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吴继炳起初并不顺利。
开始是由徐歌负责审讯,但这家伙自知罪孽深重,法不可恕,必挨枪子,因此,他采取闭口不开的顽固态度来对待审讯。徐歌又气又恼,狠不能将他那颗驴头掰下来当球踢。
这时,楚向哲走了进来。
见到楚向哲,吴继炳的嘴角不经意地颤了颤。
“诺,抽烟。”楚向哲扔一盒未开封的“大中华”牌香烟给吴继炳,自己另拆一盒,弹出一支点燃吸上。
什么意思?吴继炳心里纳着闷儿。
蓦然,他明白了:他们之间将进行一场意志的决斗。他心跳了。妈的,这家伙怎么专找我的弱点,哪壶不开尿哪壶?可恶!但转而把心一横:那就走着瞧吧!
“不过,你若采用车轮战术就算不上真英雄!”吴继炳有些恼火地看着楚向哲。
楚向哲冷冷地笑着,显得十分自信:“我会等到你开口的。”
之后,他们谁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寂静无声,静得让人恐慌心怕。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不紧不慢有节奏有韵律地走着,走得悠闲,走得欢畅。
两小时过去了,吴继炳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他偷偷拿眼瞟楚向哲,但见楚向哲如一尊塑像,神态安然端庄,黑亮亮的眸子如一池潭水,深不见底。他嘘了口冷气,信念开始动摇。
熬过了4个小时,吴继炳简直如坐针毡了。他感到腰酸腿麻,脖颈发胀,浑身发痛。再看楚向哲,他依然如故,神态安详,静如秋水。
要命的是,吴继炳手中的那盒烟已经吸完,没有烟吸比夺他的饭碗还让他难受百倍。实在熬不住了,他乞求地看着楚向哲:“喂,还有烟吗?”
楚向哲拿起桌上那个已经瘪瘪的烟盒扔过去:“诺,最后一支了。”
吴继炳将烟点燃,猛吸了一口,感到味道不对,忙又将烟取了下来,看看上面的文字:“你抽这个啊?”
起初,他以为楚向哲抽的也是“大中华”,现在才知道他抽的是“黄鹤楼”牌。
楚向哲笑笑,但笑得很严肃:“我的合法收入只允许我抽这个。”
吴继炳沉默了。
人真是个怪物,尽管吴继炳在杀人时心狠手毒,但此时心底竟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我是罪犯,楚向哲是猎手,但楚向哲在人格上并没对我加以贬损……
良久,吴继炳低下头,喃喃声如燕语:“我愿交待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楚向哲轻描淡写地道:“这就对了嘛,早说早轻松。”
吴继炳开始交待:新技术开发公司实际上是F国设在香港的一个经济间谍组织。他被聘为新技术开发公司副总经理之后,总经理刘义夫让他在内陆搜集经济信息,后来又责令他参与走私文物。
他同汪国宝是两年前偶然在酒吧相识的。那次,汪国宝吃完饭,付款时发现钱包被人偷了,正尴尬时,他主动替他结了账,从此他们成了莫逆之交。
汪国宝的女友刘巧莉在外贸部门工作,吴继炳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便经常想着法儿从他那里套取情报。
一次,汪国宝从刘巧莉那里得知我国某珍珠基地产量提高了40%的消息,无意中讲给了吴继炳。
吴继炳如获至宝,立刻秘密发报给了香港的公司。于是,他得到了2万元奖金和3万元活动经费。他从活动经费中拿出1万元给了汪国宝。
“这是你该得的报酬。”吴继炳说。
“什么报酬?”汪国宝疑惑地看着他。
“你提供了珍珠丰产的情报啊!”
汪国宝脸色骤变:“不!我不要!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讲任何事情了!你……”
“晚啦!你知道不?我将这一消息发到国外后,外商在国际市场故意压低收购价格,致使国家直接经济损失达1000万美元。这还不够你掉脑袋的?拿着吧!以后还是继续同我好好合作吧!”
