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吗?因为这些天很少去学校,倒也一直窝在家里,玦他反正没什么事做,也都一直陪着我……四哥的话,倒是没有来过,来的就是夏家小七了……”
听到这话的郁慕影心中蓦然钝痛了一下。
有些东西渐渐在她和金聿之间变得不攻自破。
曾经卑微但美好的愿望,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啊。
而现在呢?
阿聿,所有的欺骗一开始都是从谎言开始的。
藤诺离开的时候,金聿还没有回来。
走在他们两家相隔不远的道路上,藤莲心里对刚才那碗药的疑惑更加重了。
凭她的平时跟墨沧玦学得那点东西,辨别其中的几味药应该不是问题的。
但是那几味药都是……
藤诺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几声忙音之后出现了一个温和的接待声音。
“请帮我转接郑里医生的电话,谢谢,我是藤诺。”
那边听到“藤诺”这个名字时明显声音有一刹那的停顿,显然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帮这位大小姐拨了过去。
藤诺这个名字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两个男人,藤莲和墨沧玦,哪一个都不是能得罪的。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接通了。
“藤小姐?”这次是一个稳重的男声。
“是的,我是,不好意思,郑医生,在你上班的时间打扰你,有些事想请教你一下。”多年来,藤诺良好的家教依旧保持得很好。
“您请说……”
“其实是有关我四嫂的事……”
夜色渐暗,剩下的对话被隐没在凉凉晚风中,叫人听不真切。
金聿的白色Lotus驶入衿草郁香的时候,正好看到到路边刚打完电话的藤诺。
暗下的夜幕中藤诺收起手机,漂亮的杏眼微微眯着,像在思索着什么事。
藤家的人每一个好唬弄的主儿,但看藤莲就知道了,纵然是她藤诺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都是在明争暗斗中度过的人,无论外表有多么纯真内心却是怎样都纯真不了的。
她藤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而她也只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不是吗?
金聿把车开到藤诺身边,摇下车窗,男人整张精致的脸就露了出来。
即使不去看他的表情,藤诺也可以想象这个此时正坐在车里的男子该是有多么尊贵优雅,就像她曾经最敬爱的哥哥一样。
可是,再怎样矜贵的男人,只要是虚伪的,都逃不过所谓的薄情寡性。
“阿诺,怎么站在这里?”金聿悠扬的声线响起,在静默的空气中引起一阵涟漪。
藤诺握着手机,那双女子特有的明亮双眸直直盯着金聿的琉璃美目,没有立刻答话。
金聿蹙眉,修长的手指离开面前的方向盘。
过了半晌,藤诺撇过头去,不再看他,这才开口,“四哥,我刚去给四嫂送了七哥的请帖……”
“嗯。”金聿笑笑,他听得出来藤诺将“四嫂”这个词音说得很重。
今儿个,这丫头是怎么了?
“碰巧间。”藤诺顿顿,“我看到了四嫂喝的那碗药,顺便闻了一下……”
金聿闻言俊美的脸上倒是不见什么动静,只是单薄的眼皮懒懒抬了抬,薄唇轻启:“那结果呢?”
藤诺毕竟跟了墨沧玦这么多年,那碗药中有的成分她要是能猜出七八分来,他倒也也不惊讶。
“四妖孽!”藤诺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的口吻,不禁光火,“你不会不明白我说的意思!那药……”
金聿知道每次藤诺叫他“四妖孽”时不是特别高兴,就是极端愤怒,然而他只是把头微微转向前方,目光幽幽。
有些东西,阿诺,就算你倾尽一生也是不会明白的。
我跟阿郁之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药就是普通的安神药,是找郑里开的。”
“安神药?四妖孽,我已经问过郑里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药!”藤诺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机,手机外壳上的水晶贴钻硌得她的手生疼。
“哦?那你说那是什么?”金聿依旧优雅淡定,“既然你都知道了,阿诺,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告诉你四嫂。”
一阵闷冷的风吹过,藤诺纤长的手指将手机放进口袋,女子抬头,杏目中眸光闪烁,带着平时未有的寂落。
“四哥,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原来这么多年来,你对四嫂的感情都是假的,你真的只把四嫂当一个生育工具吗?”
可笑如她。
这世间女子皆为唯爱之人,逃不过亦躲不过。
夏家的聚会具体订在七月初的一天,距离金聿和郁慕影的婚礼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有点闷热的天气,但是傍晚的天却好得出奇,澄净的颜色让郁慕影心中升起久违的感觉。
金聿,当年的我们就像这样,简单得没有一丝杂质。
可是现在,过去横亘在对错之间延伸成一道不可名状的疤。
从金聿的车上走下,挽着他的手臂踩着红地毯进入夏宅的时候,郁慕影立刻意识到,这次并不单单是一个朋友间聚会,更准确地说是一场商业谋会。
她漂亮的双眸扫过来往衣着光鲜华丽的客人,墨色瞳中泛出冷冷的光。
以什么名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最终的结果。
她很明白,夏家的野心也是不可低估的。
在郁慕影刚刚担任玺爵的财务总监后不久,藤莲就和金聿说过,郁慕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比他都深谙商业的事,而且当初她居然有那样的胆量去和他交涉,于他而言这是个危险的女人。
但是,金聿听后只是淡不可见地笑了笑。
这是他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对郁慕影这样的评价:不简单。
她是不简单的女人,那他何尝又是简单的男人呢?
