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谢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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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兄弟

姬十三刚刚吃完午饭,突然街上响起马蹄声,他并没有在意,将盆中炭火又拨旺了些,盆边放上了一壶烧刀子。

在得知姬人,已经是宋国镇西军最新的校尉时,他开心,也有点失落。他一直觉得,他像个家长,他们都还是孩子,需要他,离不开他,而现在,他们离开了,并且过得很好。

他不敢带他们参军,怕再有兄弟离去,姬人带着他们,参军了,如今看来,姬人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一出落星山,便参军,面对那四千骑兵,也不会这般无力。只是,到如今,他都不知道,那个杀了三百多高桥相亲,加上他十一个兄弟的人,是谁,这账,只能算在晋国镇东军的头上。但这仇,目前他报不了,姬人却可以。

战争的残酷,他自幼便知晓,这也是,他出了落星山,始终不愿意带着弟兄们参军的原因,所以,哪怕姬人已经带着兄弟们参军,他也不想去。如此,或许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在星城,在落星山,每死一位弟兄,他都是面无表情,但是,他内心却很痛苦,因为,他,是他们的首领,是他们的大哥。他们为何会死?是他这个大哥没当好。

不去参军,去哪儿呢?行走江湖?似乎可以。不知,这个年纪再去习武,能练出个什么名堂来,那套刀法,他已然扔在脑后近十年,再捡起来?可追得上那一袭红衣?

找个山野之地,隐居起来?采菊黄昏后,悠然现南山,耐得住这寂寞吗?

或是再寻个小镇,去当一个如董胖子那般的混混头子?可战乱一日不休,如何能保证那镇子不会变成第二个高桥?

姬十三又拨了拨炭火,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袭红衣,她可还好?

门外突然传来掌柜的声音:“军爷,便是这儿了。”

姬十三一抬头,听到姬人颤抖的声音:“大.....大哥,是你吗?”

姬十三一怔,胸口突然堵了起来。

那年,他七岁,一日在街上,看到一男童,正被一群人拉扯,那是在星城。那男童哭的歇斯底里:“放开!你们这群牲口!”双脚不停地在泥地里摩擦。这一幕,已经在星城生活了一年多的姬十三,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他虽年幼,却出身武林世家,三岁习武,这城中虽缺吃少穿,饿的瘦骨嶙峋,三五人也还能应付。

“你叫什么?”

“老奴说,我姓赵,他叫我少爷。”

“那我喊你小赵吧!我叫十三,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这里,我们还有更多的兄弟。”

双腿似乎不听使唤,姬十三缓缓起身,开口道:“赵儿。”

“哐当!”门被一脚踹开,憨子一把扑过来,把姬十三狠狠抱在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哥!”

姬十三被勒地喘不过气儿来,还是拍着憨子的肩膀:“哥,回来了。”一群沙场上杀人饮血当成家常便饭的少年,哭的像一群孩子。

紫金楼,中原九国皆有分号,背后金主是谁,至今是个谜,但,却是一城之中,最为豪华之处,今日下午,紫金楼便停止关门歇业,许多达官贵人本是一腔怒火,一打听,被包圆儿了,正主是这个月受封的高桥校尉,顿时都蔫儿了。这高桥校尉的事儿,谁没听说?百人出征,斩敌两千有余,还生生俘获了敌方河西将军,这可是手握数万大军的将军啊!听说还是百骑截营,无一人伤亡,将晋国河西军高层尽数生擒,这等猛人,谁敢去触霉头??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正主儿,正喝的酩酊大醉,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同样喝的大醉的姬十三,拍着姬人的背:“咱兄弟,要做一辈子的。”

“哥,我......我擅自带兄弟们参军,你不怪我吧?”

“不怪。你看,哪个弟兄,不活的人模人样的?”

......

第二日,旭日东升,吴干亲自莅临紫金楼,嗅着满楼酒气,转身望了望东升的太阳,也是笑了起来。姬十三,早已听姬人讲过,一个将军,手下最缺什么?缺人才,什么时候都缺。亲卫欲叫醒众人,吴干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河东郡郡城近郊,有个小村,此时,谁也不知道,一个小院儿里,两个唠嗑的老头,有一个,便是宋国从一品大员、手握十万精兵的镇西将军。待得午后,吴干才离去。

冬日夜长,众人睡到巳时,已然陆续苏醒,紫金楼早已备好暖胃早餐,递给众人。姬远饮酒,极易上脸,却也是众人中第一个醒来的,简单洗漱之后,望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姬十三,这在军中得到“冷面杀神”的姬远,也是笑了笑,还是回来了,就知道,阎王爷不敢收!

