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难以为继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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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〇四三 为贺晓岚介绍对象

李爱琴从妹妹家出来,就想买点儿现成的食物带回去,一来可以改善家里的午餐水平,二来也让丈夫有机会喝上两口。距离他们家不远的市场里就有一排熟切店,那里不仅有腊牛肉、烤鸭、烧鸡、煎炸的鱼虾,还有各种各样的凉拌菜和冷面食等。此时已是接近晌午的时候,每个熟切店里的顾客都是人来人往的。

烤鸭店的窗口外排立了七八个人,店里则是夫妻俩手忙脚乱地忙碌着。到了窗口下的顾客,手里捏着钱,而且面无表情地说:“半只烤鸭,一包酱。还有,再来一包鸭饼。”烤鸭店的男店主便从四方形的大铁盘里拎起一只热气腾腾的咖啡色烤鸭。用刀从鸭子的胸膛刨开后,一股浓香的气味便迅速向四周弥漫。

“一包鸭饼就成。我们家的人少,两包饼也吃不完。”顾客开始强调自己的理由。

“片不片?”男店主一边肢解黑金色的鸭体,一边目无表情地问。

“片,”顾客肯定地回答。

男店主将剖开后的半只鸭子放到台秤的平盘上,再看着台秤的刻度,“一斤七两。总共是十七块钱。”

男店主身后的女店主忙伸手接过顾客递过去的纸钱,又算还了零钱;男店主将依然烫手的半只鸭子拖到案板上,便一刀一刀地剐割起来。片好的鸭肉被放入撑开口的小塑料袋里,剩余的鸭架子也被斩成小块后,放入了另一个小塑料袋里;最后,一袋子鸭肉、一袋子鸭架子、一包鸭饼、一包蘸酱等又都被装入一个大的袋子里。顾客接过这袋熟食,便急冲冲走开了。

此时,李爱琴还站在买烤鸭队伍的最后头。她心想:“咋那么慢?都等了好一会儿,前面才离开了一个人。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去买别的熟食哩!”正当她犹豫该不该离开的时候,后面却呼啦啦排入了三四个人。

“李——爱——琴——!”后面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猛地一回头,却发现是袁家荣,于是惊讶道:“咦,怎么会是你?——你……也来买鸭子!不过,这会儿的人……还挺多的。”

袁家荣和他前面的人交代了两句,便高高兴兴地来到李淑琴的身旁。他一脸惊喜地说:“您好久都没有去革命公园了。最近我们正在跳一种新的交谊舞,不过我现在的舞伴跳的简直是糟透了!——稍不留神,我的脚就会被踩成六根脚趾,而且更糟糕的是:她也只认我这一个舞伴。有一次我对她说:‘同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倒建议您另找一个舞伴。’您猜她又是怎么说的?她说:‘你刚才称呼我为“同志”,我又怎么能背叛我们共同的志向呢?’——您看看,您看看,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我说跳舞,她谈志向;话不投机,但又不能有新的选择,您说我这舞跳得窝心不窝心?”

“咳——,你还是别再提跳舞的事儿啦!”她对他耳语道,“上次我老公为了跳舞,还和我大闹了一场,至今我还是心有余悸的哩!”她呵呵地笑着,似乎很得意丈夫对自己的反应。

“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点儿,但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没想到你老公现在还那么封建!现在都啥年月了,跳个舞,还能跳出作风问题?”老袁旁若无人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这可是很高雅的群众活动啊!如果连追求美好的权利都要被剥夺,那么我们这一代人的精神生活还真要变成一穷二白了!”

“老袁,”李爱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谈论跳舞,忙转移谈论的话题,“你一个人在家,也要买半只鸭子?”

“哦,这几天我可不是一个人在家里过的,因为我的女儿女婿从南方回来了,因此我就把生活中的琐碎事儿都交给他们管了。但他们不想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总是拉着我到馆子里去打牙祭。我说:‘如果日子都像你们这样的过法,不出几个月,我们的生活就变得入不敷出了!’我女儿却笑着说:‘天天都是馍加辣子或油泼面,我们早晚都会被您辣得流鼻血!’——你看看,现在的孩子有多烧包?刚挣下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后来女婿就对我说:‘爸,既然您爱吃辣子,咱就出去吃麻辣火锅。’我说:‘光盆子底下的炭火就熏得人眼睁不开,再经过麻辣热气的一番熏烤,我反倒成了很好吃的腊味食品啦!’女儿说:‘你这也不中,那也不成,难道你就非要让我们吃您泼的油辣子?这让我们以后还再敢回来吗?’我说:‘好好好!你反正离开了爹,就认不得爹了。那你就说,我们还能吃些啥吧?’女儿说:‘除了辣子食品,其他的食物都可以。’于是我就想到了烤鸭店里的烤鸭。”