他不要求她多简单,只要她能安心地呆在他身边,唯此而已。
而现在,经过了太多的事情,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
不能说,也不愿意说。
夏沂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位优雅高贵的女子,郁慕影看到她涂着的红色唇彩时,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天玺爵酒会上千澜优那一身红衣似火的惊艳装扮。
“四少、郁小姐。”夏沂打着招呼,眉目间依旧温雅俊朗,“这位是葛淇,是……”
“我是沂的未婚妻,四少你们好。”一边的葛淇接着夏沂的话说得干脆,而夏沂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去解释什么。
一句话,给郁慕影的感觉是葛淇这个女人的简洁干练,毫无疑问她将来会是夏沂的得力助手。
可是既然夏沂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为什么那天在S。T。还会对千澜优说那些话?
郁慕影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相比郁慕影的纠结金聿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面对夏沂他们的话也只是淡淡“嗯”了一下作为回应。
走过夏沂身边的时候,金聿用一种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夏沂,我劝你,最好离千澜优那女人远一点,你也知道,莲的脾气不是很好,还有,有了未婚妻的你是不是应该时刻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呢?”
那是一种不屑的口吻,一种势在必得的蔑视,就像当初他和今苏羽说话的口气一样。
有些东西,本就是他们不配拥有的。
随后,金聿微微瞥了一下站在夏沂身边端雅干练的葛淇,转头再看见夏沂脸上怔神的表情时,薄唇勾起,戏谑一笑。
葛淇。
葛家的长女,葛家常年在国外经商,在外拥有绝对强硬的背景和权势,开拓了属于自己完美的家族企业。
夏沂,你要娶葛淇不也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有什么资格和莲比。
郁慕影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大抵已经对整个事情有七八分的了解。
又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其实,就算最后真的得到了,那又能怎样?
没有真心的爱同样一文不值,倒不如无欲无求。
就在金聿牵着郁慕影准备转身离开时,夏沂却突然一个步子向前走到了金聿的身侧,金聿俊美的侧脸因为他的遮挡,染上了一层阴影,琉璃美目有幽光流转。
天色黯淡,空气中却似乎抹上了一股浓浓寂寥的味道。
郁慕影随着金聿的缓下的脚步停下,耳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夏沂斯文却隐忍的声音:“金聿,你的笃定是不是太早了,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自以为是的爱算什么?我们没有明天,你以为他们就有,你们就有?”
要不是因为自小良好的家教,郁慕影怀疑夏沂这会儿会忍不住一拳挥向金聿。
气氛凝固了片刻,半晌金聿才轻启薄唇:“哦?”
男人的神情很是淡漠,微微抿起的唇角看不出他此时内心的波澜起伏。
“那我们就证明给你看,至少,我们有!”修长的手指握紧了身边的女子。
风中,郁慕影红润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开口,漂亮的墨眸也在瞬间变得柔软无力。
一边,身着黑紫色华贵西服的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看着眼前的一幕许久,他才轻轻弹了下手里的烟,烟灰坠落的零星随风而逝,站在他旁边的白粥鼻翼间立刻盈满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哥,你不是早戒烟了吗?”白粥皱眉。
男人笑笑,左眉眼间那道长长描摹的红色眼线因为这个动作更显妖娆妩媚,“没事,就想静静这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金聿和郁慕影亲密的样子总有种无名的怨气。
是因为今瑷的关系?他也不清楚。
这时有夏家的佣人跑了过来,“白小姐、白少爷!”他急急向他们问候,然后转向一边的白粥,“白小姐,我们家二少爷找您找得急呢!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白粥这边放下手中的果汁,“这个夏溯又在打什么主意?哥,夏沂就在那边,关于我们家的事你可以去和他好好谈谈。”眼神示意白汿夏沂所在的位置。
“好的,我明白了。”凤眸眯起,男人嘴角处便有淡薄的烟雾徐徐吐出来,在暗下的暮色中显得朦胧而优雅。
“阿聿,你刚才失态了。”跟着金聿走进夏家大厅的时候,郁慕影才出声说道,“他毕竟是夏溯的哥哥,而且,夏家以后的大权……”
“这事儿谁也说不定,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是老七掌权?”金聿打断她的话,凤眸一挑。
对于夏溯,他还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