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马—基安蒂
天亮了。
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牛仔赶着牧群浩浩荡荡向远处草场进发,朝阳为他们镀上一圈金色的轮廓,如同赶赴一场古老而肃穆的迁徙。
孙漪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床,这时,艾塔已经洗漱完毕从洗手间回来了——她换上一件布亚诺夫人找给她的合身衣服,看上去毫无疑问就是个苗条的女孩子。
孙漪一通忙乱后收拾齐整,与艾塔一齐出门找俞渔会合。
照例丰盛的早餐后,忙碌的牧场工作又开始了。三人今天的任务是——给马梳妆打扮!布亚诺夫人多像个经验丰富的大公司主管,不仅派出最有经验的资深经理——也就是克里斯——亲自上阵指导,而且通过轮岗培训,让三位实习生在短时间内接触到公司各重点部门的工作流程。经过这番实习,孙漪简直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在牧场找一份工作了。而之前总是接受如何与毒蛇、毒蜘蛛、毒花草打交道之类培训的俞渔,终于也有机会向老爸炫耀一下如何与家禽家畜培养感情了。
所谓梳妆打扮,主要是给马刷毛,然后佩戴马鞍。
“马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它们与人类亲近的全部前提基于两个字:信任!”克里斯倒背双手,掷地有声地说。
“克里斯特意到比萨大学进修过心理学,主修动物心理。”俞渔身旁一个小个子马场工人小声说了一句。
克里斯发给艾塔、孙漪、俞渔每人一大桶水、一把刷子,还有一盒薄荷糖,边说:“马的脾气和小孩子有点像,所以,糖的用途,你们懂的。”
分给他们三人的都是些两三岁的马驹,孙漪刚靠近其中一匹,“噗”的一声,小马打了一个热乎乎的响鼻,冲得她本能地向后一退。
“乖乖的,乖乖的哦!”孙漪边念叨边举起手上蘸了水的刷子。小马突然发出短促的嘶嘶声,探过头来,伸出舌头呼啦一下在孙漪手背上舔了一口,那感觉就像被刷子刷了一下。
“啊!”孙漪跳后三步,“注意小马咬人!”
“什么咬人,它是在和你撒娇!赶紧安慰它一下!”克里斯远远看见了大声吼道。
孙漪心领神会,很机灵地从盒子里摸出块薄荷糖塞过去。小马舌头一卷就把糖卷进去了,立刻发出满意的呼呼声。
稍远处的俞渔也在想方设法安慰小马,他一边上下刷毛,一边念念有词:“小胖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位和喀戎大叔一样善于驯马的中国老汉,有一天,他最喜爱的一匹马无缘无故跑到胡人的领地去了……嘿,别乱动,站好站好!邻居们都说老汉你好倒霉啊,老汉却说这为什么不能是好事呢?喂,小胖马你别把水甩我一身好不好!”
俞渔费了好大的劲儿,绞尽脑汁说了不知多少个与马有关的故事,直到艾塔端着相机笑眯眯走过来问:“你一直在嘟囔些什么啊?”
俞渔才停下疑惑地问:“你说这些马听得懂中文故事吗?”
艾塔说:“哈哈,说故事没用,要用唱的!我边刷毛边给它们唱意大利民歌,如果是小公马就唱《让我们打扮帅了去找个好姑娘》,小母马就用同样的调子唱《让我们打扮漂亮了去找个好小伙儿》,你看它们个个一动不动恨不得刷上三遍。我比孙漪刷得还快,孙漪一盒糖都喂完啦。”
俞渔摸着脑袋说:“又是你任务完成得最快。”
不久,克里斯巡视一圈后又溜达回来了,他对三人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的表现值得一个额外奖励!来,牵红烧狮子头!”
工人依言牵来一匹马,顾名思义是匹枣红马,那样子真跟牵了头狮子似的,三人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三米。大家都听过高头大马这个说法,可并不是每匹马都衬得上这四个字的,大部分马不就和你差不多高,撩撩腿就可以骑上去了,可是眼前这匹马是真的高,真的大,极具威慑力,粗大的鼻孔喷出的气息仿佛能震倒一只拼命扇动翅膀的小鸟。克里斯足有一米八的身高,可这马几乎比他还高一倍,简直像一头化装成马的恐龙。
“红烧狮子头是我们牧场的一颗明珠,是喀戎大叔亲自调教出来的,用十辆法拉利来换我们也不会答应的。”克里斯望着狮子头,眼神变得很温润,“记得喀戎大叔的儿子第一次骑它的时候才十岁,简直如鱼得水,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喀戎……唉!”
他一拍脑门:“我又啰唆了!总之,孩子们,你们愿不愿意试着骑一骑这匹狮子头?”
