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武从女儿家出来,就急匆匆地往回赶。走到拱桥上,看见月光的清辉像白蜡似的涂洒在灰白色的石桥上,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静静伫立在桥头,手扶桥栏,眺望由上游缓缓而来的浑浊河水。桥下的水流也仅仅占用了河床上约三分之一的宽度,其余的地方则是野花、野草、野径和乱石的地盘。河水流过他的脚下,感觉桥就像是一艘很大的船。当他一直盯着下面的河水,眼前就会有眩晕的感觉,于是他抬起头,凝视着前方。忽然,许多烟花从上游的某个开阔视野中冉冉升起,而且烟花在夜空中就像一株株快速生长的火树;火树升高后,又像蒲公英成熟时一枚枚绽放开的金色绒球。
他的视线从那片被礼花绽放的色彩渲染的天空再往上移,所看到的礼花便与璀璨星空交织在了一起,而且在他的仰望下,还展现出一幅气吞牛斗的星宇气势。他感叹道:“呵,六月,还有什么节日是值得人们放礼花的?——不过,这礼花使今晚变得非常的浪漫和非常的美丽,就像星空自己过的节日,或者嫦娥(嫦娥,中国神话人物,后羿之妻。相传,她偷吃后羿得到的不死药,遂成仙,并飞入月宫)为自己办的婚庆场面!”感叹中,他又想起年轻时和张玲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唉,家乡的那个大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张玲现在生活得又如何?如果她嫁人了,娶她的人又是谁?她的老公是不是很有钱?抑或和我一样,也是有点儿文化的斯文人?……”
他本不想再回忆那段已经过去的往事,当眼前的世界变得单一和平静时,潜意识就会慢慢掌握想象的主控权,并让眼前的映像变得模糊起来。快走出桥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桥下有“呜呜”的哭泣声,而且哭声凄惨,有些诡异。如果不借着月光看那个黑影,你一定会以为那是一个冤仇缠身的冤鬼。
“好像是一个女人……”王耀武在心里揣测着,“是什么样的不幸,让她感到如此悲伤?”他本想走过去安慰她一番,刚走两步,却又停下来了,“如果那个人就是女的,我岂不是给自己找来一个麻烦?”他努力摆脱哭声的影响,脚下的频率也慢慢加快了。他一边瞧着那个黑影,一边走自己的路;当他发现那个黑影开始向河边移动的时候,他立刻愣住了,“她……她难道是想去自杀?”他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了,便顺着桥边的一条小坡道下了河堤,再沿着河床上的蝶径,迅速向那个黑影跑去。距离那个黑影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他放慢了脚步。黑影看上去是一个女人,因为她的头显然要比男人大得多,因此他试探性地向她喊话:“姑娘,站住,你能否听我说上几句话?”在那个女人刚踩到河边的时候,他接着又开导道:“人一生当中,又有谁没碰到过沟沟坎坎的?如果遭遇了挫折就都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岂不就有点儿太草率啦!既然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就不能用这样的勇气去面对你所遇到的困难?”他见她定住了,就语重心长地继续劝道:“生命是脆弱的,有时就像我们脚下的蝼蚁,如果你轻视或者漠视生命的意义,那么生命的价值就和蝼蚁是一样的廉价。”
他发现她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就继续朝她走去,而那个女人也呆呆地站在那儿,就像船只拢岸的一根缆桩。她忽然说:“我也不想死,可不死不行啊!因为生活中的煎熬已经使我不堪忍受了,所以我也只能用一了百了的方式从中解脱,”她说话时显得非常的镇定,似乎必死的决心已经让她变得无所畏惧。
明亮的月光下,他发现她穿着绛红色的粗布衣裳,下身却是一条深色的长裤,“姑娘——,”王耀武试图使她放弃自杀的念头,便想对她再唠叨几句,然而却被她粗暴地打断了。
她突然大声地说:“你再别‘姑娘,姑娘’地叫了!——我像是大姑娘的样子吗?”她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你?——哦,对不起!您的背影和声音,都让我以为你是……”他既尴尬,又不知所措。沉默了一会儿,他就问:“为什么会想到走这一步,难道您对……未来绝望了吗?可……您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啊?”
