不批评。任何事情不吹毛求疵,也不企图管制或改进任何人。
我只为今天而活,为这一天而努力,并不想一次解决自己整个生命的问题。我能持续工作12小时,但若一生都得这样,就会把我吓坏。
我只为今天而定下一个计划。我要写下自己每小时期望做什么。我也许不能确实依它而行,但我总是有个计划。我要除去匆忙与犹豫这两个害人精。
我只为今天而给自己安排独处的半小时,并且放轻松。在这半小时里,有时我会想想上帝,多少使自己对自己生命有正确的估量。
我只为今天而无所畏惧,我不害怕去快乐,去享受美丽的事物,去爱,并相信我所爱的人们也同样爱我。
■ 作品赏析
此文选自《快乐的人生》中的口才片段。充分表现了卡耐基严于律己、善待他人的生活态度,抒发了他珍惜今天、热爱生命的快乐心情。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
作者简介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樟寿,字豫才。1898年改为周树人,字豫山、豫亭。浙江绍兴人。著名作家,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他一生文学创作近400万字,翻译500多万字,古籍整理60多万字。主要代表作有小说集《呐喊》《彷徨》,散文集《朝花夕拾》,散文诗集《野草》及《坟》《且介亭杂文》等多部杂文集。
奴才总不过是寻人诉苦。只要这样,也只能这样。有一日,他遇到一个聪明人。
“先生!”他悲哀地说,眼泪联成一线,就从眼角上直流下来。“你知道的。我所过的简直不是人的生活。吃的是一天未必有一餐,这一餐又不过是高粱皮,连猪狗都不要吃的,尚且只有一小碗……”
“这实在令人同情”聪明人也惨然说。
“可不是么!”他高兴了。“可是做工是昼夜无休息的:清早担水晚烧饭,上午跑街夜磨面,晴洗衣裳雨张伞,冬烧汽炉夏打扇。半夜要煨银耳,侍候主人耍钱;头钱从来没分,有时还挨皮鞭……”
“唉唉……。”聪明人叹息着,眼圈有些发红,似乎要下泪。
“先生!我这样是敷衍不下去的。我总得另外想法子。可是什么法子呢?……”
“我想,你总会好起来……”
“是么?但愿如此。可是我对先生诉了冤苦,又得你的同情和慰安,已经舒坦得不少了。可见天理没有灭绝……”
但是,不几日,他又不平起来了,仍然寻人去诉苦。
“先生!”他流着眼泪说“你知道的。我住的简直比猪窠还不如。主人并不将我当人;他对他的叭儿狗还要好到几万倍……”
“混帐!”那人大叫起来,使他吃惊了。那人是一个傻子。
“先生,我住的只是一间破小屋,又湿,又阴,满是臭虫,睡下去就咬得真可以。秽气冲着鼻子,四面又没有一个窗……”
“你不会要你的主人开一个窗的么?”
“这怎么行?……”
“那么,你带我去看看!”
傻子跟奴才到他屋外,动手就砸那泥墙。
“先生!你干什么?”他大惊地说。
“我给你打开一个窗洞来。”
“这不行!主人要骂的!”
