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半世锦鲤
1985700000060

第60章

见到主公来了,叶平急忙持了酒壶为他满上,笑意满面道:“主公,这是属下特意叫小二准备的老尧酒,这大冷天的驱寒解兴。”

云冰祁点点头,执杯闻了闻又浅啜一口,赞许道:“好酒。”

“主公,属下听说你住进了七王爷府邸中,不知有何打算?”花怿杯举在唇边将饮不饮的模样,似是在等他回话。云冰祁微微一愣,思索半天才道:“既然他想把我困在府中,那我只好将计就计,看看他究竟想在打什么主意。”

“主公,这个七王爷可不简单,为帮那狗皇帝守稳江山,他从雾虚岛上回来就直接把矛头对准我们清殿阁,千试万探,手中证据多少想必也是有的。”叶平忧心道,“前几天又在调查主公的身世……”

“随他去吧。”云冰祁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仍是漫不经心道,“他查得到查不到,结局,都一样。”扭头又问花怿,“赵铮的虎符都送回华国了吗?”

“回主公,昨天便派人送回去了,估计三天后就会抵达华国,到时自会有陛下身边的人接应。”

“嗯。”云冰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花怿淡淡一笑,指尖蘸了酒轻轻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字。

走出酒家已临近晌午,花怿和叶平先撤,过了一会儿云冰祁才坦然自若地行走在集市中,一不识好歹的卖脂粉老大婶眉开眼笑地上来拖袖子:“这位公子,为你家娘子选盒胭脂吧,有白梅香的、茉莉香的还有……公子先别急着走,一看就知道你和你家娘子吵架了是不?”赶紧抓起一把雕花精致的黑檀木梳递上去,“送她这个吧,保管她一见着就消气,来年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云冰祁心中一动,拧着眉一本正经地打量那把木梳,眸中是说不出来的生涩。大婶继续扯袖子,笑逐颜开道:“公子若喜欢就买下吧,我这里啊,就这么一把,独一无二的。”

“多少钱?”云冰祁经不住念叨。

“嘿嘿,这个五文钱!”

回府的途中云冰祁一直摩挲着木梳上的雕花,像是要将它刻在心间一般,冰冷的眸子迎着寒风竟是一片柔和。

易府。

江浸月把要为小羊羔搭窝的木板搬去院中,长长短短拼凑半天,又用铁锤一路敲敲打打,颇有一番木匠风范。瞅瞅趴身旁瞪着两只幽怨眼睛的小羊羔,她一铁锤差点就砸上自己手了,呼,这家伙长大了也老爱跟她挤一间屋子,小时候睡觉时爱蜷在她的被角边也算了,如今大了还能勾引外面的流浪狗了,再和自己蹲一处就真有点天理不容。神游着,手中的铁锤忽地被夺走,转头就对上易经年的和煦笑容:“给狼搭窝,这个我擅长!”连江浸月愿意与否都不问便自顾自敲钉起来,一丝不苟,像在给自己钉窝搭房一般。一边钉还一边讲他在雾虚岛时,曾给很多没有家的小鸟搭了窝,如今是个搭窝能手。

江浸月蹲在一旁边听边瞧着他被寒风吹红的脸颊,仍像抹了胭脂的大姑娘,于是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易经年狐疑地扭头瞅瞅她,片刻后就听见他的惨叫。

“啊啊,手!”再举起来时左手食指已被铁锤敲得红肿,胡萝卜般肥肥胖胖的。

“哇,我看看!”江浸月见不得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愧疚心作祟边道歉边无辜至极地为他吹,“不痛哈不痛,吹吹就不痛了乖……”

易经年怔怔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忽闪忽闪的长睫,心下霎时被勾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珞儿……”

“嗯?”抬头那瞬间迎上两片温柔薄唇,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

江浸月久久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茂密的树丛后,一抹白色身影伫立良久,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云冰祁将自己关进房间,他突然觉得疲惫,溃不成军,有些东西就像手中的沙一样,无论松弛还是紧握,最后都会慢慢从指缝流走什么都不剩下。手因用力关节变得发白,青筋暴起,那把精雕细琢的黑檀木梳此刻正以一种苍白的姿势躺在他掌心。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脑海里又回响起这句话,怒火蓦地被点燃,那种无法言说的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带着莫名的酸涩和苦楚,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啪”一声将木梳拍上桌案,他沉重地推开了窗,任寒风侵蚀,把心中那翻涌的怒火凝结成永不融化的冰。

敲门声就在此时打破屋中沉寂。

“进来。”声音没有丝毫情绪。

江衔月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药从门外进来,嘴边是一抹贯有的微笑,氤氲在热气之后的眸光盈盈,是这寒风怎么也吹不散的暖意:“云公子,我帮你把药煎好了,趁热喝吧?”

