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麐多想向人诉说心中的委屈啊!但除了门外几个表情麻木的兵勇以外,再也没有人来看望过他,他有苦无处诉非常郁闷,简直都快疯了。他止不住对门外守兵大喊道:“我要见官文!我要见官文!”
官文终于来了,他怀揣着皇上的御旨,是来向青麐通知死刑命令的。他见昔日同僚竟落得如此凄惨模样,不禁心生怜悯。他真不忍心就那么残酷无情地将死讯送给对方。
官文与青麐过去级别一般大,都是官场中人,彼此都比较熟悉,他还是按过去的称呼道:“大人,你受委屈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啊!”
简单一句问候,顿使青麐百感交集,泪流满面,他一把抓住官文的手,道:“你还认我这个同僚?还叫我大人?如今你为朝廷大臣,我为阶下囚,命运真会作弄人也!大半个月来我失去自由,孤独之中我苦思很多。想我以旗人身份取功名、中进士,立志干一番事业。不料临危受命,由学政改任巡抚,名为高升实则把我往火坑里推呀!那时粤匪已占汉口、汉阳,且武昌四面被围,朝不保夕。台涌、崇纶借故脱逃,我青麐是代人受过也,有谁来为我伸冤?”
青麐将满腹苦楚尽数向官文倾诉,以求搏得同情,含有乞求的口吻。官文见往日同僚落魄如此,顿生兔死狐悲之感,他止不住感慨道:“唉!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想你出身高贵,又有学问,如今竟大祸临头。官文虽为荆州将军,也前途难测,说不定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知道你有冤情,但武昌丢失总要找一个替罪羊吧!皇上有旨谁敢违抗?”
青麐见官文深表同情,于是怀有一线生望道:“从长沙到荆州途中,我曾向皇上写一奏折申明冤情。如皇上网开一面,手下留情,饶我不死,我将隐居民间,自劳自食,心已足矣!”
官文从内心里为他感叹:唉!人倒霉连这一起码的要求也难兑现。官文心中一横,掏出咸丰帝诏旨,突然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道:“皇上御旨,青麐恭听。”
青麐立即跪下,生死就在这一念之间了。官文双手捧着御旨黄凌,抬起臂腕,将黄凌展开在自己眼前两尺远的地方,念道:“青麐身为湖北巡抚,不与省城共存亡,贪生怕死,丢失武昌,罪不容赦,即令荆州将军官文就地处决。”
“啊!”青麐听罢,惨叫一声,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瘫软在地。官文对着昏死过去的青麐道:“对不起你了,皇命难违,只好让你做冤死鬼。”
官文命令几个行刑官将青麐拖到一个僻静处,秘密地砍下头颅,盒送北京,回禀朝廷,以泄皇上心中之愤。官文知道皇上特意让他这个荆州将军,来执行湖北巡抚的死刑命令,实际上是在警告他们这些带兵大员们——丢失城池只有死路一条。
官文还算幸运,借助关羽留下的坚固城墙,保住了荆州城池,成为收复湖北失地的桥头堡。台涌革职、青麐处死。杨霈赶到湖北上任,将总督巡抚衙门暂时设在荆州城内,与官文各领一军向西北攻打太平军,先后夺回潜江、沔阳、麻城、安陆、孝感、天门、黄陂、罗田等州县。太平军在湖北的占领区越来越小。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太平军再克武昌固然是一次重大胜利,但湖北其他战场节节失利,已形成武昌的难守之势。对此杨秀清深感事态严峻,他召韦志俊返回天京,面商军务大事:“曾国藩湘军崛起实乃我心腹大患。曾国藩已占据岳州,若顺长江而下,武汉形势危矣!骁勇战将曾天养也难挡湘军攻势,已退守城陵矶。我军在湖南仅存这一弹丸之地了。”
韦志俊已经领悟到杨秀清意图:“东王亲授口谕,莫非是想让卑职去打曾国藩么?”
杨秀清点点头:“对!妖朝新任湖北巡抚杨霈借曾国藩之势,夺去鄂中许多州县,武汉已成一座孤城。如不遏止住曾系湘军进攻势头,那武汉难保,我军在长江中下游地区也会失地千里。本军师命令你领兵主动迎击湘军。”
韦志俊遂由武汉带兵数万赶往城陵矶,会合曾天养部与湘军大战。
正是:湘军崛起在湖南,保住清朝半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