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月梦惊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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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踏红尘见牡丹(2)

回说那日,南宫旭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传叫南宫伯寅的仆从依然没有回来。南宫旭日的脸色越来越沉,双眉皱得越来越紧,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耐心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

“怎么?他还真长能耐了,要为父亲自去请?!”南宫旭日袍袖一拂,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行数步,门被“嘭”的一声撞开,十数个仆从跪在门外,脸色煞白,说话都结巴了:“禀...禀...禀...禀老爷,府中都找遍了,大...大...大少爷不见了!”

“混账!今早我还见过他,就这么一会,青天白日,人还能飞了不成?!有难道……不会的,我南宫家没有孬种!”南宫旭日是想到若真如铁无情等人所说,南宫伯寅是幕后真凶的话,既能设下此局,就肯定能想到有事发的一天,会不会已抢先一步畏罪潜逃?可这个念头只在头脑中一闪,就被自己否定。不为其他,南宫家走出的男儿,纵使作奸犯科,也会坦然面对,绝不会逃避躲藏,他更相信自己和妻子几十年含辛茹苦地养育,即使南宫伯寅真的误入歧途,也绝不会抛下他们,抛下南宫府,让他们夫妇俩承担后果,而自己一走了之!

绝!对!不!会!

这就是父母。儿女犯下再大的错,他们依然选择相信、选择原谅、选择包容。

“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找过了?”

“回禀老爷,都找过了,没有大少爷啊?”

“我不信!再找,就算把南宫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南宫旭日近乎是咆哮了,胸口剧烈起伏,铁青的面容因为扭曲而显得可怖可怕。知夫莫若妻,华曦夫人连忙上前,一手抚着南宫旭日的胸口低声安慰,一手紧握着丈夫的手。纵是在盛怒之下,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枕边人柔荑一握,怒火也稍见平息。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毫无所获。南宫旭日的心由愤怒渐转愈来愈深沉的失望,这么多年的养育,难道……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他了?

一旁等待的铁无情发声了:“南宫大人稍安勿躁,知子莫若父,既然大人笃定令郎并未离开南宫府,我等姑妄听之。烦请大人想想,贵府是否有暗道、密室等供人藏匿之所在?”

“藏匿”两字深深地刺痛了南宫旭日的神经,古来悬崖勒马不易,但起码,他希望自己的孩子犯了错后可以站出来勇敢面对,哪怕是一条黑船走到底,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可现实却往往残酷。南宫旭日缓缓地摇摇头,“鄙府从来不设暗道,更无密室!”

“那有没有禁地之类?比如,未得大人允许,府内任何人等不得擅入的地方?”铁无情追问了一句。

“禁地?南宫府内并无……难道伯寅他……?”南宫旭日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同一时间,心有灵犀,华曦夫人似也想到了什么,吃惊得用绢帕捂着嘴,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南宫大人想到了什么?”铁无情及时捕捉到南宫旭日的失态,出口询问。

“实不相瞒,府内并无禁地,然南宫府依山而建,后院有条小径直通府后的长平山,山顶建有南宫陵,乃是南宫家的圣地,里面供奉南宫府自先祖南宫傲以下列祖列宗的牌位。只有上元、中元和清明或府内有重大变故(比如添丁)须开陵祭拜列祖列宗时才会召集阖府所有家眷及仆从至南宫陵焚香祭拜。平日除了南宫府的当家家主,即便是家主正室未得家主允许,也不得擅入!”

“也就是说除了南宫大人自己,便是尊夫人,也不能随便涉足南宫陵了?”

“铁捕头明鉴,家训如此,子孙不敢有违!”

“然则今日为了公务,恐怕南宫大人得破例了,烦请前方引路吧,请!”

“好!事情总要有水落石出,老夫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尽量不要惊扰先人陵寝,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南宫大人严重了,如能不见刀兵,当然最好;可是一切还要看伯寅兄的态度和立场了,我等只能尽力而为!”久未发话的无言插嘴道。

“不愧是堂堂岸芷汀兰阁阁主,伯夷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得阁主一句承诺,老夫就放心了,各位,请吧!”

当下由南宫旭日引路,华曦夫人相伴,一众管家和仆从随后,铁无情、无言和金锐并着金衣捕快们跟着南宫府的人从正厅穿过回廊抵达后院,果然一条曲径通幽,行不过数十步,已豁然开朗,长平山正在眼前。铁无情三人目力较好,已能依稀看到山顶的南宫陵。

众人拾级而上,脚步不一,心情各异:走在最前面的南宫夫妇脚步最沉,一如他们沉重的心情,因为每迈一级台阶,就意味着离可怕的真相更近了一步,这可怕的真相会导致怎么可怕的结果,南宫夫妇不敢想、不愿想;走在中间的管家和仆从脚步最急,自从二少爷被害、金衣捕快介入,南宫府上下陷入从未有过的骚动和混乱,他们是仆人、是下从,除了做好自己的本分,从来不敢置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这些主子的事,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少爷遇害了,听说和大少爷有关、甚至可能是大少爷下的毒手,风声刮进耳朵,他们比谁都迫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在最后面的铁无情和金衣捕快们脚步最稳,一如既往刚健有力,对训练有素的他们而言,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南宫少爷,硬要说和平时执行的公务有何不同,也仅仅就是对象是深得本朝宠渥的南宫府的大少爷罢了;旁边的无言脚步最慢,也最迟疑,一如他此可矛盾的心情:于公,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铁无情捉拿凶手,使得南宫伯夷死而瞑目;于私,爱屋及乌,他与南宫伯寅相识虽浅,因着是挚友伯夷的兄长,对他也是礼敬有加,更因后者从小孱弱,礼敬之中更添三分怜悯,他实不想与南宫伯寅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最右边的金锐脚步最轻,轻,是因为心中没有负担,他有相助之意,却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枷锁;他初涉江湖、甫临龙城,与南宫家非亲非故,没有道义和情感的牵绊,因此,不急不缓,走得从从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