“放桌上就好了。”

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忽听江衔月惊喜道:“诶,这把黑檀木梳好漂亮!”

云冰祁目光一转停留在金发灼灼的纤瘦美人身上,用一种不知为何的语气道:“喜欢就拿去吧。”意料之中看见她眉眼带笑。

用内丹为云冰祁清复心脉后,江衔月甚是愉快地往自己房间去,指尖摩挲着木梳上的雕花,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留下的余温。

面前红色身影一闪,手中忽地握空,下一刻鹤顶红举着木梳装模作样打量:“唔梳子美,阿衔也美,二者凑合刚刚好!”

江衔月急忙夺过梳子,故作嗔怒仍掩不住面上喜悦:“说什么呢!”

“我说,阿衔真有眼光!”

“这是云公子送的。”羞赧显露无疑。

鹤顶红的手顿时僵住,一气之下差点摔了木梳,却在看见江衔月那温和笑容时冷静下来,默默将梳子递过去,只闷声道:“比这好的东西,多得是了。”

回头找江浸月发牢骚:“那坨奇冰有什么好,我喜欢阿衔了这么多年她都视而不见,如今人家送把破梳子都能叫她高兴成那样……”

江浸月剥着橘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心脏某个角落像突然被狠狠扎了一针般,一阵阵刺痛袭上来,漫无边际。“人间的东西新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她说,也不知是在宽慰鹤顶红还是在宽慰自己。

鹤顶红不为所动,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青瓷杯,愀然作色:“可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看上那坨奇冰了?”

“哦?”江浸月随口敷衍,醒过神来,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橘子,再假模假样地掰一块橘肉塞嘴里,直到鹤顶红拿眼睛深深剜她一眼:“小浸,你吃什么呢?”

“啊?”低头一看,她逮着块橘皮嚼得正欢,又涩又辣的味道顿时令她啊呸两口尽数吐了出来。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喜欢吃橘皮呢!难怪最近小浸上火。”鹤顶红恍然大悟,江浸月恼得差点将一把橘皮全塞进他嘴里。

而此时大厅里隐隐约约飘来一句尖声尖气的:“圣旨到!”两人一听皆眼睛一亮,凡间的圣旨他们好像从来也没见过,更何况是接。于是一甩手中物什争先恐后冲去大厅,宽大的屏风正好挡住两人身体,角落里他们偷偷往外放眼,只见一群太监打扮的人立在高处,为首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雾虚七王爷、翼州司徒珞允接旨……”喊得欢畅。

“小浸,司徒珞允是你吗?!”鹤顶红小声道,“快去!”

江浸月暗自琢磨,不晓得这王八皇帝又要玩什么花样,于是正想冲鹤顶红坚定地摇摇头,冷不防就被他一掌推了出去。

云冰祁、易经年还有那太监及一帮仆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她扫过来,江浸月怯怯一笑:“呃……听说有我的名字……”

被易经年强拉着跪在了地上,伏首听着太监念:“七王爷易经年与司徒珞允两情相悦,共赴生死,此乃我大琼难得之佳偶,朕喜闻于耳,故今赐婚于二人,封司徒珞允为雾虚七王妃,三日后完婚,望二人从此举案齐眉,携手白头,钦此!”

“谢主荣恩。”一时间一屋子人都愣在原地,易经年接过旨,拎着太监的领子目光灼灼:“告诉我,这是谁的意思!”

“七王爷息怒!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王爷为司徒小姐挡剑受伤的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皇上也是心疼王爷啊!”太监战战兢兢道,好说歹说才叫易经年松了手,逃也般离开。

易经年回过头来,见江浸月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像一受了极大委屈却还强忍着的小兽,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的眸子就那般定定望着他,似要将他看穿一般:“雾虚七王妃?呵,你满意了?”

易经年霎时有如乌云笼罩,带着整颗心都沉闷起来。“珞儿……”张惶地想去牵她手让她冷静,却叫她一摆袖子冷冷地避开了,决绝转身跑出屋子,再没看他一眼。

云冰祁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离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莫名的冷寂让他突然不知所措,那瞬间五脏六腑一阵剧痛,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云冰祁啊……

这夜雨下得很大,水晶帘般挂在屋外,砸落了墙角一树枯老梅花,落红入眼,一地斑驳。冰冷彻骨的寒气悄无声息漫上来,引着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凄切叹息。

“砰砰砰——”敲门声经久不息。片刻后屋内女子的暴怒道:“说了不要伺候,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