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百年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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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杀心

高美清对常怀理说:是不是另外派一个人比较合适,我一个小女子跟着一个男人,始终有些不便。

常怀理对高美清说:你是小女子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可是党国的精英,说不定那天你就是处长了,也说不定那天你就回南京高就了。说实话,我觉得你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孩,你的身上一定有许多秘密,包括你从南京来西江省,我就觉得是一个秘密。你和高层的关系,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高美清说:科长,打探别人的隐私,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常怀理说:我们的工作不就是撕开秘密吗?

高美清说:我倒不这样看,我认为我们的工作是保守秘密。可我还是不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我不喜欢秘密,一个人如果心中的秘密多了,总会暗藏在脸上。如果不是国家现在这个危难的形势,我会选择离开。

常怀理说:做我们这个工作,上船不容易,下船更不容易。如果把国家比喻成一艘船,那么,现在这艘船身上到处是漏洞,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把这些漏洞给补上,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常怀更理说得大义凛然。

高美清轻描淡写地说:我听说你和“鬼子”有来往?

常怀更惊讶地看着高美清,说:是吗?有问题吗?

高美清说:我就随便一说。

常怀理说:随便一说?不不不,你这个“随便”一定有深意。你调查我?

高美清说:科长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敢调查你,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期非常的敏感,如果和“鬼子”走得太近,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说不定就引火上身了。

高美清小女子样撒娇地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常怀理有些紧张地说:一定是姓陈的那小子在背后说了什么。

高美清说:其实吧,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自已做了什么。

常怀理说:不不不,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别人说什么特别重要。没有的事情,说有不是就有了吗?我们的工作不就是把没有的事情说成是有的,然后不就有了吗?比如蒋主席对共党的政策就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能漏网一个”。那有多少共党?我们说他是,就是。杀人不找理由,肯定不合适。这个,你懂的。这就决定了我们的错杀,就是正义的错杀。凭我的直觉,我就看姓陈的那小子不顺眼,我就怀疑他是共党分子。

高美清说:我们党务调查的职责是调查那些党内的变节者,应不该把手伸得太长。一不小心把自已给垫进去了。

常怀理语重心长地说:小高啊,你还是没有把现在的形势看透。单凭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你没有看出来吗?不是国军没有战斗力的问题,也不是“鬼子“武器精良的问题,而是蒋主席根本就不想和鬼子打,但又不能说不打,真表明了不打,对天下怎么交待?其实,真正和鬼子走得近是他们。表面上的战争,本质上都是交易。他们担心的不是鬼子,而是共党。

高美清说: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个人觉得我做好我份内的事情,就算是对国家尽力了。

常怀理恍然大悟地说:对对对,做好份内的事情就是对国家尽力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高美清善意地说:谁敢说我们身边就没有三局的人呢?

常怀理说:小高,你真是聪明人,终究是留过洋,又在南京总部工作过的人,站得高看得远。是常某眼拙了。

常怀理边说边打开了身后的柜子,拿出了两瓶酒,说:岛国的清酒,口感还不错。拿回去尝尝。

高美清说:我不用“日货”,谢谢你的美意。

常怀理说:我知道你的家世好,家境好,不愁物质上的东西,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管是那个国家的东西,它终究只是商品,跟政治没有关系,跟政治立场更没有关系。你不能说懂日语的全是汉奸吧?

高美清说:这跟立场没有关系,只是个人喜好。

常怀理说:那,你这是拒绝我了。

高美清说:本来是应该我孝敬上级才对,不是拒绝,你送的东西我都收下了。改天一定送上回礼。

常怀理说:不用,不用。

高美清说:一定要送的。

常怀理笑着说:真要送的话,你就把姓陈的那小子给我办了。

高美清说:“办了”的意思是?

常怀理说:你就说他是共党分子。

高美清说:这需要证据。

常怀理说:你这次去,不就是找证据吗?

高美清说:我尽量吧。

常怀理说:不是尽量的问题。如果陈家不把生产青花瓷的秘方上交给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那就是“通共”。

高美清说: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常怀理说:上头有密令,陈家如果不配合,不是通共是什么呢?你还要把陈谷雨的大哥陈立春随了红军的事办成铁案。他们不上交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那肯定就是给了共党。

高美清说:不会是这种非此即彼的逻辑吧。

常怀理说:这是命令,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的上司。

高美清说:是。

高美清离开特务处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花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本来就想随陈谷雨走一趟,但她又必须名正言顺地找一个理由,让这个理由变成常怀理的命令。

高美清现在是一只与组织上失去联系的孤雁,和“上线”突然的失去了联系,她进入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处就是中共南方特委的安排。

年初的时候,在南京的城皇庙茶馆里,一个男子坐到了她的面前,男子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拿着一本《康熙字典》,中式长袍的衣领处挂着一个青花瓷的佩饰,佩饰上的图案是一朵盛开的莲花,高美清说:先生的青花佩饰上的荷花真雅致。

男子说:是啊,出污泥而不染,善于在污泥中生存和成长。

按照指令,这个人就是他的“上线”。高美清不经意地说:要说青花瓷的工艺还是江西景德镇的最好。

男子说:这是当然,必竟是国瓷,但要说在传统工艺中的创新,应该是灵泉县青花瓷是传承了传统古法又有创新的精品。

男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康熙字典》。

高美清也随后离开,顺手带走了《康熙字典》,回到住所,高美清根据《康熙字典》上的红色批注译出了任务:1、尽快落实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的情况。2、想办法筹集抗日物资。3、如与“上线”失去联系,进入静默,等待唤醒。

高美清没有想到这是唯一的一次与“上线”见面,接着就失去了联系。接下来她就到了西江省。高美清甚至怀疑自已已经暴露,但并没有人找她的麻烦。她也只能安静地等待新的指令。

当她在舞厅看到陈谷雨西装领口上的青花佩饰时,不禁心中一颤,难道他是新的“上线”?急于找到组织的高美清决定对陈谷雨作出进一步试探。不妙的是,不论陈谷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处境都面临险境,因为,特务处已经准备下手了。就党务调查处和三局的权限来说:三局的权限仅仅只局限于军队,而党务调查处的权限则是包括三局在内的所有国民党机构及其人员。即便陈谷雨和中共没有任何关系,党务调查处要给他找一个罪名,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高美清不由变得十分的焦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