“唉——!生活对我而言就如同地狱一般,如果你是我,可能想死一百回的决心都有了!”随后她便暗暗地抽泣,瘦弱的身影也在冷风中微微振颤。
“您的声音很像,——哦,对不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最好……把您心中的苦闷都倒出来,这有利于缓和,——当然,我并不是想要了解您的隐私,不过把心中的苦闷都说出来,也能释放精神上的压抑和压力。”他突然感到有点儿害臊,或许是发现了彼此年龄相当的缘故,所以他说起话来也觉得特别的别扭,于是他改变了话题。他指着岸堤的一个地方,提议道:“我们不如到那边的大石块上坐下来说吧,因为我想……你可能也站了很久。”
他所指的那块儿大石块,位于桥头下的河滩上。由于这里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裴航口渴求水的蓝桥,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显得有些局促和暧昧。他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皎洁的月亮撒下的月光下,又遇到了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的女人,他就更急于想要表白自己的为人。
“这儿也太糟糕了,”他小心地引路,走上一条依稀像是别径的便道,“而且岸堤上竟然连个路灯都没有!”他不停地示意脚下的风险。快走到目的地时,她的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子便向前趔趄;他下意识拽住她伸过来的手,等到她能调整好自己的平衡后,他才慌忙松开了她。他赸笑地解释:“啊,对不起,这段路走起来没我想得那么容易。我看,我还是送您回家算了,因为夜已经很深,即使站在桥上,也显得是那么的安静;而且出来了那么久,你们家里的人也一定会非常担心您的安全,何况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您走吧!”她忽然站住,并且严肃地说,“我不需要你来开导,因为我心如死灰,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她坐到那个大石块儿上,眼睛呆滞,面无表情;月光洒在她的脸庞上,就像蒙了一张向拓用的白纸。
他斜眼瞅着她,心想:“啊,这是一张死人的脸!虽然血液在她的血管中流淌,但血液也一定像是浑浊的河水一样,”他站在她的身旁,并迅速打了一个手势,“好,你现在说吧,让我听一听你心里到底蕴藏了多少痛苦和悲伤!——你没有必要这么悲观,因为你完全可以走出心里的阴影,而且走出阴影的你,便是另一个重生的你!”
“对不起,您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您走吧,我只想让自己再安静一会儿,这里的安静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也只想让这里的风尽快吹灭我这盏悲凉的孤灯。您走吧,让我一个人拥有这个悲伤的世界,也让这个世界只送别我这一个将要逝去的……朋友吧!”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流动的河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看她说话怪里怪气的,他对她就更不放心了。他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捏着自己的下颏,然后低头忧郁地看着黑黢黢的地面,“你知不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等于是为了别人着想?你考没考虑过当你失去了生命又有多少人会为你悲伤?——也许你认为这并不重要,因为这时候你考虑的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他放下双手,瞧了她一眼,“看到我脚下的土块儿了吗?”随后将土块儿碾得粉碎,“人死,恐怕就会是这样的。即便它曾孕育过很多花草的种子,也曾保护过很多蛰伏的虫豸,一旦它被我碾成粉齑,依附于它的生命也就会远遁,它作为生命的故土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他继续用鞋底碾压已经碎裂的土块儿,仿佛就是要给她证实一下不可逆转的道理,虽然他觉得这个例子并非恰当,但他还是想要强调:任何一种事物都有因果关系,而且因和果又无法倒置;当结果已经形成,原因和过程都会成为令人唏嘘的遗憾,“幸福未必就是快乐,也许有很多幸福的人正羡慕您的遭遇哩!”他知道自己说的道理有点儿混乱,但是又有谁在头脑处于一片茫然的时候还能让自己持有相对的理性?
“啥——?”她诧异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的想法比她的还要奇怪,“这我才不相信哩,世上竟会有这样的傻瓜?”她艰涩地冷笑道。
“是的,谁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因为人最害怕的还是生命的摆钟已经停滞的感觉,持续改变生活的状态也是精神上的一种需要,因为改变能使自己一直处于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之中,而持续不断地否定自己的过程,也是人需要成长的一种自身需要。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不论是一直好,还是一直不好,其实都不是人们所希望的结果。我曾遇到过很多生活中平平淡淡的人,他们除了被挣钱的欲望支配以外,无聊便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主要元素和内容。其实这才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心理处境呢,因为这类人的思想已经顽钝到麻木不仁的地步了。——当然,没有人希望自己过非人的生活,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过得能更好一些,但是任何一个极端主义的生活方式,都会导致不健康的生活状态;而真正美好的生活,其实就是那些生活朴素、没有贪念、积极追求丰富健康和具有愉悦性的生活,所以才会有人说出‘不贪为宝,不丰不俭’这句生活中的至理名言哩!——”
见眼前的男人如此唠叨,她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是女人,当你的老公在外面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而且回到家还要把殴打老婆当成是他的家常便饭,在这样生活的环境里,你还能为自己找到快乐吗?”