如果说克里斯狡黠的表情里有一点点想吓唬吓唬孩子们的意思的话,他可要失望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三个傻大胆啊!一个是组装了汽车、女扮男装从家里逃出来的艾塔;一个是虽然日常生活中经常被毛毛虫吓到,但关键时刻凭借三脚猫跆拳道功夫就敢和总统警卫对峙的孙漪;一个是历经各种艰难险阻甚至流血受伤,终于擒获欧洲第一犯罪高手的俞渔。所以,克里斯问完这个问题后,出现的场面并不是他所预期的“好可怕哦!您先做个示范吧”,而是三双迫不及待的眼睛和一迭声的“好啊好啊”。
克里斯说:“呃,好吧,那就骑骑看……其实狮子头看起来凶,内心是很温柔的。”
俞渔第一个试骑,借助一架小木梯子,他翻身上马——呵,如同登上珠峰。
“掌握平衡是关键!”克里斯仰头喊,“注意利用体重调整平衡!”
俞渔轻轻摸了摸狮子头颈上的鬃毛,然后喊了一声“驾”,狮子头居然真的嘚嘚走起来了。它的步伐越来越快,渐渐变为小跑,然后纵情驰骋,这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啊,比一切的摩托都好!俞渔从没有像此时这样觉得自己像个大侠,给他一副弓箭他就能射雕。
等他绕一圈下来,孙漪早就等不及了。哎呀,孙漪也骑得特别好呢,你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哦!不知是不是错觉,狮子头就像一艘温柔的大船,孙漪感觉自己要往左侧倾倒的时候,狮子头就会把她往右托,往右倾倒的时候就往左托。哇,她简直像红马公主啊,不知道远方会不会有白马王子向自己奔来呢?
“狮子头真的很通人性!”下马时孙漪欣喜若狂地说。
“该我了该我了!”艾塔骑上马背,调皮地眨眨眼,“告诉你们,我可是本来就会骑马的哦!”
“哈哈,那我们准备好欣赏马上特技了!”克里斯笑着说。
艾特得意地一扬脑袋:“威武的狮子头,跑起来吧!”
狮子头果然跑起来了,然而跑出二三十米,却忽然停住。似乎就在停顿的这一瞬间,整匹马都变了,它的鼻孔张大,眼睛里燃出火焰来,然后仰头一声悲愤的长嘶,撩开四蹄狂奔起来。
*
马场众人呆若木鸡,直到克里斯放开嗓门喊出来:“神啊!狮子头发疯了,它可从来不是这样的啊!”
只见狮子头绕圈狂奔着,听起来像坦克,嘚嘚嘚地把马场的土都刨出来了。
“快喊吁!喊吁!”孙漪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
“没有用的!要唱歌,唱《让我们打扮帅了去找个好姑娘》!”俞渔喊。
可是马上的艾塔根本听不见这一切喊声。狮子头不仅奔得快,而且像是有意要把她甩下来似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扭一会儿跳。如果马上不是艾塔而是俞渔或者孙漪的话,早就摔下来被踩成肉饼了。
缰绳早就脱手了,艾塔只好紧紧贴住狮子头,两手环抱住它的脖子,每一寸肌肉都在使劲,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狮子头,请你镇定一点,镇定……”
周围景物一片模糊,恍惚间似乎是克里斯带领两位工人骑着马向艾塔追赶过来,狮子头想必也看见了,因为它原本还是绕着圈子奔的,现在却撒腿向远方跑去,显然不想让克里斯追上。还真是牧场明珠,克里斯他们几个的马果然都追不上。
狮子头一路狂奔,马场已被抛在身后,前方一片空旷,天与地混乱地融为一体,艾塔是真害怕了,连“镇定”都说不出来了。
等等!前边有个小棚子,是昨晚克里斯指给他们看的喀戎大叔的小棚子吗?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狮子头又来了一次剧烈的腾跃,艾塔手一滑,向右边坠下去,她拼死踩住脚镫,抓紧了马脖子上的长鬃毛……
说时迟那时快,如闪电如流星,一个人影从小棚子里飞蹿出来,口中大喊:“狮子头,停住!”一边正面迎了上来。
哎呀,他就快与狮子头撞个满怀了!可就在即将碰撞的一刹那,人影向马侧一闪,伸手抓住垂下的缰绳,死死抓住,手背青筋根根暴出。狮子头前进势头略有遏制,可仍在疯狂扬蹄,有几蹄险些踢在人影身上,可人影毫不退缩,如泰山般向后、向下控制住缰绳,双脚在土地上拉扯出深深的痕迹。
渐渐地,渐渐地,狮子头动作放缓,再放缓,最终喘息着停下四蹄,俯下头颅。
艾塔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侧滚落下来,只觉两腿发软,站了两次才站起来。她惊魂未定地注视着面前牵着马的救命恩人:这个人五十岁左右,身材依旧瘦削硬朗,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脸部线条如同岩石雕刻出来的一般,岩石间是一双蓝如地中海的眼睛。
艾塔猜出来了:“您是——喀戎大叔?”
