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宫中的萧音度日如年,这种度日如年却浸透着经历了长期的烦恼忐忑和害怕后充满激动期待的甜蜜。她倚在软榻上,回味着同林冲那个充满了激情缠绵的夜晚,情不自禁着幸福的笑意。
“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接受了我。”萧音昵喃地,象似**,也象似说给俩个知已的侍女听。
锦屏对王妃的痴态哧地一笑,瘪瘪嘴道:“王妃当时不知道吧?我和宝丫守在西苑寝殿外有多紧张。”
“你们紧张什么呢?”萧音笑问。
宝丫赶忙插话:“那天夜里,王妃原本是打算把林赛儿还活着的事对林冲坦白的。王妃要是说了实话,该会是个什么后果呢?”宝丫天性好奇,从不落后窥伺别人的秘密满足好奇心。
“是他的爱,让我丧失了向他坦白的勇气,更害怕失去他。”萧音诚挚地说。她对俩个情同姐妹的侍女勿须秘密可言。锦屏的话却击中了要害:“可林赛儿说不定还活着,要是有一天?”
萧音闻之黯然……
入夜,锦屏在王府后门左顾右盼。黑暗中走来林冲;那天凌晨他就是从这处悄然离开王府的,轻车路熟。
显然,锦屏是在等待着林冲,二人无语,默契地闪进了后门,没入了宅院的荫深处。
王府的西苑仍旧僻静象似荒芜了,自打林赛儿刺杀察哥事件发生后,府中人视之为不吉祥,连仆佣都不愿光顾它。
寝殿内,萧音紧紧依偎林冲,轻轻抚摸着林冲裸露的胸膛上累累的伤痕;林冲的一切都是她关注和想探究的,她柔声地问:
“这些伤疤会有记忆吗?”
“有!”
“它们哪一块最深刻?”
林冲抬起手,抚摸着每一块疤痕,最后在一块上停留;它是林冲躯体上第一块残酷的创伤,虽久远,却难掩悲怆的记忆!
“它的记忆是什么?”萧音的手也随之抚摸。
“作为战俘时,察哥逼我们兄弟角斗取乐,我们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自从那时起,我便成了角斗士,累积了无数的伤疤。”
萧音不寒而栗,她没想到她戮到了心上人的最伤痛处!
“我记得那次惨景,见你倒在血泊中,我心都碎了。”萧音内疚地表白。林冲淡淡一笑,则难掩仇恨道:“可对察哥来说,我的仇恨却令他不安。”
此时的萧音最怕涉及林冲、察哥间的仇恨;一边是她的畸恋,一边则是她所处的现状,两头都难。
“你只有仇恨,却无机会和把握。他是亲王,你斗不过他。”萧音婉转着,说出了考虑许多的想法:“我想好了,我们逃出大白高国。”
“逃?”林冲因萧音的话诧异。
“但不能逃回大宋。”萧音连忙解释得更详尽:她是和亲的大宋东平郡主、大白高国亲王妃,在大宋无法立足,甚至还会引发大白高国同大宋的战争,伤害到百姓!萧音却憧憬着说:“我们往西去,去个没人的蛮荒之地,男耕女织过隐居的日子,相伴终老。”
萧音的铺排可谓尽详尽善,令人期待,林冲则陷在了纠结中。
“可我离不开角斗营。”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那里有我的兄弟。”
萧音起先因林冲不愿离开充满血腥的角斗营感到诧异,现在听林冲说出是因为他的角斗士兄弟们。遂琢磨着问:
“你是对他们承诺了什么?”
“对,承诺了自由!”
“……自由?”萧音在林冲铿锵的回答中费解,继而恍然:林冲从猛兽口中生存后喊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自由,喊得绝决悲怆!她脱口而出:“也代表了你的那些角斗士兄弟吗?”
林冲倏地缄口;这是一种造反的行为,是造大白高国的反!萧音虽值得挚爱,但他却无权将数十个苦难兄弟的生死秘密泄露于他对萧音的私情中。想到此,林冲淡淡一笑,回避开萧音探询的目光,打量起房间转换了话题。
“我记得你说过,察哥就是在这间房子里杀死了可怜的赛儿。”林冲却问得耿耿于怀。
“是。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起了好么?”萧音微微颤栗,回答得很艰难。
林冲本就耿耿于怀,倏地火爆:“为什么要忘记?”林冲的爆发更令萧音慌神,连忙吱唔:“是,是不应该忘记!请原谅我的失口……”
林冲自省他的粗暴伤害了萧音,欠疚地缓和了语气,却不离话题:“可我怎么老是觉得,赛儿她还活着呢?”
