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飞乱撞的侵略者,几番俯冲,几度盘旋,逮哪叮哪,毫无人性。凌达珺只有奋起反抗,手起声响。“啪”地就把几只喝得饱饱的黄蚊子拍得粉身碎骨。血淋淋,红虾虾的蚊子的尸体,黏在了他的掌心上,看起来既恶心,又瘆人。他没有被吓到,继续拍打,一边拍打,一边大笑:“兄弟们,蚊子造反了,快反击呀!”
肖子健随声附和:“哪里是蚊子,整个就是一群战斗机啊!”于是,拿着大蒲扇企图驱赶蚊子,结果领回来五六个痒疙瘩。
屈小西看到肖子健的失败,“哈哈哈......”地傻笑,就是不发表意见。
面对外地的侵略,最终大家终于一致对外,你劈我啪,霹雳啪啦地反击者蚊子的进攻。可是,疲劳的眼皮却渐渐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一夜过后,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红疱疱和板疙瘩,居然越抓越大。有的,比铜钱还要大。
“痒比痛更难以忍受啊!”肖子健一边抓,一边叫:“痒痒抓抓,抓抓痒痒,不痒不抓,越抓越痒......”
凌达珺接过话头,戏谑道:“呵呵,大个子你是在给我们讲道理呢。”
“什么道理?我怎么不知道。”
“瞧,那粪池里大粪:你不搅,它不臭,越搅越臭吗?”凌达珺随口答道,“世间事,往往就是这么怪:你不管它,就像没发生一样。一旦管起来,反而鼓噪起来。似乎‘管’倒成‘引发剂’了。其实不然,‘关注’使然也。”
肖子健听凌达珺这么说,便阴阳怪气地回应道:“是啊!有人喜欢多管闲事儿,他自个的事儿自然就多起来。自找麻烦的人,就莫怪人家以牙还牙了。”
我的灵魂就是一架心理检测仪,看似玩笑的对话中,我读出了其中的玄机:凌达珺是描述一种现象,没有具体所指,是唱阳调;而肖子健则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故而,是含沙射影,耍阴腔。然而,凌达珺很懂肖子健,并不在意他的挖苦。
说着,笑着,抓挠着,大家便先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个胡乱地用冷水洗洗脸,抓了个凉饼饼,就赤着脚牙下湖去了。
歇歇子的时候,队长坐在地头凌达珺拉闲呱:“最近,村里可能要派两位民兵去SF铁路工地参与会战。”
“我听说了,这是当地有史以来的第一条铁路线。”
“沿途各县都在奉命组建‘民兵运输团’,主要承担运输筑路材料的任务。”
“我们的任务是?”
“运输铺路的基石。”
“派我去吧!”凌达珺请求道。
“与XB河工地不同的是,这次使用的运输工具是人力小板车。任务也很艰巨,全凭体力和脚力来完成。我担心你干不下来。”启民队长忧郁地望着凌达珺期待的眼神。
“俺村多数人,连火车都没见过,所以,才受穷。现在,铁路就要修到家门口了,这是推进本地农业发展的千秋大业,如果不参加,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凌达珺深情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愿。
“你知道吗?大热的天,还要在规定的时限内,徒步完成规定的石方运输指标,不仅紧张,而且,其中的辛苦是难以想象的。”队长不无担忧地说。
“困难再大,也不会像两万五千里长征那么艰苦吧?你放心吧?”
“单日路程,不比长征路程短。俺最不不放心的,是你的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凡事量力而行。过了,就得不偿失了。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队长掏心掏肺地说。
“平日跟小苦斗,战时才能与大苦斗。上河工,您就说我不行,我不是干下来了吗?修铁路,您又对我不放心?您老人家也太保守吧?”凌达珺拿出了软缠硬磨的看家本领
“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俺不是担心你干不下来,而是,担心你身体会累垮。拉石头,需要翻山越岭,路途遥远,道路崎岖,危险比河工要多很多。万一摔断了胳膊腿的,俺是要负责的呀!”
“大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会在阴沟里翻船?”
“你总是高估自己,低估困难,俺确实不放心。”启民队长深邃的目光里放射着光亮。
那光亮,仿佛辉映朝露的第一缕阳光,让凌达珺的心底生出了丝丝温暖。那亮光,犹如山间汨汨流淌的清泉,洞穿了层峦叠嶂,使得凌达珺迷茫的心灵感受到了阵阵的凉爽。
“队长,我也会总结经验教训的。”凌达珺冷静地向队长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仿佛被凌达珺的执着感动了,队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吧!达珺,俺相信你。但是,无论俺派谁与你同行,你都要听从他的指挥!听他的,就是听俺的。”
凌达珺就像临阵的战士向着队长郑重承诺:“队长,请您放心:我保证凯旋归来,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的灵魂有先知:时代的感召下,像凌达珺这样的热血青年千千万。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而且能够做到:为着国家建设奉献青春。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而风华正茂的凌达珺就是这样一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青年勇士。
次日,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向弟弟做了简单交代,便立即出发。本以为是坐车去,没想到是步行。与他同行的,就是那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王实诚。据说,队长原本是安排老美与凌达珺一道出差的,因为,他认为:老美身板结石,力大无穷,可以对凌达珺更多的照应。可是,由于老美是被管制的人,上级没批准,只好换了王实诚。
王实诚实在很实诚,今年刚刚四十二岁,家中世代贫农,是村里普遍信赖的老实人。别看他身体单薄,长得又黑又瘦,但是,干起活来却生龙活虎,从不惜力。所以,那天抢场搬粮食,别人没事,他却把腰给闪了。实诚的另一优点就是为人正直,从不护短。儿子小哌因为弄虚作假被凌达珺教训以后,他不不仅没有责怪凌达珺,反而,责怪儿子不争气。待儿子晚上回到家里,又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给我跪下!”直到第二天早晨下湖之前,实诚才把儿子从地上唤起来,甚至连早饭也不准他吃,就命令他下湖割草去。且呵斥道:“再做占公家便宜的事,老子就打断你的腿!”这次出差,队长之所以安排王实诚与凌达珺搭档,亦可见其良苦用心。
凌达珺和王实诚,每人拉着一架人力板车,上面堆着队里特批的“上等”补给——麦面和柴火。其他事宜,就全靠自己打理了。俩人长途跋涉二百余里,终于在次日傍晚到达了SF铁路工程办公地。可是,民兵团成员是没有驻地的,接受任务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执行了。由于SF铁路沿线没有山,“铺路基石”的采集,还得奔赴数十里之外的丘陵地带搜寻山石。板车装满石头,按规定线路将石头送达指定位置。故而,他们走在路上,觉得累了,或者天黑不便行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天亮再继续赶路。
半晌时分,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逶迤的丘陵轮廓。可是,看山走死马,仿佛就在眼前的大山,走到下午两点左右赶到山脚下。
此时,凌达珺举目望去,山上山下,穿梭来往的板车队伍,类似于“车辚辚,马萧萧”的战乱岁月。所不同的是,大家万众一心,只为建设美好家园。据说,有五万余辆人力板车在这里集散。让凌达珺又一次地看到了排山倒海的民众力量,理解了伟人的名言:“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故而,他为自己就是这千万民众的一员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