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地为云冰祁检查伤口,发现他全身大大小小的剑伤至少也有十处,好在都是破皮,最严重的是右手上那一条口子,深得几乎看见骨头。
“你……痛不痛啊?”她皱着眉问,若是伤在自己身上保不定如今已痛昏过去了。
“不痛。”
“撒谎!”
“那很痛。”
“撒谎!”
“……”
云冰祁眸中露出难见的温柔之色来,身体靠着柱子倚在角落,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江浸月看着心疼,急忙凑上去为他疗伤。有了狼萤珠的庇护,她如今的法力已远远超于从前,治好云冰祁身上的小伤如动动指头那么简单,可至于右臂,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无能为力。
“现在怎么样了?”又为云冰祁渡了真气。
“有点冷。”
江浸月想了想,施法撑开一个结界将他们护在里面,显有寒气能透进来。然而云冰祁并不满意:“还是冷。”
“啊?”江浸月拿眼睛横他,“我法力不高,最多就这样了。”
“那你过来。”
“干嘛?”磨磨蹭蹭地往他身边挪去,意料之中猛地被他楼进怀里。江浸月觉得不妥,开始挣扎,却换来云冰祁更紧的束缚,他的声音被风寒侵得有些沙哑,仍然不减霸道:“让我抱抱,你能陪别人就不能陪我么?”
“那……你等等,我先把那尊佛陀拿出去扔了。”说罢就要起身,还念叨着,“被佛祖看到多不好……”
云冰祁并未放开,即便受伤力气也大,他低着头埋在江浸月肩上,湿热的吻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落在她脖颈之间。他需要安全感,他差点失去她,差点让她嫁给了别的男人,这样一想着心就痛得难以自持,想将她永远缚在身边,谁也抢不走。
炽热的唇覆上她的唇,失违了好久的芳泽在这瞬间重新充盈内心那永远也填不满的地方。
江浸月突然推开他,清澈的眸子里隐隐有些不安:“我嫁不出去了吧?”
“你还想再嫁给别人?”云冰祁面色一敛,露出不快的神情。
“不,我是说我和他在全天下人面前拜了堂,他一天不休我我一天就还是雾虚七王妃,那我不是不能再改嫁了?”
“但今晚和你洞房的人是我……”
江浸月闻之猛地弹开好远,满脸警惕:“你你想干什么?”
“你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和他拜了堂结了亲,可你被我拐走了,这门亲自然也作废了。”
“那我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是啊,估计待会儿天亮了去集市就能看到我的通缉令。”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逃犯?不会吧,你和王……皇上的感情那么好,他怎么可能狠下心?”
云冰祁也没回答,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只是道:“过来。”
江浸月狐疑地蹭过去以为他怕隔墙有耳跟自己说悄悄话,结果又被他楼进怀里。“这个你不用操心,只需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动不了我就可以了。”他柔声道。
江浸月茫然地点点头,再一回想,蓦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了解过云冰祁,他就像一个迷,一个怎么也猜不透的迷。内心的失落感渐渐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扩散开来……
天亮了,屋内两个人相拥而眠睡得很安稳。淡淡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带来丝丝暖意。云冰祁也不急着回忻菏,而是带着江浸月转弯去了一处叫近安的小镇。近安所谓近安便是临近永安,这小镇四面环山,镇上之人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鹤发鸡皮的老管家轻轻推开屋舍之门,恭敬地对云冰祁道:“主公,您要的房子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嗯。”云冰祁颇为满意地拉着江浸月往屋舍中走,这屋子相对于易府来说并不大,但清雅之景毫不逊色,入眼是鱼塘、假山、木桥,而正屋便坐落于这山水之间。小桥两旁依着寒梅,似是昨夜风冷较盛,雪压枝头,残红零零落落的坠了一地,有些还被淹没在雪层里。
脚踝的九阕铃清脆作响,更为这静谧的院落增添几分淡远。
许是自己一身嫁衣很吸引眼球,江浸月总觉那老管家隐在眸后的目光有些古怪。再一回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小羊羔,她立即明白了缘故——那么健硕的雪狼除了奔跑在山间外走到哪都是稀奇。
在丫鬟的服侍下沐了浴又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袍子,江浸月顿时神清气爽,与云冰祁一同用餐都显得胃口极好。瞥一瞥淡然自若的他,完全没有做逃犯的样子——早上路过集市,她果然看见灰墙上四处贴着通缉令,一时间还真想不通为什么王八皇帝会翻脸追捕他。
“阿浸?”云冰祁不知何时已淡淡地望着她。
“啊?”
