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谷雨说:有美人相伴回乡,我真的很期待。
高美清说:那我现在就去请假。
陈谷雨说:不用请假,你和我一起回乡就是公事,你们不是要监视我吗?
高美清说:你误会了,如果你这样想,我还是不去了。
陈谷雨说:但愿我是误会,不过,这事恐怕由不得你。
高美清的意图被陈谷雨说破了,脸上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可她还是竭力掩饰,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你高估我了,在特务处,我就是一个小鱼小虾,监视你这样的大人物轮不到我。其实我的专长是数学和无线电之类,在南京的时候,我的工作一直在电讯处,可到了西江省,他们却不让我搞电讯。我并不擅长用枪,可他们偏偏叫我干抓人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国家危机,做什么都是为国效力,我才不愿做这份破工作。
高美清一脸困惑的样子,接着说:现在中日关系如此紧张,战争随时会漫延,可党内就出现了不少汉奸。清除党内的背叛者,是“党务调查科”的使命,不是因为这份使命,我早就不干了。
陈谷雨说:谢谢你信任我,和我说这些,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还有,你不应该轻易的信任一个人。
高美清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信任你吗?
陈谷雨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势如此复杂,人心也更复杂。
高美清说:我相信我的直觉。
陈谷雨说:直觉的判断常常会错误,所以,我更相信证据。
高美清的眼睛直视陈谷雨说:难道你不值得信任吗?
陈谷雨说:你们那个什么常怀理,听传言说我们家有人跟红军走了,所以就怀疑我的立场,甚至怀疑我也是“共党”,是这样吧?
高美清说:这个?
陈谷雨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常怀理可能就是一个汉奸,你相信吗?我可不是直觉,而是有证据。因为,我们发现这个常怀理和日本人有往来。当然,因为证据还不够充分,所以我们现在也仅限于怀疑。国家资源委员会确实有密令,将我们国家的稀缺资源秘密保护起来,防止落到日本人手里。这些稀缺资源除了国家宝藏、矿产、文物古董,还有就是祖宗传下来的各种秘密,比如青花瓷的制作秘密,云南白药的制作秘密,宣纸的制作秘密等等。战争的本质是什么?战争就是为了掠夺资源的武装暴力形式。不是为了掠夺资源,战争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美清说:你告诉我这些,算是信任我吗?
陈谷雨没有回答高美清,而是接着说:我们发现常怀理以国家资源委员会的密令为借口对国家稀缺资源进行调查和整理,可他们却将这些“稀缺资源”和日本人作交易。
高美清说:这不是卖国吗?不不不,不可能。他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陈谷雨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常怀理仅仅只是走在前台的一个小卒,在他的背后应该还有大人物。
高美清说: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诉他吗?
陈谷雨说:你不会,就凭处理我父亲这件事情上,就足以证明你是一个有高度正义感的人。在国家和常怀理的选择上,你不会选择常怀理。
高美清说:你这是高看我了。
陈谷雨说:不是高看,是我对你的人格作了一个分析判断。现在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高美清在回特务处的路上,说不清自已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世道太搞笑了,一个专门调查判党分子的人却是一个卖国者,这个人还就在自已身边,可怎么看,常怀理都是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这样呢?从另一个角度说,常怀理即便不正直也无所谓,就是一肚子坏水也无所谓,但卖国就让人不能原谅了。高美清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否则她一个女孩怎么愿意投笔从戎呢?
这时,常怀理正在处长徐渭的办公室。
徐渭对常怀理大发雷霆,说: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三局的人呢?你以为他们是省油的灯吗?他们敢这样对我们特务处如此嚣张,摆明了是没有把“党务调查处”放在眼里,难道你有把柄落到了他们手中。
常怀理说:处长,我也没有料到会这样,谁知道陈耀祖那老家伙有个儿子是三局的人呢?刚好这人又被小高碰见,刚好小高又把我们抓陈耀祖这事给说出了,刚好老子的事被儿子知道了,于是,就闹大了。话又说回来,不就抓了他爹吗?咱们公事公办,至于打到咱们特务处来吗?这不是对处长你的挑衅吗?
徐渭说:不要激怒我,你自已惹的事,你自已摆平,把屁股擦干净了。
常怀理说:我不也是执行处长你的命令吗?
徐渭横了常怀理一眼,说:你现在不是做人的问题,连说话都不会了吗?
常怀理自已煽了自已一个嘴巴,说:是是是,不管是发生天大的事,都与处长你无关,是我常怀理一人干的。
徐渭说:也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三局的人也未必就抓到了什么把柄,但是,咱们得有防范意识,知道不?
常怀理说:是,只要处长你不倒,我就是安全的。
徐渭说:上面对我们特别不满意,说我们西江太平静了,如果不弄点动静出来,我们这个特务处恐怕得撤销了。
常怀理试探地说:处长,我觉得吧,可以把陈家“通共”这件事坐实了,既讨好了上头,又清除了我们的敌人。
徐渭义下严辞地说:什么讨好?清除变节者,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敌人是谁?现在而今眼目下,只有日本人是我们的敌人。
常怀理说:对对对,使命,只有日本人是我们的敌人。
徐渭说:我不想知道过程,我只要结果。
常怀理说:是。
常怀理回到办公室门口,看见高美清正在离开,问道,说:有事吗?
高美清说:陈谷雨要送他父亲回灵泉县,还要不要跟?
常怀理说:怎么不跟?当然要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高美清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再说:我看这个陈谷雨也不像变节者,我们还有监视他的必要吗?
常怀理说: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高美清跟着常怀理到了办公室,常怀理关上办公室的门,对高美清说:小高,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也不是刚入行的新人,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变节者会把变节写在脸上吗?中央组织部为什么要专门成立党务调查处,就是因为许多党员,甚至是高级干部都走到了党国的对立面,如果不把这些人清理干净,或许不等日本人把我们打败,我们自已就把自已打败了。有的人成了汉奸,有的人更是“人在蓸营心在汉”,为共党服务。比如说:像陈谷雨这样家庭背景复杂的人,就不值得信任。
高美清说:可是,我看不出他有多复杂。
常怀理说:你看不出他有多复杂?跟着红军走了的陈立春就是他的大哥,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在蒋委员长看来,可怕的不是日本人,而是红军,这还用我给你上课吗?你是南京派来的,比我懂得政治,又是留洋回来的,不会这种形势也看不出来吧?
高美清说:可是,陈立春是陈立春,陈谷雨是陈谷雨,根本不是一个人,也根本不是一回事。
常怀理紧张地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门口并没有人,才又关上门,说:你出了我这门说这话,就是找死,你知道吗?你的政治立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个陈谷雨很有可能就是中共的人,所以,我们要把他盯死了。
高美清迷惑了起来,陈谷雨说常怀理或许就是汉奸,常怀更说陈谷雨可能就是中共的人。到底谁说的话值得信任?高美清说:哎呀,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
常怀理说:“你们是谁”?
高美清说:给句话吧,是否继续监视?
常怀理说:当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