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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哭闹(二)

哭叫声太大,在这安静河面漂流的孤船上如同炸雷一般响动,船上的其他人群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动静深感惊讶,有几个管事的主动靠近这边,想要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都无事可做吗?探着头在这看热闹。”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一众人身后,是墨书逸。

这会的墨书逸一改往日的随和,对自己临渊之人严肃呵斥。

除了墨书逸,许炎麟也过来此处,刚才的声音也将他惊到,未料到苏清雨竟然能哭喊成这个动静,立马从屋内出来,正巧遇到一脸担心的墨书逸,便一同前来。

驱散了无关的人群,墨书逸陪着许炎麟进去了苏清雨的房间。苏清雨的声音开始逐渐减弱,她本就病着,原是没多少力气这样折腾,可因痛苦而不住挣扎颤抖的身子,还是让姐姐苏清雪手足无措,只能试图将她整个人抱住,好好发泄着哭一场。

这个场景让墨书逸始料未及,他不知苏清雨会看重花月蓉到这个地步,不过他向来是个冷静的人,就算吃惊也不会呆着看着姐妹俩的狼狈,几步走进,蹲下,把苏清雨从苏清雪的怀里轻轻拉出来。

苏清雨身上失了力道,很容易被墨书逸带动,墨书逸将人扶起,与自己面对面,轻缓的说道,“淼淼,地上凉,我们先坐去凳子上可好?地上凉”墨书逸也如苏清雪一般温柔,仿佛这也是他的亲妹妹。

眼圈红肿的苏清雨,眼前带些重影,不过墨书逸她很是熟悉,多年的交情,苏清雨抽泣着对墨书逸说道,“书逸...你也来了,我蓉师父.......蓉师父....她......不在了........”话都没说完,又开始哭喊,嗓子已经受损变音,这蓉师父这三个字就像刀子一样,在她心里剜着血肉。

“我都知道了,知道淼淼的悲痛,我们都在这里,淼淼想做什么都好。”墨书逸双手放在苏清雨的双肩上,眉头紧皱,面带悲痛,扶她坐好。

“蓉师父。。。现在何处。。。我想去看看她。”苏清雨哽咽着问墨书逸,眼睛里全是迫切和哀求。

墨书逸眼珠转动,他有些迟疑,带苏清雨去见已故的花月蓉的遗体本是无可厚非,可苏清雨昏迷多日,醒来就大悲大痛,担心她此时去,会否更加伤及身体。

“带淼淼去看看吧,我们都陪着一起去。”苏清雪在后面代替墨书逸答应下来。从墨书逸将苏清雨从她怀中接走,苏清雪便由许炎麟扶起,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稍作整理。

此船并无专门停放遗体的地方,只得用船身内的储藏室变为临时冰窖,里面存放了大量冰块,整整齐齐如砖块般堆积在墙壁前。

靠近储藏室就能感受到一阵阵逼人的寒气,由内发散而来,墨书逸走在最前,拉开屋门,没了阻挡,冰冷感更加肆意。四人来此前都从临渊下属取来冬季的斗篷,猛然的温度差异还是让暴露在外的皮肤发紧。

踏上台阶,一路下行,最前面的墨书逸手持火折,边走边点燃墙壁上还保留着的烛台,烛台四周做了木铁结合的格子,隔断冰砖,不至于因烛火的热度融化四周冰块,也不会因冰块的寒湿,导致蜡烛无法点燃。

随着点燃烛火数量的增加,此处也可看的清晰,冷蓝色的冰块在烛光下相互折射,如琉璃般如梦似幻,冰块的中间放置一座木床,木床四周也铺了冰块,上面躺着的正是已经死去的花月蓉。为保尸身,减缓腐败,墨书逸便让人把此地改造,并且在遗体上涂撒药粉,木床四角填入香料。

虽然离世,花月蓉的衣着饰品却已穿戴整齐,双手交叠放在身上,姿态好似只是进入梦乡。

苏清雨看到花月蓉,并未马上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不肯再迈步,从自己所住的位置,走到这里不过百步,中途不停的在心中描绘此刻应会出现的场景,真的到了花月蓉的身边,那些想法一瞬间全部在脑中消失,她只是这样傻傻的呆立。

良久,终于再次迈开脚步,径直走到那木床的前方,双目紧盯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如此平静安详的睡躺着,脸上和双手因寒冷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白,所受伤害造成的淤青已经被处理过,基本看不到了,只是脸上那道血口依然狰狞。

苏清雨弯下身子,抚摸着花月蓉的脸颊,冰冷刺骨,触感好似她几日前的那个梦。

“蓉师父,那日是你来与淼淼道别吗?”轻柔的声音,只能自己听见。

身体慢慢下蹲,苏清雨上身半趴在木床上,低着头,开始抑制不住的哭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下落,滴在木床的边沿,脚上无力支撑她的姿势,导致整个身体歪斜,好在木床在侧,苏清雨顺势靠着,蜷缩着身体,不住地颤抖。

苏清雪眼睛苏清雨倒下,就要上前照顾,却被身边的墨书逸伸手阻拦,墨书逸也不开口解释,只是摇头,然后看向许炎麟,示意让许炎麟去。

许炎麟不明墨书逸的安排,略微蹙眉,但也不计较,转身就走去了苏清雨的身边,蹲下,双手放在她肩头两侧,欲将人扶起。

抬眼看到面前的人,苏清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让自己起身站稳,一掌就劈向了许炎麟。许炎麟躲闪不急,被她的掌侧刮到,虽然看似出招迅猛,可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哪有多少气劲。

