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织谎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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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几封信件的日期已经看不清了,仁宇打开台灯站在书桌前握着它们。

要不要随便拆一封……

可能会打乱她想说的话吧……

没有办法了,实在看不清。仁宇闭上眼睛,打乱那些信,凭感觉抽出一张。

偏偏这封信几乎沾满了他的血,暗沉着发亮。

没关系的,他坐下来,打开留声机,就算被淹没了,对于她的字迹,仁宇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嗯……拆开吧。

TO.鱼鱼

今天很无聊呢,想来跟你聊聊天。

鱼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这个问题好像没有问过你,你可能,不知道很多。

人就是这样吧,喜欢在回忆的时候从头开始找理由感伤,不然就浑身难受。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开学去的有点晚,我在你斜后面坐着,隔着一条过道。你黑的让我忍不住多看两眼,你可别生气,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刚从青海旅游回来嘛~班主任来点名的时候,我出于好奇,特别关注了一下,等着她叫你。但是……当‘瞿仁宇’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我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可能是你离我太近,还回头瞪了我一眼,没办法嘛,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点,瞿仁宇,瞿人鱼,娶人鱼。当然我笑完就觉得自己好无聊,这有什么可联想的。好冷的笑话。

不过,没想到的是,当天排座位你就被分到了我旁边,我们四个人一排,我和你都坐在中间,虽然不能严格的称为同桌,还是挨着了。我羞涩的完全不敢看你,一上午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快放学的时候,你递给我一张纸条,你说,你是为了安慰我还是什么啊,你说其实以前就被很多人起外号叫人鱼的。

我现在想来怎么不太信呢?

你多半是故意的吧?

嗯,不过当时的我是真的开心的笑出来了,那点尴尬被你抹的烟消云散。

后来慢慢的熟了,就理所当然的叫你鱼鱼了。

这个只属于我的昵称。

我一直是走大路的,你总从学校侧门出去,我也从未注意过,直到期中考试大扫除的时候,你从正门出来,我才发现你家和我家小区仅仅隔了一条街再多二百米。

于是我就故意的赖上了你,小学和我玩的好的女孩子都走了南边或者西边,在那个幼稚自尊心膨胀的年纪,每天放学我都是一个人怪尴尬的,你也是独自一人,从第一次之后,我就顺理成章的,霸道的让你等我一起回家,倒也真是难为你这样一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了。

想来,那些无聊的谣言也是从那时起来的。

罢了,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

你也不会想听的。

不过,令我开心的是,我们初中高中都在一起,可能是家住的近,成绩也相似,考虑的差不多,甚至从五年级之后,八年里我们有五年都在一个班,座位都很近,或者干脆就是同桌,当然很多时候都是老师刻意排出来的,关系好,科目互补,性格互补,这让我们的相处长久下来,并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很融洽。

嗯,现在就另当别论了。

对了,今天,今天……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但是我觉得很开心。算啦,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吧。

嗯,鱼鱼,我最近在反反复复读过去那些书,今天看到费尔南多·佩索阿讲:‘除掉睡眠,人的一辈子只有一万多天。人与人的不同在于:你是真的活了一万多天,还是仅仅生活了一天,却重复了一万多次。’这让我终于有了点儿没有辜负的成就感,像我这样的人,每一天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神秘,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稍微骄傲一下的事情了,不管过去它是好是坏,在现在的我眼中,都闪着可可爱爱的色彩。

很久之前,我小闺蜜告诉我说,她们这一辈子可能就会这样,平平淡淡按着规划过完了,但是我不一样,活的跌宕起伏精彩绝伦,谁也不知道我下一秒会跑到哪里去,会遇到什么,会变出什么样的花儿,会突然换哪一种人生过一过。

她们羡慕我,我何尝不羡慕她们呢?

我确实享受于此,骄傲于此,也确实疲累于此。它给了我太多风景,也给予了我数不清的折磨,没有痛苦,何须逃离呢?你们不会明白的,这可能不是选择,仅仅是为不断的想扔下过去而自我麻痹,我没有办法好好面对它,只能拼命想要用某种契机撬动我重新开始。倘若我能中和起它们,那是最好不过了,那可能,我也不用在这里数着星星过日子了。

也不用,在那么多应当安于黑暗陷入睡眠的时间里,寻求那点微弱的光明来慰藉沉稳不下的灵魂。

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我在桎梏里撞得头破血流也冲不出去。

在合适的时候做适合的事。

我要是早早懂得活在当下的意义就好了。

几乎所有人都对我这么说,包括你,可我从来没听过。

这几乎毁了我一辈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们任何人了,我猜没人认得出我了。

没关系,反正你是不会见到我的。

我变得我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了啊……

我这一辈子算什么呢,眼看着慢慢被蚕食着。

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大抵如此了。

这是我应该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的后果,鱼鱼。

不必心疼我。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必同情我。我希望,最起码你不要这样。

对于我来说……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只希望你们所有人,永远平安喜乐。

幸福安康。

这就足够了。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奢求了。

当然了……说不想回去是假的,可我们身为庞大宇宙中的渺小人类,不能随心所欲,亦不能成为神仙鬼怪,终究只是无能为力。

我只是这大大宇宙里的小小尘埃,看世界的时候是一个人,告别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这才叫回归。

——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