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马车在旷野中急驰,远远的,朵理纵马尾随。马车的车厢内,萧音将昏迷中的林冲抱在怀中,深为心痛,也在急促地琢磨着心事。忽然,她掀起了车帘。
“改道,去西平王府!”萧音命令着车夫。车夫应声,提缰转向。
尾随中的朵理见马车忽然转向,疑惑惊讶;她本想着马车应该是去赫连庄园方向的啊!朵理跨下的狼驹骏马飞快提速,嘶鸣着拦在了马车前。马车急刹,萧音惊讶地望着车帘外立马横道的朵理。
“把人交给我!”朵理冷峭地说。
萧音瞬时明白了朵理的来意和挑衅,脸若寒霜地喝叱:“你敢挡太子的车驾?”倒令朵理恍然:太子的马车是拦不得的啊!
“东宫车驾在此,闪开!”惊怔中的车夫被萧音的话音提醒,对着朵理厉声高叫,遂驾车朝着朵理撞去。朵理连忙提辔避过,气派的马车却无可阻挡地冲开了朵理远去。
马车驰近察哥王府,王府守卫惊惶肃然,带班的军头一连迭大叫:“东宫的车驾,快打开大门!”
王府大门洞开,马车长驱直入。跟随而来的朵理勒住骏马,却只能望着森严的王府愤怒、无奈,判断着萧音的用意。
王府西苑——林赛儿曾经住过的园子,寝殿外守着仍旧是骑士装束的锦屏和宝丫;王妃忽然将林冲载入府中胆子真是大!虽说亲王殿下去了边关,可王府中也难免有暗中窥视王妃举动的耳目啊?俩个侍女忐忑着做着各种揣测。
“王妃真是机灵的很,人不知鬼不觉就把他接进了府中。”宝丫朝着殿内做个鬼脸,悄着声对锦屏说。锦屏揣测着:“王妃竟然把林冲带进了林赛儿住过的园子,莫非是想把林赛儿的实情告诉林冲么?”
“要是说了实话,林冲对王妃又会怎么样呢?”宝丫担心地问。锦屏瘪瘪嘴,莫衷一是:“你问我,我问谁?那是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事。”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么,王妃在林赛儿的事情上欺骗了林冲,真是痛苦的可怜。”
宝丫却走了神,想入非非地说:“这样的恋情真够刺激!”
锦屏忽听宝丫说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虎起脸以长自居地咬牙切齿骂:“你个死蹄子可真是不要脸的很!是不是在后宫呆腻了,你去找个男人试试?”宝丫连忙掩住嘴陪笑:“好姐姐,我这不是说着好玩吗?打死我我也不敢呐。”
锦屏不再碎嘴,耽心地看着烛光的寝殿窗户,认真地提醒宝丫:“王妃真要是说了实话,林冲要是对王妃非礼动粗,我们俩个就冲进去!”宝丫闻言倒吸了口凉气:“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林冲要是恼了,我们八个人也奈何不了他啊!”