许炎麟换另一只手想要接着她摇摆不稳的身体,还是被一掌反击。

两招之后再没了支撑,苏清雨直直的跪在地上。这一跪不但将苏清雨自己的膝上再次受伤,也让苏清雪更加焦心,慌忙过来查看苏清雨的双膝,生怕会伤到骨头落下病根。

苏清雨则低着头撑住自己的上身,眉头紧皱,眼睛也不愿睁开,指甲在地面都隐隐抓出了痕迹。哭着怒斥许炎麟,“你是个骗子,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苦苦撑了那么久你也没来,当时你若在场,蓉师父就可以救下来。为什么你那时候不在………”

许炎麟面色沉重没有回答,当他遇到刘氏兄弟,报仇的愤恨瞬间就达到了头脑顶峰,再也顾不得其他,当自己清醒过来已然晚了。

虽然刘氏兄弟他手刃了一个,可代价就是让苏清雨陷入生命危险,导致花月蓉身死现场。许炎麟本就不善于解释,心中浮现很多话语却发现无法说出。他慢慢蹲下身子,望着憔悴的苏清雨,最后也只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淼淼,别这样,再生气由姐姐来承担,帮你解决可好,不许这样伤害自己。”苏清雪没有其余心思去考虑有关许炎麟的事情,只是一直在试图扶起颓败的苏清雨。

“淼淼,我虽不知事情始末,但就算要责怪于炎麟,你也不该如此行为,清雪会很难过,待你伤好再找炎麟计较可好?到时若你不是他的对手,有我帮忙。”墨书逸对苏清雨的自伤行为并不赞许,可依旧好好哄着,他深知此刻不可以平常心去思考苏清雨的行为,就如当年类似情形的许炎麟也是胡闹不止,自己还准备一堆道理去和对方讲明,差点没让许炎麟气急拔剑。

苏清雨倒是将墨书逸的话稍稍听进耳中,转头看着姐姐布满泪水的脸,伸手抹去,蓉师父对她来说很重要,姐姐更重要,苏清雨明白自己就算再要哭闹也得避开姐姐,不能再让姐姐跟着操心才是。

拉着苏清雪的双手,苏清雨想要站起,却怎样也使不上力气。

许炎麟看着姐妹俩的苦难,又想出手相助,可苏清雨刚才的举动,他担心会有所刺激,只能眼神示意墨书逸。至于墨书逸,哪还需要人来示意他做些什么,早就先手一步,将苏清雨抱起,直接离开送回到她的房间之中。

将人放到床铺上,拉过被子裹住苏清雨,墨书逸说道,“难受就好好哭一场,只是不要伤害自己。”说完拿绢帕擦掉她脸上的污渍。

“蓉姑娘受害的那一剑乃是刘有所为,我与你仇人目标一致,等你康复,我助你为蓉姑娘报仇。”看着裹在被子中还因哭泣而不住颤抖的苏清雨,许炎麟非常坚定的将此话说出,觉得未来能手刃刘有该是苏清雨此刻的希望。

刘有二字,让苏清雨再次看到那时的场景,刘有施虐般的重伤花月蓉,那把寒光利刃如何要了花月蓉的性命,想到此,泪水加速恒流,苏清雨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眉头皱如刀锋,恨不能将刘有剥皮拆骨,还有弘玄和刘家,自己进入月升门的时日从未伤害过里面其中一人,曾将高适当做好友,那些咄咄逼问自己的人苏清雨自认从未与他们冲突过,为什么要如此待她,乃至取她性命。还有祁洛珹。。。。终究还是在苏清雨最艰难的时刻,消失不见。。。。不知所踪,连只言片语都未再留下。。。。

这一回忆,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从认识祁洛珹开始,画面绵延不断的出现在苏清雨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清晰可见。无论事情发生时是悲是喜,现在都成为苏清雨最恼火和痛苦的存在,身体不住地的发颤。

想到墨书逸的劝解,姐姐也在,苏清雨不敢再闹出什么大动作,只得抱着自己的双膝,将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

许炎麟沉默的站在床边,感受到苏清雨的崩溃与脆弱,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丫头来讲,经历这些,许炎麟觉得很是残忍。

“你们都出去忙吧,这里我在就好,淼淼大约也累了,我让她安静睡一会。”苏清雪稍微休整下自己的状态,勉强挤出淡淡的笑,劝两个男人离开。

只留苏清雪单独照顾,墨书逸还是不太放心,不过苏清雪既然开了口,他也只会选择遵从,留下了一些内服外用的药瓶,嘱咐了两句,就与许炎麟离开了这个房间。

没有了外人,苏清雪轻唤着“淼淼”把厚重的被子妹妹头上慢慢拉下来,苏清雨好似一只刚脱壳的小鸟,蜷缩着,眼睛哭太久了已经红肿,还用手擦揉。

苏清雪一把拉过妹妹,抱在怀里,不让她摸自己眼睛,自己微微帮她吹凉,抚摸着后背哄她入睡。苏清雨身体太虚弱,加上闹了一阵,真是没有一点精力可耗,很快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