在等待购买烤鸭的过程当中,袁家荣一直都在唠叨他家的琐碎。大概过了半个多钟头,才轮到李爱琴购买了。她对袁家荣说:“如果你着急,你就先买,我也不差这两个人的时间。”

“这哪能行?”他客气地婉拒,“不过,如果您不着急回家的话,就等我几分钟好了,”他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并看着身后的过道上双向涌动的人流。

想到自己还要等他,李爱琴就暗暗恨自己说错了话。她百无聊赖地地看着经过的路人自由自在、信步而行的脚步,看着每个人轻松愉快、心平气和的表情;由于无形中被禁锢而受到的压抑,她反而觉得刚才不该突发奇想地跑到这儿来买什么烤鸭了。她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等的人是谁,害怕家里会因此掀起更大的风浪,于是她想:“不行!我干吗要受他的摆布?我有我的老公,也有自己的家庭,如果和他再有纠缠不清的问题,我不又成别人闲聊中的笑话了?”她看袁家荣一边等着拿烤鸭,一边还对男店主说着闲话,便乘机走到他跟前,怯声怯气说,“老袁,我先走一步。我老公还等着这只烤鸭下酒嘞!”在她还没看清他是什么表情的时候,她便急匆匆地走开了。

回到家里,她见老公已经回来了,便喜滋滋地说:“耀武,你看我今天都买啥回来啦?”

王耀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而且还夷然不屑地对她说:“不就是烤鸭之类的东西么。”

“咦——,你是咋知道的?”她吃惊地看着老公的背影。

“你说我是咋知道的?”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慢站起来,“宋朝的谢逸在《南歌子》里说,‘金鸭香凝袖,铜荷烛映纱’。难道鸭子听到了我吟的诗,就没急得从袋子里跳出来?”

“看你的鼻子还挺灵的!”她如释重负地走向厨房,“去把你的陈年老酒也拿出来,趁热慰劳你的尖酸嘴巴,”她走进厨房,往钢精锅里添了两碗水,又把鸭架子都倒进锅里,开火煮上,另外她又切了一些葱丝和黄瓜条。

王耀武跟到厨房,乐呵呵地说:“其实并不是我的鼻子灵,而是我在路上就听说了你的行踪。因此,我回来就没管做饭的事儿,”他一边取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听谁说的?他还对你说了啥?”她忽然紧张起来,似乎很担心丈夫知道她和袁家荣见面的事。

“就这么多吧!——怎么,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他扭开酒瓶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啊——,真香呀!——‘开缄虽睹新篇丽,破鼻须闻冷酒香’(此句出自:唐·郑谷·《次韵酬张补阙因寒食见寄之什》)。——哎,老婆,今天我正想喝酒,你就为我买回了下酒菜。只可惜没有花生米,否则即便是神仙,也会羡慕我的这番惬意心情!”

见老公的表情没啥异常,她便高高兴兴地说:“咋啦,今天有啥开心的事儿?——想吃花生米,这还不容易,不出二十分钟,我就能给你端来一盘。”她往空碗里抓了两把生花生仁,又在水里淘洗了一下。在炉灶上放上炒锅,打开火,在烧热的锅里倒入清油,再把控干水的花生仁都倒进去。她一边用铲子翻炒,一边对正在餐桌旁给自己斟酒的丈夫说:“刚才我到淑芳那儿去了。”

王耀武咂了一口酒,“怎么样?是不是他们家又要有异动啦?”