都说心有灵犀!林冲的潜意识令本就心虚的萧音禁不住慌乱,竭力掩饰。
“你这是幻觉……”萧音说得语无伦次:“特别是在这间屋子里,你更容易幻觉赛儿……我们的第一次,你就把我当成了她。”
林冲怅然,搂紧了萧音。
短暂沉默后,萧音小心翼翼地说:“我想我们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会面了,它会勾起你的伤痛。”
在林冲的轻叹中,萧音憧憬道:“我很怀念贺兰演武场,怀念那个观武楼阁,那里是我鼓起勇气向你表示爱恋的地方,你说好吗?”
又一个黄昏,独臂角斗士蝎匆匆返回,没进角斗营,而是躲躲闪闪、捱捱蹭蹭溜进了赫连庄园。蝎在闺阁外窥视,倏地身后一声冷哼,被吓得一哆嗦。
“你倒安怡哦!”朵理冷哼着,却站在了蝎的身后。蝎惊诧朵理竟诡谲地摸到了他的身后,忙趋步应承:“小姐,贱奴对主人的吩咐不敢懈怠。”
“别的我不管,我只要知道林冲的行踪。”朵理仍旧没好气地说。
“贱奴正是为这事要向小姐禀报呢。”蝎随即报告:盯了几天,发现萧音、林冲已经把幽会的地点转移到了贺兰演武场,那里的最大方便,是地处偏僻掩人耳目。蝎说:“贱奴也摸清了规律,明天晚上,就是他们一个幽会的日子。”
“你没被发现吧?”朵理担心地问。
蝎江湖地冷笑:“小姐,贱奴要是被发现了,你说,林冲还能够给贱奴密告小姐的机会吗?”
朵理打发走了蝎,心中的火焰渐渐升腾。庄园大堂的窗户上亮着烛光,朵理匆匆走来,正要往里闯,却被黑暗中的一只手抓住。朵理正要发恼,却听见赫连噶旺低低的说话声。
“小妹不要冲动,先听愚兄说几句。”赫连噶旺继续道:“原来林冲冷漠小妹,竟是为了萧音这个女人。”
“你很开心是吗?”朵理反诘着,却诧异赫连噶旺将她的难言之隐知道得如此清楚。
噶旺见朵理没好气,更为诚挚地:“小妹误会了。你我兄妹手心手背,骨肉连心。我要是想看小妹的笑话,无视小妹的痛苦,就不会在这里拦住小妹了。”
“你无所事是,我的事你却盯得严。”朵理不屑回敬,恍然是蝎向赫连噶旺告了密,遂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我饶不了他!”
噶旺当然明白朵理骂中所指,婉劝道:“蝎把林冲的龌龊告诉哥也都是为了咱兄妹好。不过呢,你却不该再去找爹他老人家。”
朵理火爆爆反诘:“林冲同萧音苟合是在玩火,烧的却是赫连部族,我怎么就不能告诉爹爹惩办他?”
“小妹,你耐心地听哥说。”噶旺说得循循善诱:“出于父亲对林冲的偏爱,不一定能制止得了他同萧音继续相爱;再出于赫连家族的声誉和安危,父亲也一定不会张扬此事。可对于小妹来说,不但仍旧得不到林冲,更可恼的是便宜了萧音这个情敌。”
“但有个办法可以彻底熄灭小妹心中的火焰。”噶旺见朵理茫然,火上浇油;噶旺见朵理期待,遂继续道:“让察哥出手,把他们都送进地狱!”
朵理震撼,恍惚,倏地想起了她的曾经——荒野中,她将血手伸向了月亮、在抽泣中嘶声发誓:“月亮神,你都看到了,是萧音夺走了我的爱人。赫连朵理你该发誓,把她送进十八层地狱!不!把他们都送进地狱!”
朵理毅然转身,不再进入大堂。赫连噶旺望着朵理疾去的身影,如愿以偿地知道了妹妹要去干什么。此时大堂的大门却开了,出现赫连保忠魁梧的身影。
“刚才是不是朵儿在外面?”赫连保忠望着黑暗问。
“没有啊。就逆子一个人,正在这洁净的月光下反省爹爹的教诲呢!”赫连噶旺玩世不恭地敷衍……(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