吃过早餐,第二个醒来的是姬孟,望着姬十三,眼睛不争气的又红了,却死死忍者,不愿意发出声来,姬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待得姬十三醒来,发现众人都看着他,鼻子又是一酸,努力憋着翻了个白眼,道:“怎么?我脸上有花儿?”众人俱是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便哭起来。

中午,众人已经转移到楼上一间大包间,众人围坐在桌上,已然醒酒的姬人道:“如今,既然大哥回来了,这高桥校尉,自当应该大哥来当。自幼,大哥便说我是读书人,哪有读书人当校尉的?”众人又是笑起来,姬十三心中百感交集,虽然知道有这一刻,他却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去回答,因为,这份功绩,是兄弟们挣的,不是他姬十三,但若这样说,又显得见外了些。

又斟酌一番,姬十三道:“老二,这个位子,还是你来坐。”姬人起身,道:“大哥......”姬十三把他按下:“你听我说。这里,不是星城,也不是高桥镇,这里,是宋国,我们,不单单是乞活军,我们更是宋军,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点头,姬燕问道:“宋军又如何?便不是我们自己了?你便不是我们大哥了?!”

姬十三道:“何为军人?其天职,是服从命令,高桥营建制才多久?我们私下商量着换校尉,算什么?姬人,你要记住,你们,也都要记住,在你们选择,在宋国从军的那一刻起,便不在是流民,是宋人。高桥营,也不是我们乞活军的高桥营,是宋国的高桥营。所以,懂了吗?我可以入高桥营,但只能从最小的兵卒做起。”

姬远道:“大哥,话虽如此,你终究是我们的大哥啊!”

姬十三答:“所以便可以无视纪律,无视规则?”

姬燕脾气暴躁:“什么鸟纪律!什么鸟规则!去他娘的!咱弟兄走!从头来过!明年又是十八条好汉!”

姬人桌子一拍:“姬燕!你闭嘴!”

姬燕吓得脖子一缩,终究没敢再出头。

随后,姬人道:“大哥所言有理。以大哥的身手,若得引荐,必不会从兵卒做起,好歹得是一员战将吧!”姬远附和:“对。”

姬十三道:“先回营,再说吧!”

来时十七匹马,回去,还是十七匹马,年幼的姬善被姬人送到学塾念书,本来已经放年假了,前段时间升了官,愣是仗着吴干将军青睐,死皮赖脸地把那小子塞到了京城济安。之所以回来还是十七匹马,那是因为姬十三还不会骑马。

回到营中,太阳已然落山,姬人的顶头上司李林居然也在,姬人还未开口,便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好你个姬人!刚刚升官儿,了不起了是不是?威风了是不是?郡城闹市纵马,此一醉,夜宿不归,此二罪,带头酗酒,此三罪,按军法,当如何?!”

姬人面无表情:“郡城纵马,鞭一百,夜宿不归,鞭一百,酗酒,罚俸,鞭,一百。”

李林张了张嘴,姬燕缩了缩脑袋,却被姬孟一脚踢了出来,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将......将军,您看.....您看咱弟兄这,念在咱......咱......咱......”咱了半天,咱啥来着?姬孟翻了个白眼,小声提醒:“初犯!”姬燕似乎没听到,姬孟又提高了嗓门儿:“初!犯!”

李林已然接过话头:“好!本将军本次便念尔等初犯,加之此时正是磨刀的时候,暂且记下这笔账!一人三百鞭,十七人,便是......便是......两千一百鞭!”姬十三笑了笑,这将军,似乎书念得也不多。不料,却被李林看到,李林又是怒道:“笑,笑什么笑?!你是谁?!”

姬十三出列:“禀将军,草民姬十三,乃是来从军的。”

李林疑惑:“新兵蛋子?!”

姬人抬头,道:“禀将军,我大哥。”

李林又吼了一句:“闭嘴!你的账没算完呢!两千一百鞭子,记好了,本将军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磨刀行动期间,再给本将取两千一百晋军头颅来,一颗头颅抵一鞭,如何?”

姬人愣了愣,这老狐狸,在这儿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