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皮拉尔角之后八天,邓肯号进入塔尔卡瓦诺湾。孟格尔遵照爵士的指示,让邓肯号紧贴着济罗岛和美洲西海岸的众多零零星星的陆地行驶着。
邓肯号一停,爵士便命人放下小艇,带上巴加内尔,划到水栅跟前上了岸。我们的这位地理学家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试试自己多日来勤学苦练的西班牙语,可是,他说的话,当地土著人根本就听不明白,弄得他十分尴尬,惊讶不已。
“难道我的语音语调不对?”他怀疑道。
“走吧,咱们去海关。”爵士对他说。
到了海关,人家连说几个英文单词连带着用手比画着,告诉他们英国领事住在康塞普西翁。骑马前往,一小时可到。爵士立刻找到两匹快马,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康塞普西翁城,随即便赶往英国领事彭托克的府邸。彭托克礼貌地接待了他,听说他是为了格兰特船长遇难之事前来的,便答应负责在沿海一带展开调查。
可是,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是不是在智利或阿罗加尼亚海岸的37度线附近出的事,他却从未听说过,他同其他国家的领事都未曾接到过有关该船出事的或类似的报告。
邓肯号驶抵塔尔卡瓦诺港已经有六天了。此刻大家都聚集在楼舱里。巴加内尔又把那几封信给拿了出来,专心致志地在进行研究,想从中探出什么新的秘密来似的。他如此这般地研究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突然听见爵士在叫他:
“巴加内尔先生!请您判断一下,是不是我们对这几封信的解释有误呀?我们按照那些残缺的字句所做的解释是不是不太合乎逻辑呀?”
巴加内尔没有回答,他仍旧在继续思考着。
“难道我们把出事地点给判断错了?”爵士又问道,“‘巴塔戈尼亚’这几个字不是明摆着的吗?再笨的人也能猜测出来的呀!”
巴加内尔仍旧没有应声……
“对不起,爵士,我想打断您一下,”巴加内尔终于开腔了,“您的判断,其他的我觉得都很正确,唯独这最后一点恐怕不太合理。”
“那您的意思呢?”海伦夫人连忙问道,其他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地理学家身上。
“我的意思是,格兰特船长在写这几封信的时候,已经沦为印第安人的俘虏了,”巴加内尔回答道,“而且,我还得补充一句,关于这一点,这些信说得一清二楚,不容置疑。信上的空白,我们不应该理解为‘将被俘于’,而应该理解为‘已被俘于’,这样一来,不就全都明白了么。”
“那不可能!”爵士大声反对道,“因为漂浮瓶只能在船触礁时才会扔进海里呀,因此,信上的经纬度必然是指船只出事的地点。”
“您这么判断是毫无根据的,”巴加内尔立即反驳道,“那些遇难的船员难道就不能在被印第安人掳到内陆去之后,想法丢下一只瓶子,让人知晓他们被囚禁的地点吗?”
“这很容易解释,我亲爱的巴加内尔。要把瓶子扔到海里,就必须有海才成呀!”
“没有海,难道就不能扔到入海的河流里吗?”巴加内尔反诘道。
众人闻言,全都沉默不语了,觉得巴加内尔的这个道理实出意料,可却又完全合情合理。巴加内尔见众人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便知道人人又都燃起了一个新的希望。
“那么,您的意思是……”爵士问道。
“我的意思是先要把南纬37度线与美洲海岸的切入点测定出来,然后,沿着这37度线向内陆纵深处去寻找,不能偏离半度,一直寻找到大西洋。也许,我们因此就可以在37度线上找到不列颠尼亚号的船员。”
巴加内尔说着,便把一张智利和阿根廷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你们看,”他说道,“咱们一起来一次横穿美洲大陆的旅行。我们将越过这狭长的智利,越过安第斯山脉那一带的高低岩,下到南美大草原去。这一带,大江大河大川很多。这是内格罗河,这是科罗拉多河,这是两条河的众多支流,它们都被南纬37度线穿过,都可以把漂浮瓶送到海洋中去的。在这些地方,我们所称之为‘我们的朋友’的那些人很可能正在等待着凭着上帝的意愿前来搭救他们的人!”
巴加内尔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为之动容,纷纷起身与他握手。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再犹豫了,”爵士说道,“我们该怎么走呢?”
“走一条既便捷又好走的路,”巴加内尔说道,“先经过山势不高的山路,然后经由安第斯山脉东麓的小山坡,最后到达大草原,整条道上没有崎岖山路,如同逛大花园一般。”
“还是看看地图吧。”麦克那布斯说。
“地图在这儿,亲爱的麦克那布斯。我们将从智利海岸的鲁美那角与卡内罗湾之间的37度线的一端出发,经过盐湖、瓜米尼河、塔巴尔康,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省界。然后,穿越布宜诺斯艾利斯,爬上坦迪尔山,沿途仔细寻找,一直找到大西洋岸边的马达那斯角。”
巴加内尔边说边用手比画着,一眼也不看放在面前的地图。他根本用不着查地图,因为他一切全都熟记于心中。
“那让谁参加这次长途跋涉呢?”爵士问。
“人越少越好,因为我们并不是去找印第安人开仗,而是去打探一番格兰特船长的情况。我想,爵士是必须去的,少校也肯定要算上一个的。当然,少不了你们忠实的朋友兼仆人,巴加内尔……”
“还有我一个!”小罗伯特大声喊道。
“不许乱喊,罗伯特!”玛丽制止道。
“为什么不让他去呀?”巴加内尔帮腔道,“旅行是对青年人最好的锻炼。所以,就我们四个人,外加邓肯号上的三名水手……”
“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儿呀!”孟格尔说。
“我亲爱的约翰,”爵士说,“我们的女乘客们都撇在船上了,不由您这位热情的船长来照料,又能托付给谁呢?”
出发的日子定在十月十四日。在准备挑选随行水手时,一个个都争着要去。迫于无奈,决定以抽签的方式来决断,结果,有三个人有幸被选中:
大副奥斯丁、水手威尔逊和穆拉迪。威尔逊膀大腰圆,力气过人,而穆拉迪则比拳王汤姆·塞约斯都要厉害。
十月十四日,预定的时间到了,大家也都分头准备完毕。出发时,全体乘客齐集方形厅。邓肯号已经扬起帆来,螺旋桨在拍击着塔尔卡瓦诺湾的清波。格里那凡、巴加内尔、麦克那布斯、小罗伯特、奥斯丁、威尔逊、穆拉迪都携带上马枪和高特牌手枪,准备好离开邓肯号。向导拉着骡子在水栅那边等候着。
“到时间了。”爵士终于宣布道。
“您放心地去吧,我的朋友。”海伦夫人控制着激动,镇静地说。
爵士搂住自己的夫人; 小罗伯特也蹦了过去,搂住了姐姐的脖颈。
大家全都拥上了甲板,目送七位远行者离船。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码头; 邓肯号也在紧贴着岸边行驶着,离岸顶多只有半链远。
陆地上的一行人马,快马加鞭地沿着海岸前进; 邓肯号开足马力,向远洋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