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猎人与花
21174400000165

第165章 郁金香园

郁金香园位于白银城毕尔斯特堡的最高层。毕尔斯特堡是一座美丽的建筑,是母后最喜欢的皇家会客楼。每年盛大的国庆舞会就在毕尔斯特堡的第一层宴会厅里举行。而处于宴会厅顶部,毕尔斯特堡的最顶层的郁金香园,则是一座完全露天,用一种特殊的透明水晶封顶的花园餐厅。

那天晚上我特别穿了一件和花园极为搭配的淡金色低胸连衣裙,在郁金香园里等待一位无比重要的人,父王把他称为客人。头发脸蛋还是往常梳妆的样子,母后说我就算不用梳妆也足以吸引任何男人。就现在来讲,还不需要让自己更漂亮更迷人,最重要的是由我来审视那位客人。

郁金香园是一座环形大厅,除非天气晴朗,否则不用于招待重要客人。晴朗天之下,一轮明月就挂在斜上方,被群星簇拥,像是在敬仰这个神圣的地方。当时的我一直有这种感觉,在郁金香园里发生的事,大都要被见证过历史的群星所见证。

环形大厅种满了淡金色的郁金香,一眼望去,一大片黄因透风在摆动。最中央是一片圆形空地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我坐在母后身边,隔着母后是父王,父王旁边隔着一个座位坐着外交大臣伯鲁特——父王最信任的人,而正对面是一条通往郁金香园出入口的大道,那是除了放置圆桌的空地以外唯一没有种植郁金香的土地,而且被铺了高贵的云石地板,与放置圆桌的空地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兄长还没来。”我有些紧张,不由得谈起我那个总是对我彬彬有礼的拉基特皇兄来。

母后慈祥的脸转过来,又握住他我的手,微微笑着。“他很快回来了。”

父王一脸严肃,很显然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正是那个曾给摩尔带来梦魇,如今极有可能彼此结盟的战争英雄。

父王哼了一声,带着讥讽的语气说:“他也就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里生闷气了。”

“为什么会生闷气?”我问。我不明白,父王只是伸过手来摸摸我的脸蛋,以表示不用担心。

每个人都喜欢我的脸蛋,仿佛我的一切就集中在那里。

“你做好准备了吗?”父王语气温和地问,“你将见到一个把我们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战争之王,而且这个人还不比你大多少岁。”

我从父王的话里听到了那股嫉妒和失望。仿佛那个人的一切就集中在这一点上,所以他被父王富有贬义性地称为战争之王。

“父王,女儿我知道该怎么看他,”我语气很坚决,一点儿也不害怕,不如说更希望了解那个人,“那个人是否能让这已经贫瘠不堪的土地重新染上绿色,我能看到。”

“可你还年轻,艾莉,你还年轻,你需要历练,这次晚餐会不用马上就决定什么,我们还有时间,他会在这里逗留许多天。”

我点头,微微一笑。可我心里知道不该笑,因为我知道,除非这件事除了成为事实,那个人恐怕再无生还的机会。我不愿意这样去想,因为那是在很可怕,仿佛一切的先决条件都怀着不可忤逆的残酷。

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就不能不把所有关联疑惑不关联的摆在眼前拉扯来拉扯去?

如果可以,我不想参加这种晚餐会。可一想到微幅巡防时在野战医院看到的病号,看到他们眼睛里的光,我想我觉得我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好无所谓。

“艾莉,”母后轻轻抚摸我的鬓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首先我们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再做一番交谈来判断他到底可不可靠,事实上我们谁也没见过他,可阿拉德亚团长大人见过,他的话是没错的,那是个很高傲的人,高傲的人自有高傲的道理,而他也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

“艾莉亚,”父王这时喊母后,他说,“我们现在不谈他,现在不谈,等他来了就知道。”

母后露出她恭顺的笑脸,我觉得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为温顺美丽的笑脸博得了父王的迷醉,父王当皇子的时候才执意要取地位并不高的母后为妻。

就在这时,郁金香园的门被打开了,哥哥大踏步走进来,气势昂扬步伐。他的贴身侍卫黄金女骑士奥尔拉只能站在毕尔斯特堡的走廊里,她的官阶还不够她进到这里来。

哥哥走到圆桌前停下脚步,连停下脚步的动作都极为有气势。他平常不是这样子走路的,可今天他皱着眉头,仿佛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在乎而刻意散发出这种气势。

哥哥超父王躬身,躬得很尖锐,仿佛在表达不满——优雅的皇家见面礼被他活生生行成了军礼。

“你去哪里了?”父王隐藏着愤怒。

“我……”哥哥一会儿张开嘴,一会儿咬着牙。

“你不用回答我,我的儿子,你完全不用回答我,贝鲁修斯已经跟我说明了所有情况。”

“我那是没办法!父王!”哥哥一面说,一面绕着圆桌走,越过外交大臣伯鲁特,站在父王旁边,挥动手试图更贴切地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

“艾莉如果要嫁给谁,我……”他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回以微笑,就是平常对他的微笑。他像是被我触碰到痛处,变得更加激烈地说:“如果艾莉要嫁给谁,那个谁就必须经过我单独的考验,否则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会判他死刑。”

“好了闭嘴吧,拉基特!给我坐下!”父王怒斥,只有在伯鲁特面前,父王不会给哥哥留下半点尊严。

母后苦笑一声,朝哥哥示意快坐下。

哥哥不情愿地坐下来,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父王问,“你已经见过他了,现在不吭声?说说他怎么样?”

哥哥听到着问话,仿佛又被触到了痛处,握紧拳头放在桌面上。

“要小心,他是个高傲得让人厌恶的人。”

高傲得让人厌恶?我听不明白。

阿拉德亚团长也称他为高傲的人,难道这个人真的如他和哥哥说的那样,整天摆着一张不搭理人的臭脸?

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