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厮,站长喝酒喝到吐了,让他到一边醒酒去,别丢人现眼的。这边厢,李非取来一张信纸,将刚才站长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录了下来。然后对着参加晚宴的人说:“各位亲朋好友啊!我李非好说歹说也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讲良心的人,对得起大家的人。如果兄弟我有难了,你们肯不肯帮忙?”
吃着人家的美味佳肴呢,能说不帮忙吗?大家都附和着说,那肯定要帮忙。林前更加激昂地表示:“谁不肯帮忙呀?这都不肯帮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李非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谢大家了。刚才我已经将站长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你们也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现在只是请你们帮忙作个见证,签个字。”
林前毫不犹豫地说,这点小事,早说嘛。说完,便上前,提起笔来,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晚宴的其他人也都跟在林前后面,附和着,接过李非递过来的信纸,轮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完成了,晚宴继续。李非、林前,显得格外开心,一杯又一杯地畅饮起来。
渡槽工地也很久没有去过了。李非准备了一些煮熟的塘鱼,林前准备了一些煮熟的猪肉。两个人各骑了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绑紧着一只箩筐,箩筐里装着他们准备好的慰问品,意气风发便往工地赶,说是慰问前线的工人去了。
公社广播站的站长终于酒醒了,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家里。家里人告诉他,昨晚喝醉了,是公社的人送回家来的。“喝醉了?”站长愣住了好久,似乎记起什么来,也不顾酒醒的虚弱,骑上自行车便往李非家跑。李非家里没人,又急匆匆地赶到李非的鱼塘,问雇工,雇工说:“晚了,他们到工地慰问去了。”慰问去了?站长谢天谢地地说,“还好,还好”。说完,正准备骑车回去,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大喊:“不好,不好!完了,完了!”接着又骑车往公社粮站去。
渡槽工地依然热火朝天。辛献遥望着已经建成的长长的渡槽,勉励着身边的工作人员:“再坚持那么两三个月,工程也许全部完成了。”于安喝了口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先最担心的水往高处流的技术,从现在已经建成的那段看,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辛献和于安心情都很好,肩并肩地在工地巡视起来。
李非、林前骑着自行车,逍遥自在的样子,满身轻松地往工地赶。有时遇见自行车也难以行进的山路,便下车骂骂咧咧一番,然后小心地推着车前行。好不容易,渡槽工地呈现在眼前了,李非和林前竟然兴致勃勃地唱起山歌来。
公社领导接到干部报告,说有承包鱼塘的农民丰收了,前来工地慰问,便派人出来迎接李非和林前。后来见到李非、林前送的慰问品是鱼和肉,在这大部分人连温饱都还没有解决的时候,如此丰盛的礼物,不敢私自处理,派人报告辛献。辛献回话说,既然鱼和肉都送来了,也好,趁机犒劳一下痩骨如柴的工人们,他们很久都没吃上肉了。
工地里的午餐,因为有了鱼和猪肉,变得异常丰富,百多名工人围坐一起,高兴地品尝着这少见的美味佳肴。辛献、于安,还有公社领导,与李非、林前坐在一张桌子上。李非对着辛献,左一句老领导,右一句老领导的,还取出一瓶客家好酒,说要敬各位领导一杯。
辛献制止了喝酒,说这是工地,大家还要干活,喝酒误事呀。李非也只好作罢。辛献赞扬李非、林前等人,说道:“你们敢于先行一步,搞承包,搞经济,也算是率先解决了温饱的人吧。”然后又代表工地上的工人,敬李非、林前一杯茶,“在工地,只好以茶代酒了。”
辛献吃得差不多了,李非突然提到琴音的事情,说琴音是被冤枉的,请领导们要为琴音作主呀。辛献惊讶地看着李非,这才想起匿名举报信的事来:“哦,你就是李非呀。”辛献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为了追求女孩子,向她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可不好,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也不至于开除呀。”李非满脸无辜地说,“公社广播站站长收受了王家人的委托,公报私仇。”说着,便将昨夜写好的信件和众人签名的证实信摆给辛献看。
辛献浏览了一遍信件,盯着公社领导问:“你都知道这些事情吗?”
公社领导连忙解释:“我忙于工地的事,还真不知道公社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辛献将信丢给公社领导,厉声说道:“你去调查,如果信中反映的情况属实,要从严处理。”
公社领导接过信件,浏览一遍,说道:“他们竟敢开除琴音?”又望了一眼辛献,“琴音被开除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哦。”停了一会儿,又说:“哦,我想起来了,其实琴音本来就是临时兼职的,不存在开除问题,用和不用都是站长决定的。”
辛献说:“你早不决定,迟不决定,偏偏在匿名信后就作出不用的决定?”缓和了一会,接着说:“是不是公报私仇,你要调查,主持公道。”
公社领导突然想起什么,向辛献报告说:“那个王家,他儿子王志,近来正在紧锣密鼓准备接班到粮站工作。如果真是他们家搞的鬼,与站长勾结谋害人,那也太恶劣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切有待调查清楚,仅仅凭着站长的一面之词,也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嘛。”辛献说道。
“嗯嗯。”公社领导说着,便对坐在身边的干部耳语着交代调查的事情。
李非和林前端起茶杯,向辛献敬茶。辛献起身,笑着与他们碰杯。
而此时的王家,随着站长的到来,得知事情原委后,早就乱了方寸。陈姨对着王志就是一顿痛骂:“平时也没少教你诚实做人!你就是死不反悔!”
王父则垂头丧气地感叹:“其他都是小事,目前最要紧的是儿子的接班问题,万一受到影响,那损失可就大了。”
站长说:“你们快点想想办法吧。估计公社很快就会派人来调查了。”
王家的这一天,都处于极度慌乱之中。
果然,第二天,公社派来的三人调查组便逐个逐个地找王父、站长、陈姨、王志谈话。由于站长那天酒后吐真言,并且有那么多人都证明站长说过的话,所以尽管王家统一了口供,极尽隐藏和善辩,最后还是被一一揭穿。事情最后终于真相大白:王志为了报复琴音,写了匿名举报信;王父担心儿子受连累,找站长把琴音辞退,站长接受了王父送的烟酒礼物,公报私仇,中止了琴音的兼职。
最后的处理意见是:暂停王志接替其父亲的工作;站长所为性质恶劣,被公社开除公职。
李非知道处理结果后,专门买了长长一串鞭炮,在家门口燃放,以此表示自己报复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