“哪儿呀!都是因为岚儿的那个叫徐……什么峰的男朋友。他在外面惹了一场官司,而且还是一个大官司。——你说,这个岚儿还真够缺心眼儿的,那么多的好男孩儿不找,却偏偏喜欢上一个有问题的人!——哦,刚才我在他们家还对淑芳说了,不行咱就给岚儿介绍一个,也省得她不知不觉地掉到大灰狼的嘴巴里,还以为自己进的是福窝哩!”她观察到破了皮的花生仁已经由白变黄,便关了灶火,把炒熟的花生米盛出后,又撒了一层精盐。

王耀武皱着眉头叹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咋都是这样?——好好正经的事儿不做,却偏偏干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如果让我统治这个世界,我就把所有的坏人都送到海里喂鲨鱼去。你想想,地球上的资源本来就很稀缺,这些对社会有害的恶棍和王八蛋不仅白吃白喝,还干着对社会有害的事情,对于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好人来说,这不就等于在剥夺他们合法享有地球资源的正当权益?这不就等于让这个世界变得没有公平可言啦?——哎,爱琴呵,刚才你说要给咱岚儿介绍对象?但我首先要向你声明了,我可是‘博物馆的陈列物——老古董’一个,所以这给年轻娃儿配对的好事儿,还得由你们女人代劳咯!”

“行了吧,如果你来统治这个地球,好人也未必能活得下去。你看看你的这一张***的脸?——至于岚儿的事情,就更不敢来麻烦你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岚儿也是这副严肃的德性!”她把炸好的花生米放到他的面前。

他便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粒,“哈哈哈——,”他边嚼着花生米,边乐,“你看你的这些话儿多不靠谱!——我的面相虽不怎么好,但还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哩!”

她给丈夫卷好一个鸭饼,递过去,“我刚才说的可是正经的话儿,也是我在淑芳面前承诺过的。不如你和田凯说一说,看他周围有没有合适的人?”

他接过鸭饼,笑着应承道:“这是一件好事儿。等晚上吃过饭,我就到他那儿走一遭。”

吃过午饭,俩人睡了一觉。到了该上班的时候,王耀武就出门了。下午下班回来以后,他吃了晚饭,便去女儿家办自己的事。

到了女儿家,看见这两口子正在客厅看电视,他就问:“你们吃过饭啦?”

“吃过了。是在外面吃的。——爸,您吃了没?”王娴回问。

“吃过了,”王耀武一屁股坐在女儿让出来的位置上。王娴忙到厨房去洗水果和装果盘。

“田凯啊——,”王耀武拍了拍田凯的大腿,开门见山地说,“我来……其实也只为了一件事儿,就是……岚儿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但是现在连一个合适的对象还没有哩。我想,你们单位的年轻人多,是不是能帮她物色一个?”

“当然可以了!”田凯连忙附和,“我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又怕岚岚的眼头会比较高,”他斟了茶,并用双手捧到岳父的面前;王耀武接在手里,轻呡了一口。就在这时,王娴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来了。

“爸,您又说啥悄悄话儿嘞?”王娴把果盘放到父亲的跟前。

“我能有啥悄悄话儿可?还不就是你妹妹——岚儿的事儿呗!”

“岚岚又咋啦?”

“今天你妈答应你姨,说是要给岚儿物色一个对象,而我认识的人又都是结过婚的人,于是就想到你们俩了。”

“我们学校倒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王娴热落地说,“不过,听说都已经有对象了。——田凯,不知你那儿有没有合适的人?——哎,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有一个同学现在还没对象呢,不知他现在还是不是单身?”

“哦,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儿忘了!——他叫孙淼,就是上次同学聚会,那个又瘦又高还带着眼镜的人!不过……他的条件可不差啊,所以我觉得他俩在一起,好像……有点儿不太合适,”田凯随后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根本就不看好这个关系。

王娴反对道:“两人能不能在一起,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缘分,而不是通过外表或者经济等方面的比对来得出结果。我们给他们提供的也仅仅是一个相识的机会,即使将来结不成秦晋之好,相互认识一下也没啥关系吧?”

田凯瞅着妻子说:“既然你认为可以,我改天就把他约来。不过岚岚那边——”

“我来负责,”王耀武自告奋勇地说。他忽然又低头呢喃道,“你表妹的脾气,你们也知道——总会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所以告诉对方的时候,你们要尽量把话儿说的活套一些,免得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田凯在看电视的同时,也会时不时地朝他们点头。他想:“我现在的状况,虽说不上悲催,但也算得上是倒霉;如果孙淼和岚岚再扯上关系,我在孙淼面前不就成了透明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问题,看他们父女俩的意思似乎都挺满意孙淼的情况和条件,这让他隐约有被人忽略的滋味和感受。

见女儿和女婿都同意他的提议,王耀武便认为:妻子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于是就高高兴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