后来,刘义夫得知汪国宝在滨海博物馆工作,便打上了越王剑的主意。他让吴继炳指使汪国宝偷拍了越王剑的照片,按图样请人铸了一把假剑,施了掉包之计。
“越王剑呢?”楚向哲追问。
吴继炳回答:“已经交到刘义夫手中。”
“你是什么时间给他的?”
“前天晚上。”
“刘义夫什么时间离开这儿?”
“据他秘书说,买的明天早上6点去香港的机票。”
“那么,你让肖亦然抢钱箱又是为什么?”
吴继炳有些愤愤然:“刘义夫那狗娘养的耍了我!他给我的2万元赏金全是假钞,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我让汪国宝找路子卖1万元出去,所得收入我们平分。他不想干,但又不能不干。没想到会节外生枝,被他老婆拿储蓄所存了。我怕银行发现后顺藤摸瓜,根据存款人的情况查到我的头上,这才指使肖亦然去抢钱箱。当然,事先我没有向他说明是抢储蓄所的钱箱,那样他是不会干的……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于是,我便想到杀人灭口……”
吴继炳交待完毕,被带下去时已经是凌晨3点10分了。
楚向哲打电话到民船售票处查询,6点钟飞往香港的3427航班的票全部售完,其中有刘义夫的名字。他的机票是在3天前就顶订了的。
放下话简,楚向哲又拨通了平湖宾馆的电话。对方回答说,刘义夫在头天晚上10点多钟已经结账退房,离开宾馆了。
楚向哲思虑片刻,又给轮船售票处打了个电话,得知午夜零点有一趟开往香港的远洋轮船。
这时,徐歌推开门进来问:“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出发!”
两分钟后,警车鸣着喇叭驶出了公安局大院。
徐歌飞快地开着车,关切地对楚向哲说:“楚队,赶到船码头最快的速度也得40分钟,你就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好哪。”楚向哲打了个哈欠,将身子靠到沙发靠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凌晨3点50分钟,他们赶到了船码头,但此时轮船已经启航3个小时了。楚向哲和徐歌只好向水上派出所求助。
所长王宁当班,听楚向哲讲了情况,立即领他们上了一艘快艇,满有把握地说:“他跑不了!”
快艇像一只矫健的海燕,掠着水面飞速前进。两小时后,他们隐隐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黑点,眨眼间便成了庞然大物,那就是长征号远洋巨轮。
此刻,天色已经微明,淡淡的晨雾,明丽而透明,给人一种身在梦中之感。
楚向哲示意徐歌发出停船信号。
轮船停了下来,快艇刚靠过去,楚向哲和徐歌攀着一根铁拦杆爬了上去。
船长领着他们来到船头,敲开了特等舱的房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富态得有些臃肿的总经理刘义夫。他睁着惺松的睡眼,满肚子不乐意。
“你们要……”他认出了楚向哲,后半截话如鱼硬在喉,没吐出来。
“先生,我们奉命检查,看是否携带有违禁品。”楚向哲走进房间,眼睛朝四周搜寻着。
徐歌打开刘义夫携带的那只高级皮箱,在底层的夹层中,找到了那柄越王剑。
面对铁证如山,刘义夫瘫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徐歌取出手铐将他铐住,带上快艇。
这时已是天光大亮,一轮朝阳从东山喷薄而出,给大地镀上了一层赤金。快艇披着朝阳,在金色的江面上猎猎疾驰……
迎着初升的灿烂的阳光,楚向哲等人心情愉悦地回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上午,楚向哲把这个案子结了案,下午便回到市委党校继续参加培训班的学习。一星期后,他终于结束了在党校的培训,回到单位。
岂料,就在楚向哲回来的当天下午,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滨海著名富商董天圣在自家书房被人杀害了!
案情就是命令,楚向哲迅速带领徐歌等赶赴发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