“管他呢!”他仍然砸。
“人来呀!强盗在毁咱们的屋子了!快来呀!迟一点可要打出窟窿来了!……”他哭嚷着,在地上团团地打滚。
一群奴才都出来了,将傻子赶走。
听到了喊声,慢慢地最后出来的是主人。
“有强盗要来毁咱们的屋子,我首先叫喊起来,大家一同把他赶走了。”他恭敬而得胜地说。
“你不错。”主人这样夸奖他。
这一天就来了许多慰问的人,聪明人也在内。
“先生。这回因为我有功,主人夸奖了我了。你先前说我总会好起来,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他大有希望似地高兴地说。
“可不是么……”聪明人也代为高兴似的回答他。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 作品赏析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是一篇近似寓言故事的散文诗,鲁迅采用对比的手法,描写了“奴才”“聪明人”“傻子”三种人物对待黑暗现实和奴隶悲惨生活的不同的态度。
在这篇散文诗里鲁迅辛辣地剥露了聪明人的伪善和欺骗,歌颂了傻子的执著和反抗,而对奴才的驯服和麻木给予了无情的嘲讽和鞭挞。文章以生动凝炼的笔调,寓深刻的哲理于具体的形象描绘中,寄寓了作者的爱憎感情和美丑观念,至今仍给我们很大的启迪。
人生的乐趣
作者作品简介
林语堂(1895—1976),现代作家。福建龙溪人。曾先后就读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美国哈佛大学、德国莱比锡大学,专攻语言学。曾为《储丝》主要撰稿人之一,主编《论语》,创办《人间世》《宇宙风》。作品有《吾国与吾民》《京华烟云》《风声鹤唳》等文化著作和长篇小说。
我们只有知道一个国家人民生活的乐趣,才会真正了解这个国家,正如我们只有知道一个人怎样利用闲暇时光,才会真正了解这个人一样。只有当一个人歇下他手头不得不干的事情,开始做他所喜欢做的事情时,他的个性才会显露出来。只有当社会与公务的压力消失,金钱、名誉和野心的刺激离去,精神可以随心所欲地游荡之时,我们才会看到一个内在的人,看到他真正的自我。生活是艰苦的,政治是肮脏的,商业是卑鄙的,因而,通过一个人的社会生活状况去判断一个人,通常是不公平的。我发现我们有不少政治上的恶棍在其他方面却是十分可爱的人,许许多多无能而又夸夸其谈的大学校长在家里却是绝顶的好人。同理,我认为玩耍时的中国人要比干正经事情时的中国人可爱得多。中国人在政治上是荒谬的,在社会上是幼稚的,但他们在闲暇时却是最聪明最理智的。他们有着如此之多的闲暇和悠闲的乐趣,这有关他们生活的一章,就是为愿意接近他们并与之共同生活的读者而作的。这里,中国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并且发挥得最好,因为只有在生活上他们才会显示出自己最佳的性格——亲切、友好与温和。
既然有了足够的闲暇,中国人有什么不能做呢?他们食蟹、品茗、尝泉、唱戏、放风筝、踢毽子、比草的长势、糊纸盒、猜谜、搓麻将、赌博、典当衣物、煨人参、看斗鸡、逗小孩、浇花、种菜、嫁接果树、下棋、沐浴、闲聊、养鸟、午睡、大吃二喝、猜拳、看手相、谈狐狸精、看戏、敲锣打鼓、吹笛、练书法、嚼鸭肫、腌萝卜、捏胡桃、放鹰、喂鸽子、与裁缝吵架、去朝圣、拜访寺庙、登山、看赛舟、斗牛、服春药、抽鸦片、闲荡街头,看飞机、骂日本人、围观白人、感到纳闷儿、批评政治家、念佛、练深呼吸、举行佛教聚会、请教算命先生、捉蟋蟀、嗑瓜子、赌月饼、办灯会、焚净香、吃面条、射文虎、养瓶花、送礼祝寿、互相磕头、生孩子、睡大觉。
这是因为中国人总是那么亲切、和蔼、活泼、愉快,那么富有情趣,又是那么会玩儿。尽管现代中国受过教育的人们总是脾气很坏,悲观厌世,失去了一切价值观念,但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亲切、和蔼、活泼、愉快的性格,少数人还保持着自己的情趣和玩耍的技巧。这也是自然的,因为情趣来自传统。人们被教会欣赏美的事物,不是通过书本,而是通过社会实例,通过在富有高尚情趣的社会里的生活。工业时代,人们的精神无论如何是丑陋的,而某些中国人的精神——他们把自己的社会传统中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抛弃掉,而疯狂地去追求西方的东西,可自己又不具备西方的传统,他们的精神更为丑陋。