“我说你看看着我干什么?”
“呃……今天的你特别好看!”江浸月笑嘻嘻地打趣道,这也并不是谎话嗯!云冰祁挑一挑眉,嘴角牵起天山雪莲绽放般的笑容:“是吗,我也觉得。”
“……”
看来他今天心情非一般的好,江浸月默默扒了两口饭,顺手夹一块肉投进小羊羔嘴里,顿了顿:“我们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呢?”
“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
“哦……”江浸月寻思着,那我现在要走呢?心知这话说出口会讨来冷眼,便不做声,忽觉自己身边好像多了什么趴在桌上,一扭头就对上小羊羔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江浸月差点吓个半死,这是要多饿才能叫一头雪狼忍不住往饭桌上爬啊!桌子差点给它掀翻了啊!江浸月拿筷子头毫不客气地敲上它脑袋:“叫你爬桌子!下次再这样就饿三天剁爪子!”
看着小羊羔无辜地哼哼,心下一软又夹了三块肉做安抚。
“你平时就这样训狼的?”云冰祁饶有趣味地问。
江浸月心叫糟糕,刚才凶巴巴的模样被他看去了,脸上一烧,弯了眉眼讪讪道:“嘿嘿,就这一次,一次……”
“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非我平时把你饿坏了?”
“呃,没有……”才想起他以前也是如此罚自己饿三天的,这敢情还被传染了?
一顿饭稀里糊涂地吃过去,下午准备带着江浸月出去透气。果真通缉令不贴来近安就不甘心,江浸月碎碎念,谁想大狐裘都裹在身上了,跨门槛却给绊住狠狠摔了一跤。于是掐着手指算天算地算到今天运气不好,只适合窝里蹲。
云冰祁二话不说把她抱回屋,挽起裤腿一看,没流血没破皮,只是红了好大一块,他却冷着脸吩咐下人送来药膏,仔仔细细为她涂了个遍。
“我没那么娇惯的,没事,你看我还能走,要不我们继续去逛街。”江浸月最怕的便是云冰祁拉下脸,冷得跟……鹤顶红所说的一坨奇冰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伤了筋骨怎么办!”他语气里有些火气,直烧得江浸月摸不着头脑,只好闷闷地看着他为自己揉膝盖。渴望已久的温暖,如今真正拥有,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或许他真如天边那轮明月一般,看着美好,等迫不及待地触碰到才发现他无论表里皆是清冷的,有时候甚至会一路冷到心底,哪怕,他是将她拥入怀里好好护着。
打理好伤之后云冰祁径直走出了房门,却没对她再说过一句话。她呆坐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管家送来晚饭,她才听说云冰祁本是打算去见一个谋士,结果她受伤让他耽误了时辰。
心里被愧疚淹没,江浸月一直坐在烛火下枯等,等云冰祁来看她,然后真挚地跟他道个歉。渐渐的夜静更深,她没撑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鼻尖淡淡的幽香飘散,江浸月一喜,硬是从朦胧睡意里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清冷的容颜。
“醒了?趴在桌上睡觉也不怕染了风寒?”云冰祁低着眼看她,关切道:“腿好些没,还痛吗?”
“有那么点。”江浸月咕哝着,心下暖得犹如雪化。
“我看看。”云冰祁将她放在床边,轻轻掀开裤腿,见她膝盖几乎都呈青紫色,眸色一冷,“伤怎么加重了?”
“有吗?”江浸月故作疑惑,下午时不想让人看见她难过便赶走了屋内所有仆人,闷得慌跑去开窗,结果下床时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云冰祁没有说话,拿了药膏来为她擦拭。
以为他又生气了,江浸月惴惴不安道:“如果你忙的话,这些可以让阿兰来做。”阿兰是管家派给她的贴身丫鬟。
“她们我不放心。”云冰祁头抬也不抬。
江浸月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脖子,委屈道:“我以后小心就是了,你别生我的气。”
云冰祁一愣,放下手中药膏将她圈进怀里:“你总这么让我放心不下。”揉了揉她的头发,宽慰道,“没生气。”
江浸月这才安心地放开他:“很晚了,快去睡吧。”
“如今你是我的人,你叫我上哪去睡?”
“啊?!”江浸月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意思是今晚要睡在一张床上!脸上立刻飞起一抹红云,支支吾吾道,“那个,我的床有点小,这几天又吃胖了,恐怕……”
“那你睡里面就不怕被挤下去了……”脸上一本正经,内心却忍俊不禁,见江浸月久久没动作,又催促道,“快些,我今天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