没错,当隐居小棚的喀戎大叔透过窗户看到失控的狮子头时,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而是果断出来救人了。
那天的午餐简直像是为节日准备的,一来为三位少年送行,二来喀戎大叔居然同意与众人一道进餐——不知是不是少年们的笑脸使他想起了与之同龄的儿子?
克里斯好久没看到布亚诺夫人忙得这么开心了,她指挥工人在露天铺起长桌子,把最好的、印着人马标识的餐具拿出来。马雷马地区的特产佳肴接连不断地往外端,甚至马儿们都得到加喂一次饲料和两只胡萝卜的特殊待遇。
她这样高兴,以至于克里斯跃跃欲试起来。今天有可能是个好时机哦,他的口袋里正装着件东西——好吧,是他攒了三年钱买的戒指!克里斯一直想找个机会送给布亚诺夫人,外加一个小小的请求……可是,她会答应吗?
整整一顿饭的时光,克里斯都在踌躇。
告别上路的时刻到了,布亚诺夫人送给孩子们一大袋十块上等奶酪,克里斯扭捏地跟在她后边。
喀戎大叔也走过来,与三人握手道别,之后他犹豫一下,低声说:“如果、如果你们在途中,遇到一个与你们一般大、离家出走的少年。”他垂下头:“请你们告诉他,他的父亲盼望他回家,他的父亲……知道错了……”
艾塔、俞渔和孙漪简直不敢直视喀戎大叔——如果一年多来刻意寻找都找不到的话,又怎么可能被他们遇上呢?可是谁又忍心打破老父亲这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呢?
“我们会告诉他的……”艾塔说。
话音刚落,一阵让艾塔不寒而栗的嘶鸣声响起,果不其然,又是狮子头!不仅是嘶鸣而已,它已经撒腿跑起来了,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狮子头今天是怎么了?
可是,慢着,大伙儿也都看出来了,狮子头跑去的方向,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数分钟后狮子头又跑回来了,背上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像是走过许多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一双眼睛却没有蒙尘,依然蓝得如同地中海。
喀戎大叔整个人像是石化了。
布亚诺夫人两手交叠在胸口,颠来倒去只是几个字:“神啊,我的神啊!”
狮子头静静站立,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这是欢欣的泪水。
“爸爸,姑姑,克里斯,我回家了……”马上少年说。
而克里斯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一定要把戒指送出去!
三人重新上路,继续往北。
司机换成了俞渔,他与副驾驶座上的孙漪大声谈论布亚诺牧场的种种,推测喀戎大叔的儿子小喀戎离家出走和翩然归来的原因——可能是叛逆期结束了吧?他俩有经验似的猜测。这些日子他躲到哪里去了,都做了些什么呢?他俩猜不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心病还得心药治,喀戎大叔很快就会重新精神抖擞的,他制服狮子头的那一番身手多矫健多帅啊!
他俩热闹地讨论了许久,才发觉后座的艾塔一直没有出声。
孙漪回头一看,只见艾塔伸直腿横坐在后座上,方才或许正在浏览照片来着,现在相机却无力地耷拉下来,两眼放空,脑袋靠着车角,显然在发呆。
“你没事吧?”孙漪关切地问。难道艾塔还沉浸在坠马事件的阴影中?
“啊,我很好。”艾塔回过神来,面冲前坐正了身子,却又长叹一口气,说,“我只是在想,都说马是有感情、通人性的动物,尤其是狮子头这样的良驹。那么,为什么你和俞渔都平安无事,我一骑上去它却发了疯似的存心把我扔下来?是不是因为它那神秘的灵感告诉它,我是个坏人呢?”
“怎么会!”
“同学你想多了!”
孙漪和俞渔同时叫起来。
“它只是受惊了,比如蚊虫叮咬什么的。马是很容易烦躁的,或者说不耐烦,因为它接连被两个菜鸟骑过了。”俞渔解释说。
艾塔听了,轻轻一笑,显然并不信服,却也不愿再谈。
好在经过两个繁华的小镇后,艾塔终于恢复了正常。到达第三个小镇,他们很英勇地上门推销,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把布亚诺夫人送给他们的奶酪卖给了一家乳制品店,只留下一块自用。嘿嘿,虽然这是最优质的奶酪,可惜并不能当汽油用。
油钱在手,三人心情轻松,就地找了家小饭馆吃晚饭。
“三位要不要尝尝基安蒂红葡萄酒?”点完菜,乐呵呵的大胡子胖掌柜顺便推荐。
“谢谢,不用了,我们还要开车。”俞渔说。
“基安蒂红葡萄酒?”艾塔插嘴道,“这么说我们已经到达基安蒂了?”