“我……难道……”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嗫嚅道:“您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如果您和他离了婚,生活不就改变了吗?”他将双手插到裤兜里,而且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活得也太不幸了!”
“我想离,但却离不了!”她绝望地叫道。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因为……总之,我们是离不了的;若是能离,早在一二十年前,我们就离了。”
“我……我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欠了他的什么人情?”
“算了,您就别再问了!——我离不离婚,和您又有啥相干的?”
他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幸好有夜色的掩饰,他的窘态也被夜色悄悄隐没了。“现在您可以回家了吧?因为我也该……”他很想把刚才的谈话变成是普通朋友般的拉家常。
她靠在大石块上,并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我并没有听懂你刚才说的那一席话儿,但是有一句话对我的触动却是很大的。——是呀,快乐,并不是哪一类人的专利,我想我还需要对自己的问题再思考一下。也许经过这个安静的夜晚,我还会明白很多的道理!——听口音,你好像还是我的同乡哩!”
“是吗?那就太好了!”他惊喜道,“我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您居然还能听得出我的口音?——不过,就是冲着咱俩有这样的缘分,你也不该有轻生的念头吧?——人嘛,本来就是这样的——太聪明了,就会太在意本来就很琐碎的事情;糊涂却能让一个人的心胸变得开阔起来。其实生活中的苦与乐,还不就像白天过到晚上那么的简单——等到一觉醒来了,自己便是第二天的主人,昨天的苦与乐,也仅仅是一段令人回味的回忆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现在的老百姓又有几个人是过得无忧无虑的?就拿您的事情来说吧,也许别人家并没有像你遇到的这些问题,但是你能说他们遇到的事情就不如你所遇到的更糟糕吗?此一时,彼也一时,我相信没有人永远过得都是这么糟糕的,也许从哪一天起,忽然有一颗吉星开始照耀在您的身上了,等您走出这个阴影并过上幸福和美满的生活时,你肯定会为今天的冲动而忍俊不禁的。——您住在哪里?干的又是什么工作?”
“我就在桥东边的那个菜市场卖菜,住在西边的那个家属院后面的城中村里。”
“喔,咱两家离的并不远,而且的我女儿就住在桥对岸的那个家属院里。——如果你没啥事儿的话,我可就回去了。——您看,这都快十点了,再晚,我的那口子可就着急喽。”
“你走吧,我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她冲他莞尔一笑,转而又去看那条潺潺流动的河水。
王耀武看这个女人的情绪已平复下来,也就急忙回家去了。
…………
他敲开门,进到屋里,见李爱琴正坐在客厅的小杌子上洗衣服,于是笑道:“都大半夜,你还在忙个没完!”
李爱琴边忙,边说:“看电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节目。所以我一生气,就开始洗衣裳;可没成想,现在是越洗越有劲儿;这不,也就剩下这一条了。”她边搓洗衣物,边打量他的脚,“咦,你的鞋子上咋会有那么的多泥?难道外面下雨啦?”她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着他。
“没……没有。可能是谁家在外面泼的水,正好就让我踩上了,”王耀武找理由搪塞。
“你到外面去刷一刷,屋里可是我刚刚拖过的地,”她起身去门口的小柜橱里取刷鞋的工具。
“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干净得有点儿过分了!赶明儿在房间的墙壁上绑一圈儿吊网,我还能像蜘蛛一样的在空中走来走去的,而且你也不用再弯腰拖地了,”他接过妻子递来的东西,又拿了一把小椅子,就到门外刷鞋去了。
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他开始刷自己的皮鞋。他想:“不知道那个女人回去了没?”就在他还在为那个女人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他听到屋里丁零当啷的一阵子乱响,接着就是李爱琴近乎于哭的喊叫声,“妈呀——!老鼠,老鼠!——耀武,你快点儿来!有一只大老鼠跑过来啦!——它就在我的脚下。你快点儿来呀!”
