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轲当上巡察劝农使,地位上升为官宦之家。沈万福心里忐忑不安,风水先生选定的请庚吉日,还有两天未到,这婚事没有早些定下来,那是失策错误!
原先张家是小户农家,跟沈家联姻是高攀,一切事都好说。现在张轲是官宦之家,小丫头身兼官吏,沈家虽是豪门毕竟还算平民,高攀的就是沈家了。
张轲一介腐儒即使为官也好说,那小丫头心高气傲,不看好沈家。未发达之时也没给沈家好颜色,如今飞黄腾达,她更是眼高于顶,这一举三得之计恐怕要黄了。
沈家倒不在乎儿媳妇,小儿若要婚配,官宦、大族小姐趋之若鹜,沉鱼落雁者不乏其人。田地总管也无关紧要,沈家经营之才多的是,问题是麦种,张家父女劝农官,要垄断麦种这就太难了。现在武帝大举东征,灭齐功非一日,若有此种如虎添翼!
拿张家麦种看来是无望了,这萧梁已日薄西山满朝俱是庸才,东阳黄口小儿却不沉迷酒色,搞什么劝农,抢在我前头收了张轲父女,这臭小子还想咸鱼翻身不成?
幸亏心有灵犀万掌柜抢收了几千斤麦种,种植几百亩地要碾压他张家也毫无问题。张家就50多亩地,封锁着让他种子换不出,小东西当了官照顾不及还得找沈家!
张家定亲之事虽然出现阴影,也不是一定无望,劝农是个闲官有职无权,事在人为吧!
沈万福把李三姑叫来商议,这一举三得要成功,真要仗李三姑铁嘴之功了。
“李三姑呀,问名小神童已经多日,张轲也看过人了。小儿定亲请庚之事早该进行,你看,这都担搁了,人家要以为我们怠慢拿架子呢,这不甚好吧?”
李三姑心嘀咕,不是请庚吉日未到吗?怎么埋怨起我来了?这沈老爷什么意思?
“是呀,这定亲请庚是早该进行了,不过有礼不为迟,说不得老爷怠慢拿架子吧?”
“话虽如此说,三姑呀,人还该是厚道些好,既然担搁了就烦三姑带些好礼,多说几句好话把这事办了好吗?现在张家今非昔比,恐怕要瞧不起我家呢!”
李三姑明白了,绕了一个弯子,其实是沈老爷是担心张轲已经麻雀变凤凰,身价高了要摆谱拿架子,那小丫头或者以为身价百倍,所以拿话将军我不敢怠慢吧?
“老爷果然忠厚,说好话那没问题。老爷,张家是今非昔比,跟沈府算是门当户对吧?他张轲是翘不起尾巴来,只是那小神童比较刁钻,怕张轲做不得主啊!”
一语说中沈万福心病,他担心的就是这小丫头片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人都敢得罪,当年那无赖黄亲家就被她气得七窍冒烟,大闹张家,最后还是斗不过小丫头。
“是呀,这小丫头片子六亲不认,为所欲为刁钻古怪,三姑,你看怎么对付她呢?”
“老爷,这种小丫头仗着有些才能难免心高气傲,她不贪财富未必敬畏权势,倒会对佩服的人百依百顺。老爷,必须从这方面想办法,戮中她的软肋就行了。”
这话貌似很有理,人总是有软肋的,不贪财帛不图权势,那么她在意的就是人才相貌了。沈万福觉得小儿子英俊潇洒,应该大有希望,只是这才能……她喜欢什么样的呢?
“三姑说得有理,悍妇就是要无赖折磨,这小丫头片子眼高于顶,就是要一个压服她的人才会乖乖听话。问题是,小儿一介书生,怎么才能压服她呢?”
李三姑心里一震,这话不过随口说说,我那知道小丫头佩服谁呢?她脾气倔强父母都宠着她,压服她谈何容易?让她瞧你顺眼愿意做朋友就不错啦!
“老爷,书香门第都爱才华,那天张轲见小公子就试了诗对,有其父则有其女,或者她好的是这一口?老爷,让小公子施展才华,或者比金银珠宝有用呢?”
沈万福觉得有理,这些穷酸读了几年书就自视甚高,以权势为污浊,嫌弃商家铜臭诽谤豪门为富不仁,只有咬文嚼字才是清高。施展才华又不花钱,何乐不为?
“三姑说的不错,小孩子都要喜欢玩游戏,那就麻烦三姑作安排吧!”
