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明在整理着自己春节期间身上换下的衣服,张会曹嘉敏则在中堂准备着去祭祖先所用的烟花、阴钞及蜡烛,他们想早早的去坟里散灯,想早点看见黑夜中百花齐放的场面。在本地吃过中午饭天也就慢慢的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争着为自己的先辈们烧着第一张的阴钞、点亮第一盏明灯。赵黎明人在川里(街道周围的地方),但他也早早的和父亲回去过东峪一趟,在父亲眼里,那墩得高高的黄土墩永远是自己的根,他记得,她爷的坟就在老家屋后的老柿子树旁边。小时候祭坟,父亲总是先早早地去散着蜡烛及点燃香纸,最后便是放着烟花。父亲说过,烟花是放三根的,一根是放给天的,一根是放给世间万物的,最后一根是底下的亲人梦看的。赵黎明记得清楚,父亲回回烧纸嘴里肚念叨着,张张都叮嘱着底下的亲人们吃好喝好,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父亲祭完坟坚持要留在老家不回川里,没办法!他只能留下二百元钱就匆匆的骑车下来了。
看着已黑下来的夜,红红的灯笼已亮起。
“差不多了,该去了吧”。曹嘉敏叫着正扎着旱烟的张铜林和内屋的赵黎明,她崔吵着,因为她知道老伴还在想着他的牌友们。
“走、走,快点来”,张会在一旁也崔吵着。看着张会,赵黎明突然感到好笑,都说女儿随父亲性格,但他却没发现张会身上那点向父亲,倒是和母亲的性格相投。“走、走,早早去早早的回,迟早要祭的不如早去”,张铜林喊着朝着坟里走去。
张铜林在前赵黎明在后跟着,出了门拐弯就是大路,路边有桥,而桥便是路,因为那桥是架在水渠上的。提着满满的阴钞和蜡烛,赵黎明和岳父一起朝坟里走去。张会和曹嘉敏没有跟着,她们随后就到,对于她们来说,只能远远的看着五颜六色烟花布满夜空。
赵黎明走在村里,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有几家的电视已是开着的,好几家在屋里的人都向着他们打招呼,都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自。望着打招呼的人,他一一的笑脸回敬着。其实有些事赵黎明是不知道的,往年里,去祭坟的只有张铜林一个人,因为按老一辈的说的女人们是不可以去坟里的,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张铜林爱耍钱,恰好十五是春节最后的一天,所以玩牌的人也多,因此,张铜林每次都是草草的烧纸放花后就跑到牌场上去了。至于点灯之类的那根本就是没有的事,为方便,烧纸时早早的已少给了地下的亲人了。
路上的赵黎明和岳父一起走着,张铜林一路和村上的人寒掺着,到坟地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爸,点蜡吧?”,身后的他问着岳父。
“好,你点蜡,我先为他爷插上香让慢慢的闻着”。张铜林对女婿算说算点燃香插在了坟头上。
赵黎明慢慢的将蜡数着、点着、放着,点着蜡烛也有趣,竟火红火红的照着。等他转身过来,点亮的蜡烛就像一条光明的小路,照耀着坟地的一切,好像也照亮了去某些地方的路。他们一块烧着阴钞,一起看着夜里闪亮的烛光,直到烧着的阴钞变得没了火星绻在哪里。
“我给咱点烟花”,赵黎明手拿着长长的烟花指向天边。而张铜林算说算已为女婿点燃了导线。
嗉…咚,嗉…咚。随着空中展开的花朵,整个夜晚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望着空中的烟花,像是织女织的不一样美丽,更像春天里热情奔放的花。仔细看着四周,处处都是被烛光照亮的小路,到处都流露着人们对先辈们的尊敬和思念。老人们总说,正月十五鬼魂多,回家的路很堵,点着烛光是为了给他们引路。赵黎明是不信鬼魂之说的,但看着忽高忽低的烛光他信服了,他想着,也许世上真有…
烟花是美丽的,但也是短暂的。数分钟过后的夜空又别漆黑的夜控制,一切又和往常一样了,一切变得又是那么的寂静。赵黎明提着篮子朝回走,张铜林这次是在后面跟着。未到路口,他就看见了岳父的牌友们,他们老早的已在村口等候着。
看着一同往回走的张铜林,赵黎明发现岳父的步子无形中快了好多,她知道,自己岳父的心早已飞到了牌场。作为女婿,他理解自己的岳父,他知道岳父痴爱赌博的原因,只有在赌场上对钱如粪土的玩着才能麻醉自己,才能拂去他在心底的痛,赵黎明不明白什么道理,但在武侠小说中他倒是常常看见过类似的字眼。就如当地的老中医张百顺说的那样,那叫以毒攻毒。
回望着身后的岳父,张铜林已在口袋掏着零散的壹元和两元纸钱,赵黎明猜了猜,那是不到二十元的纸币。看着一张一张数钱的他,他内心心疼着自己的岳父。想起张会告诉他的一些秘密,当初就是为那二百元钱去卖血,也就是那次外出丢了他快四岁的儿子。张会说过,母亲告诉自己就是那年后父亲有钱便去赌场耍钱,耍着耍着玩的就成瘾戒不掉了。
离村口越来越近,看的越是清楚。“我的张哥,最近咋不见你来耍了”?未到地方,村头的张三果就笑着向张铜林问好。
张三果是站在李战莉家的房墹上说话的。李战莉是个能人,她的丈夫周勋更是川里一带响当当的人物,而张三果便是李战莉家住娘家的哥哥,他今天来是到妹妹家转转,更是找着她的铁腿牌友帮忙的。他们在房墹上叨叨唠唠的说着,时不时的指着远处的赵黎明。
“黎明,你来爸给你说个事”。
“果然猜对了,看来和我有关”,满是骄傲的的赵黎明思索着快步跑向不太远的李战莉家中。
“爸,什么事“,向张铜林问好后他向着张三果问着好”。
张铜林看看房墹上的张三果向女婿问道:“听说你和张会在山外开了个什么店铺,你看你张叔的儿子现在快十九岁了,你能不能在你那边给寻个事做”。
“好的,可以呀”,没等张铜林说完话,赵黎明已爽快的答应了。
看着岳父满意的表情,赵黎明想着,他开春正想找个人帮忙,哪找不是找,何况知根知底干活更放心。更重要的事他为岳父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门前的灯笼慢慢的动了,赵黎明看见,那是被风吹的,虽然未到暖和的季节,但也不像是冬天那样的寒冷。张铜林说好张三果的事便和往长一样去了赌场,赵黎明则是在答应岳父的事情后独自的朝着回家的路走着。趟过黑夜的路,到了家。赵黎明急忙忙的洗了脸便先回小屋睡下了。可奇怪的事!闭上眼,床上的他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一会儿想起老家的父亲,一会儿又想着姐姐家的母亲。他感觉心底的烦躁,感觉心底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自己。望着天空那圆圆的月亮,无奈,天已黑,看望爸妈也是明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