在全上海所有富豪人家的园林住宅中,只有一家是真正的中国式园林,却为一个犹太人所拥有。所有的中国人都醉心于什么网球场、几何状的花床、整齐的栅栏、修剪成圆形或圆锥形的树木,以及按英语字母模样栽培的花草。上海不是中国,但上海却是现代中国往何处去的不祥之兆。它在我们嘴里留下了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就像中国人用猪油做的西式奶油糕点那样。它刺激了我们的神经,就像中国的乐队在送葬行列中大奏其“前进,基督的士兵们”一样。传统和趣味需要时间来互相适应。
古代的中国人是有他们自己的情趣的。我们可以从漂亮的古书装帧、精美的信笺、古老的瓷器、伟大的绘画和一切未受现代影响的古玩中看到这些情趣的痕迹。人们在抚玩着漂亮的旧书、欣赏着文人的信笺时,不可能看不到古代的中国人对优雅、和谐和悦目色彩的鉴赏力。仅在二三十年之前,男人尚穿着鸭蛋青的长袍,女人穿紫红色的衣裳,那时的双绉也是真正的双绉,上好的红色印泥尚有市场。而现在整个丝绸工业都在最近宣告倒闭,因为人造丝是如此便宜,如此便于洗涤,三十二元钱一盎司的红色印泥也没有了市场,因为它已被橡皮图章的紫色印油所取代。
古代的亲切和蔼在中国人的小品文中得到了极好的反映。小品文是中国人精神的产品,闲暇生活的乐趣是其永恒的主题。小品文的题材包括品茗的艺术、图章的刻制及其工艺和石质的欣赏、盆花的栽培,还有如何照料兰花、泛舟湖上、攀登名山、拜谒古代美人的坟墓、月下赋诗,以及在高山上欣赏暴风雨——其风格总是那么悠闲、亲切而文雅,其诚挚谦逊犹如与密友在炉边交谈,其形散神聚犹如隐士的衣着,其笔锋犀利而笔调柔和,犹如陈年老酒。文章通篇都洋溢着这样一个人的精神:他对宇宙万物和自己都十分满意;他财产不多,情感却不少;他有自己的情趣,富有生活的经验和世俗的智慧,却又非常幼稚;他有满腔激情,而表面上又对外部世界无动于衷;他有一种愤世嫉俗般的满足,一种明智的无为;他热爱简朴而舒适的物质生活。这种温和的精神在《水浒传》的序言里表述得最为明显,这篇序文委托给该书作者,实乃17世纪一位批评家金圣叹所作。这篇序文在风格和内容上都是中国小品文的最佳典范,读起来像是一篇专论“悠闲安逸”的文章。使人感到惊讶的是,这篇文章竟被用作小说的序言。
在中国,人们对一切艺术的艺术,即生活的艺术,懂得很多。一个较为年轻的文明国家可能会致力于进步;然而一个古老的文明国度,自然在人生的历程上见多识广,它所感兴趣的只是如何过好生活。就中国而言,由于有了中国的人文主义精神,把人当做一切事物的中心,把人类幸福当做一切知识的终结,于是,强调生活的艺术就是更为自然的事情了。但即使没有人文主义,一个古老的文明也一定会有一个不同的价值尺度,只有它才知道什么是“持久的生活乐趣”,这就是那些感官上的东西,比如饮食、房屋、花园、女人和友谊。这就是生活的本质,这就是为什么像巴黎和维也纳这样古老的城市有良好的厨师、上等的酒、漂亮的女人和美妙的音乐。人类的智慧发展到某个阶段之后便感到无路可走了,于是便不愿意再去研究什么问题,而是像奥玛开阳那样沉湎于世俗生活的乐趣之中了。于是,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它不知道怎样像中国人那样吃,如何像他们那样享受生活,那么,在我们眼里,这个民族一定是粗野的,不文明的。
在李笠翁(17世纪)的著作中,有一个重要部分专门研究生活的乐趣,是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从住宅与庭园、屋内装饰、界壁分隔到妇女的梳妆、美容、施粉黛、烹调的艺术和美食的导引,富人穷人寻求乐趣的方法,一年四季消愁解闷的途径,性生活的节制,疾病的防治,最后是从感觉上把药物分成三类:“本性酷好之药”“其人急需之药”和“一生钟爱之药”。这一章包含了比医科大学的药学课程更多的用药知识。这个享乐主义的戏剧家和伟大的喜剧诗人,写出了自己心中之言。我们在这里举几个例子来说明他对生活艺术的透彻见解,这也是中国精神的本质。
李笠翁在对花草树木及其欣赏艺术作了认真细致而充满人情味的研究之后,对柳树作了如下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