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真世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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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〇六回 一别此生痴

王氏嫡女,单名昀字,她虽是托生了女儿身,却不知要强过几多的男子汉。

王昀素不喜女红诗赋,唯独对那兵家道,爱难释手。

众人皆知,兵书所记,无外乎行兵诡道,奇门数术,这书读得多,也怪不得她一副鬼丫头模样。

旁人眼中,这小丫头邪得很,可也厉害得紧——但凡御马亲征,即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到之处,闻风丧胆。

这不,此回王晟率兵东征一事,也是作哥哥的,瞧不惯亲妹妹整日喊打喊杀,没个女儿家样子,才硬生生从她手中争了来。

王昀才不愿领他情,再是气他不过,数上王晟班师回朝的日子,已过了足月有余,她也不去见上一见。

虽说平日她也不常和哥哥照面,可这次不见,着实是为了他东征一事赌气。

今日又逢上了帝尊大典,为了避他,王昀也是故意得不及席。

花灯渐明,花火逐绽,王昀缓步其间,正赏得尽兴快活。

彼时人群熙攘,正与王昀撞个错肩,她先是一怔,又转念作罢,抬眼一瞧,好巧不巧,见那游氏王世子游天立得远远。

“好大架子。”她只瞧一眼,便生了怒意,几步行近道,“嗬呦,本君今日瞧你,倒是……”

话音未落,她手便随性拍了拍他肩,分明没使力,那人却忽地直直倒地,早已断了气。

来往人影慌乱,王昀立在原地,看那游天气绝,面上却不改红润色,心中竟也生了慌乱。

她霍地想起,方才错肩时,有一男子气魄不凡,她本以为一时眼昏,如今才识,那人远非等闲客。

不待琢磨,她已动身,只一炷香,她便寻到那男子踪迹。

不等敌动,她提弓拉满,一记长羽箭,破空直去。

男子机敏,早已察觉,偏闪一方,轻易躲了。

“暗箭伤人,英雄不怕被人耻笑?”男子从容道来。

王昀反手取箭,三支齐发,笑应道:“干么要当英雄,作个逍遥小人,岂不自在快活得多!”

男子听闻“咻咻咻”三声,便心下得知,此来箭箭,皆指要穴,转步腾挪一番,是倾尽气力,避闪开来。

正要松下口气,一瞥左臂,又叫数寸长的创口晃了眼。

细看那伤,着实得不寻常,分明因箭而伤,却如猛虎爪痕一般,还隐隐透了些灼烂之意。

他一惊,又一喜,仰天笑道:“哈哈,英雄如此好的功夫,何不现身赐教,你我打个痛快?”

他在明,她在暗,想来那人是认清了自己本事,走投无路,才用这法子迫她现身。

王昀自是不屑,傲然应道:“笑话,你也配?”

“英雄内家功夫修得精妙,伏虎咒学得也是地道。敌手难遇,英雄不愿赐教,莫怪在下无礼了。”

“英雄来,英雄去,我几时叫英雄了?”她说过得话,向来最恨人当作耳旁风。

王昀搭箭提弓,步法如风,一箭将出,还送上一招春冰虎尾,后劲难拆,是要他一命归西。

男子望她来招,起势汹汹,可谁教他平白点了王昀心头的无名火,挨这一记也不理亏。

他暗下一笑,心中有数,不急一时回防,反作沉气静意。

正这决胜之机,王昀见他神色若定,是无端得一怔,身形不自觉现在男子眼前。

男子身后青光浮现,一招龙御上宾,欲意了绝。

却见来者,不过一个失魂落魄的小丫头,又是收了七成劲,生扭做别招,化了她来箭。

“你没死?”王昀立在原地,魂难守舍,“朔,你还活着?”

男子不知她使得哪一计,只好开口讨问:“姑娘这是何意?”

他从不同女子动手,如今又见那姑娘目色飘忽,更不肯乘人之危,再道:“今日比试,在下服输。所谓不打不成相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闺字?”

这一步,明是退,暗中进——退得是叫王昀一逞口舌之快,进得是他但凡听闻,那姑娘姓王,便是要手下不留情。

“你不识得我?”王昀眼中噙满了泪,如此问道。

男子手足无措,不知这姑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又道:“在下寡识,姑娘莫要见怪。”

“你最不懂调谎,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得给谁看!”王昀又怒又怨,“朔哥哥,你敢说你不识得我。”

男子将该说的得,不该说得,说了个尽,只好连连作揖,请王昀一吐芳名。

“你瞧清了没,我是胡桃啊!”王昀再捺不了性子,一探手,便是死死抓了男子衣袖,“我不清楚你是死了复生,还是从也没死,怎生得这个模样。你说你不识得我,我却是一生也忘不了你。朔哥哥,亓军爷!你气我怨我,我全认,是我错,你骂我好了,你为何偏偏装作不相认?难不成,难不成你真得恨我,你真得如此……”

男子见她女儿家家,竟毫不顾忌男女之别,着实吓煞,一句也未细听,忙伸手点了她穴。

“……恨我吗?”王昀眼前一昏,倒向他怀中,男子却不敢多扶,顺势放她倚在山石旁。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胡姑娘,在下就此别过。”

男子几步将离,信手飞石,打在王昀又一处穴道,她徐徐转醒,喃喃叹来:“我好糊涂,你说,终归是你不是?”

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

王彧迟迟步向绎世殿,只见群臣纷纷反道而行,方知是筵席已散。

俩俩照面,皆作一副避而不见的模样,王彧早已谙熟在心。

怨不得旁人趋炎附势,他不过一介废君,如今所遇种种,他心道是咎由自取,理所应当。

忽地一瞥,他发觉那白虎剑鞘,光辉过甚,竟是恍然如初。

王彧抬手,端作细观,只瞧那白虎,双眸幽邃,似要洞穿是非。

“果真是你。”或是了然于心,他朗笑道。

“果真是谁啊?”王彧正有所思,冷不防听得一句,便循声望去,原是他亲小妹在刻意作弄。

没待王彧开口,王奂先道:“你还记得来?本以为,你这作哥哥得,不要小妹了。”

“小奂你生得伶俐,我这作哥哥得,要好好体惜才是。”

“哼,我可没瞧出你得体惜。约好了戌时三刻,哥哥你却是足足迟了一个时辰,难不成,这路上还有鬼魅,迷了你心?”王奂咄咄相问,只因她知晓,这世上可是没几人,奈何得了她哥哥,除非是他有意为之,“平白叫我在这殿上是提心吊胆。哼,哥哥,你好没良心。”

眼瞧王奂气得鼓鼓,王彧笑得倒是悠哉。

“你还笑?往后我不同你讲了,也不待你好,更不叫你哥哥!”王奂是一贯小孩子脾性,冲他气道。

“小奂?小奂?”王彧顺她脾气,又是哄道,“我的乖妹儿,别气哥哥了,你快瞧瞧这个。”

王彧就手递上白虎剑,王奂一看,急急言道:“哥哥,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