“基安蒂是哪里啊?”孙漪问。
“基安蒂与马雷马一样,也是托斯卡纳的一个地区。不过与马雷马的雄浑不同,基安蒂几乎是托斯卡纳风景最秀美的一块,”艾塔介绍说,“这里产的红葡萄酒尤其著名。”
“是啊是啊,看看这光泽,像不像红宝石?”胖掌柜晃着只长脚酒杯,半杯葡萄酒在杯中闪现出几乎是妖艳的红光。
“比法国的红酒还好吗?”孙漪开玩笑地问。
不料胖掌柜的脖子立刻粗起来:“当然了!没文化的人才说法国酒好呢!”
孙漪吐吐舌头不说话了。她或许不知道,不仅是葡萄酒,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在菜式好坏上都是互相较劲儿的。意大利人爱说意大利餐根本是法餐的鼻祖,是当年美第奇公主下嫁法国王储亨利二世时带去了三十位意大利名厨以后,法国人才学会怎么做菜的。倘若没有意大利人的慷慨分享,法国人恐怕还在吃饲料!——你看英国不就是因为没有意大利公主嫁过去,所以到今天还在吃饲料吗?
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艾塔点了豌豆调味饭配草莓汁,俞渔点了墨鱼面配冰激凌,孙漪则点了香蒜鳀鱼外加薄饼状的甜点。
艾塔问胖掌柜:“这里距离罗吉奥庄园还有多远?”
胖掌柜说:“不远了,出小镇四十公里就到!怎么,你们认识铁爵爷?”
艾塔摇头说:“我们怎么可能认识铁爵爷!我们是去打工投宿的,顺便带着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见识一下最正宗的基安蒂风光——人们都说罗吉奥庄园是基安蒂风光的浓缩。”
胖掌柜说:“哎呀,这可要看你们的运气了!铁爵爷可不是随便见的,我生在小镇长在小镇快四十年了,都没见过他老人家,他一定是个钢铁般严酷的人物!”
艾塔说:“这么说只能碰运气了。”
胖掌柜说:“唉,实在投靠无门就回小镇来吧,帮我刷刷盘子端端菜,我管你们几顿饭。”说着哼着小调儿走开了。
俞渔这才逮着机会问:“铁爵爷是谁?听上去好诡异。”
艾塔说:“掌柜所说的铁爵爷,实际上是几百年前真正的铁爵爷的后代。据说,基安蒂红葡萄酒的配方就是那位铁爵爷经过无数次酿造实验才确定下来的。他的子孙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地区的罗吉奥庄园,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世孙了,但是为了方便,人们还是称呼庄园主人为铁爵爷。铁爵爷拥有的葡萄园和橄榄园,一眼望不到边。”
孙漪问:“我们是要到葡萄园和橄榄园打工吗?”
艾塔说:“是的!不过庄园吸引我的地方可不止这么一点。”
俞渔问:“还有什么?”
艾塔神秘一笑:“咱们还是赶紧吃完上路吧,赶在太阳落下之前抵达庄园。铁爵爷同意收留我们的话我再告诉你,否则说了也白搭。”
于是,三人吃完重新上路。
从小镇到庄园的四十公里,大多是山间小路,傍晚时分的田园风光清新迷人,道路却越来越窄,车渐渐开到了山坡土道上,却被一辆红色拖拉机挡住了去路。拖拉机拦在路中央,不慌不忙,突突突突;法拉利只好贴在它屁股后边,十分钟爬不了一米。
艾塔实在忍不住了,跳下车,三步两步赶上拖拉机,嚷嚷道:“喂,拖拉机!往边上挪点儿行吗?我们在赶路呢!”
拖拉机驾驶座上坐着一位红鼻头的白胡子老头儿,给他套上红衣服简直就是小号的圣诞老人。听艾塔这么一嚷嚷,他索性把拖拉机停下来,嘟囔着说:“一天没吃饭,还得干农活,实在没力气,开不动拖拉机,怎么办?”两只胳膊环抱胸前。
艾塔急得跺脚:“你耍赖!没吃饭和开拖拉机有什么关系?”
身后跟来探查情况的孙漪,见老头儿眨巴着眼睛,实在饿得可怜,身旁还有一对鸡鸭扯着嗓子拼命叫,仿佛也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于是打圆场说:“饿了是吧?来点奶酪面包充饥?还有方便面火腿肠,如果您有热水的话马上就能做成一顿美餐!”
老头儿哼哼唧唧地说:“面包奶酪可以啦,面包碎屑还可以喂鸡鸭。”
直待老头儿狼吞虎咽吃完,拖拉机才让出半条道,法拉利很勉强地挤过去了。孙漪从车窗探头回望,正看见老头儿在喂鸡鸭,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更小随即消失了。
半小时后艾塔说:“谢天谢地,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终于还是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