“什么?大老鼠?就在你的脚下?”他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向屋里跑去,“在哪儿?在哪儿?”
她光着脚,站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指着沙发的下面,“就在我的下面!”看到丈夫赤手空拳地跑来,就急赤白脸地喊叫,“你快去拿笤帚呀!它还在我的脚下哩!”看到他从门外拿来了笤帚,她又蹲下来吩咐,“小心,它的身上有好多肮脏的细菌,可别弄到你的身上啊!”她双手沾满了肥皂沫。
王耀武手握笤帚,猫着腰儿,一步步逼近客厅的沙发。就在他准备侧身用笤帚横扫沙发下面的时候,就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接着就有了一个小黑影子向他们的卧室窜去。
“嗳哟——,这可咋办?”她显然也看到了这个结果,“如果赶不出去,这一晚咱俩可就别睡觉了!”她对整个卧室都有了恐惧感,甚至都不敢从沙发上下来了。王耀武提着笤帚,煞有介事地走进卧室,不过他的心里却一直打着鼓。——其实他对老鼠也有几分畏怯,老鼠让他觉得恶心,而且老鼠背上的那一条黑线,也让他嗅到死亡的味道。他虚张声势地在卧室的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又在床脚处敲了两下。他对老鼠吆喝道:“出来!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对你不客气啦!”
李爱琴在沙发上听到了,便对他嚷道:“你快打呀!对它喊,能有什么用?”
“你看你这个人,我这不正在赶着它吗?”王耀武不高兴地嘟囔,“现在打它,再跑到你那儿了,咋办?”他用笤帚在床脚又敲了两下,“快出来!你咋这么没有素质哪!——你来我们家,是谁请你来的?”
“哎呀,你跟它说这些话儿,干啥!——你是不是没胆量赶它?”李爱琴在沙发上急得乱跳脚,“要是这样,就让我下来对付它!”她在沙发下找到自己的鞋子,就趿拉着鞋子跑过去,“快,把笤帚给我,”她把笤帚抢到手里,就在床底下一阵子乱打。忽然她丢下笤帚,大惊失色地喊,“妈呀!快,快!它……它向那边跑去了!”
王耀武毕竟是一个文人,当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一下子乱了手脚。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看,我们干脆把卧室的门关上得了,虽然老鼠从咱家出不去,但它也进不来。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再想办法好了!”
“你行了吧!”她不满地挥挥手,“明天早上你一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和老鼠做伴?——没想到你也害怕老鼠,这下可好了,老鼠成了这个房子的主人,我们倒成了不速之客。如果你真的那么怕老鼠,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她把卧室的门关上,又找了一块布擦了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对妻子说:“我并不是怕老鼠,只是不想和它一般见识。”
“得了吧!害怕就害怕,还不好意思承认?难道你怕它,我还会嘲笑你?——哎,外面的门好像还没关吧?”她盯着丈夫,希望他去承担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
王耀武轻轻走到楼道,发现鞋刷和小椅子还放在外面,于是就猫腰拿了进来,然后关好门,回到卧室,又严严实实关上卧室的门。两个人收拾好床铺,就关灯睡觉了。
躺在床上,两个人谁都睡不着,李爱琴总觉得耳朵里有老鼠的“吱吱”声,王耀武却在想路上发生过的事情。
李爱琴用胳膊碰了碰丈夫,“耀武,你说屋里的老鼠会不会啃咱家的家具?——这该死的老鼠,有那么多的人家,却偏偏跑到咱这儿!——都怪你不好!刷鞋子的时候也不关门,老鼠可能就是那会儿进来的。”
“你别那么肯定,好不好!你亲眼看见它是那会儿跑进来的?”
“你回来之前,门一直都是关着的,那会儿家里也没这档子事儿!——哎,我的衣服还没有洗完哪!”她忽然坐起来。
“行啦,行啦!你看现在都啥时候了,说不定那只老鼠就在你的洗衣盆里戏水哩!”
“我,——你看这事儿闹得!”她又躺下,“反正那是你的衣服,等明天老鼠在你的口袋里下一窝小老鼠,我看那时你该怎么办?”
“你看你咋老往坏里想呢?也许它正帮你洗衣服也未必可知哩!”
“行了吧,它洗的衣服你也敢穿?——睡觉吧,我可不想再和你讨论这样的问题了!”她背过身子,不再理他。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因为那只老鼠时不时都会制造出一些令人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