且说,那天在劝农署开张之时,张小芬跟许多学子、文化人会见。她发现庞培就是打跑土地爷救了她的人,那天若不是巧遇笼培,那龙头拐杖肯定要打到身上。也许他不敢杀人,装神弄鬼就是要吓人七荤八素,然后痛扁一顿或死或伤都是神仙在收妖孽。
庞培很有正义感,面对土地爷行凶毫不犹豫拔剑,他不过也才15岁,事不关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小孩子,拔刀相助,敢于对神仙出剑,这也难能可贵了。
在劝农署意外重逢,小芬发现庞培对时局有清醒的认识,不岐视妇女参与社会事务。那时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很怀疑他就是穿越过来的文宏才,那天就试探过他对良种场毫无反应,说阿芬也没有,这称呼宏才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难道他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
不管他是不是前世的宏才,都可以作为朋友,以后再探他究竟是不是。
他这人好像有些怪,既是文人学子却又舞刀弄剑,武艺似乎不低,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打跑土地爷,那天听他辩论学问口才都不错,姓林的是他先生干嘛帮我顶撞他呢?
庞培在劝农署力挺张小芬,并不是因为救了她认识了是熟人,其实再熟也熟不过学院的人,主要出于义愤。林先生明显是刁难奚落贬低张小芬,一个十岁女孩子,把可以发家暴富的技术推广给平民百姓,这就难能可贵,为什么要打击她呢?
虽说习惯上女子不当官,劝农既然利国利民,解决饥荒有什么不好,干嘛要抵制打击呢?就因为当这官的是个平民女孩子?这不但偏颇简直是妒贤嫉能!
庞培反驳那些人的话相当尖锐,刺时弊一针见血,没有妇女作贡献国家将不成国家了。这让那些要求妇女无才便是德的人很恼火,一个穷酸呈什么能耐?
林先生进见沈万福,很是编了好些庞培的不是,万福书院有这样一颗老鼠屎,恐怕要坏一锅汤。沈万福问了儿子沈宏禄,他也恼火庞培不给面子,斥责庞培顶撞林先生,故意向张小芬献殷勤炫耀学识,张小芬到学院找过他,居心不良。沈万福叫人把庞培开了。
庞培家跟沈家有些拐弯抹角关系,算是一般朋友其实并无深交,书院多个人少个人无所谓,所以能够在书院读书。既然家主发话就不必看谁面子,万掌柜二话不说叫他走人,庞培心里明白就是劝农署说了几句公道话,得罪了主家,求人也没用拎了书包走人。
在劝农署拐角正好碰上张小芬,她看庞培神色不对匆匆而过,就喊住他。
“庞兄,行色匆匆,你这是要去那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庞培面有愧色,不敢抬头看她,随便应道:“哦,我回家,家里有事,我休学了。”
张小芬越觉得不对劲,家里偶然有事,何需要休学呢?他神情恍惚必有重大事故。
“庞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尊堂有些贵恙乎?”
“不,父母俱安好,是一些别的事情,张大人公事繁忙,学生之事就不敢叼扰了。”
张小芬看出他有难言之隐,父母安好有什么事需要休学呢?
“庞兄,认识就是有缘,何况我们是朋友,休学不是小事,能够说来听听吗?”
庞培看她一脸认真,透着关心,不是猎奇打听隐私那种,一肚子苦闷能向谁说呢?父母托了好些人情才进了万福书院,可以免学费,现在被主家赶出来,怎么解释呀?
“唉,人要走霉运喝水也要噎着,都怪我少年气盛多管闲事,算了不提也罢由他去吧!”
张小芬望着他既倔强又沮丧的样子,藏着许多难言之隐,这不像是自己要休学的。
“庞兄,看来是得罪了权贵人物,挨穿小鞋了,这休学不是你自愿的,对吗?”
咦,她小小年纪,未经世面,怎么就一眼看穿了呢?好像饱经沧桑老夫子一样。
“唉哟,这何止穿小鞋,人家有权有势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里需要你自愿啊!”
萧芬明白他是被书院赶出来的,万福书院是沈家开的,他得罪的人就是沈万福了。多管闲事,他能管沈家什么闲事呢?充其量是说了些沈家不愿听坏话吧?
“庞兄,沈家财大气粗,那容得小人物说半句?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自学也可以成才的!”
庞培张大眼睛她竟然什么都知道?“都说祸从口出,既说了也就不悔。大人所言极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休学就休学,我想,天无绝人之路吧!”
没错,就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不愿认错,他是个人才又救过我帮他一把才好。
“有志气!庞兄,劝农署有个书办缺,庞兄愿意来屈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