寝殿静宓,锦床上的林冲昏沉,萧音正用丝巾轻轻擦拭着林冲嘴角干涸的血迹。她擦拭林冲的手,林冲的右手却紧攥着,皮绳垂落于拳外,萧音知道紧攥着的是那只小偶人。
林冲蒙胧,渐渐有了意识。
“你醒了?”萧音欣喜地轻呼。林冲在蒙胧中喃喃地:“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王府西苑。”
“王府?”林冲的潜意识令他的身体陡地一紧,却在迷茫中只见萧音一人。萧音连忙道:“你别紧张,这里也曾经是赛儿姑娘住过的。”
萧音有意将林赛儿住过此处说得很刻意,果然令林冲激动了起来:“你是不是说过,赛儿……赛儿就是在这间房中被杀死的?”萧音紧张慌乱择词:“林冲,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解释……”
林冲却受刺激,忽而清醒、忽而迷离,蒙胧中幻觉——赛儿就坐在他的眼前,笑盈盈的。“赛儿!”林冲伸出手胡乱地抓,迷离地喊起来;林冲痛苦的呼喊吓坏了萧音。
“抱紧我,你要是能不再痛苦,就把我当赛儿吧!”萧音急忙抱住林冲,安慰着。林冲大力将幻像中的赛儿——萧音拥入怀中,萧音顺从地俯在林冲怀中流着泪,心绪纠结。
正如侍女锦屏所揣测,萧音冒险将林冲带入王府,的确是想在林赛儿曾经住过的地方向林冲坦白林赛儿遭遇的真像,救赎心中的愧疚。却因林冲心神痴迷将她当成了赛儿,萧音不忍、抑或是渴望林冲的爱抚改变了想法,任凭林冲在抚摸着“幻像”中,变得安祥……
已是夜静更深,角斗营大门的部族守卫忽然看见朵理带着侍女春花走近了大门;春花劝着,朵理脸色则凛烈。
“林冲回了吗?”朵理喝问。
守卫忙答:“回小姐话,林教练已经回营。”
朵理喝令守卫开门,春花仍旧苦劝:“小姐,老爷有过吩咐的,小姐夜里进不得角斗营。”
“再敢拦着我,要你的命!”朵理失去理智地威胁春花。
角斗营监舍单间,林冲在床上熟睡,面色如常。蓦地,林冲翻身跃起,于此同时,那把太子所赠的匕首也已抵在了床前黑影的颈项下——黑影是朵理!
“真是个优秀的角斗士,连睡梦中都在戒备。”朵理冷笑,出语讥讽。
“再要以这种方式接近我,小心性命。”林冲冷峭地回敬。
“可我已经站在这里看着你好长时间了。”
“你有什么事?”
林冲心知朵理是来找碴的,却判断不出因何,以习惯的冷漠应对;朵理心知她的讥讽、挑衅为林冲所不屑,更不知林冲因何陡现杀意而感到了胆怯。她收敛了来路上和怒气,试图让自已委婉些。
“我看你睡得安祥,心里很高兴,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复元了,又成了我赫连部族的战神。”
“赫连部族的战神?”
林冲本无意同朵理纠缠,但闻这话,不由得心头火起,反唇相讥:“是不是在你们眼中,角斗士都应该饱受摧残,在痛苦万状中成为令你们满意的杀人野兽或被人杀?”
林冲的话很刺耳,但已为朵理所习惯;抑或是在爱恋中愿意被林冲所虐?连朵理自己都为她莫可明状的变化感到了惊讶。
“林冲,你错看我了。”朵理动情地说:“我真的为你有所改变,不但不敢再歧视你,折磨你,而是早已敬你为英雄,一个真男人。这个改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的,但已经很久了,延伸到现在变成了爱恋,痴心的爱恋。”
她在林冲面前俯下了身,贴得很近:“林冲,我一个年轻姑娘,赫连庄园的小姐,不顾父亲定下的规矩半夜闯入角斗营,来到了你的房中,你的床前,下面将要发生什么我都做好了准备,那怕身逢凶险呢!”
朵理将脸颊贴在林冲腿上,昵喃地说:“林冲,只要能唤醒你对我的爱,我甘愿做个角斗士的女人!”
“收起你这荒唐的想法,我警告过你,我们绝无可能!”林冲推开朵理,说得冷冰、生硬。
“是不是还是因为你曾经的那个姑娘,那个叫赛儿的姑娘?”朵理抓住林冲的手腕,似乎在问那只小偶人。林冲被刺痛,愤然甩开,愤怒喝叱:“住嘴!你不配提她!”
被甩得坐在地上的朵理终于爆发,嘶喊了起来:“不!谎言!其实你并不是因为那个赛儿摧毁了身体,摧毁了意志,拒绝而且蒙骗着我;你是因为那个王妃,那个萧音,我都亲眼看见了!”
朵理失态中嘶喊出萧音,林冲惊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