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西风饮马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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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互对问,千里碧波万里心

夜光如水,终于达成共识的赵慈恩又带着儿子去见杨伯安,却发现杨伯安在内室中跺脚。杨伯安看着眼前二人,有些不知所措,停了下来但随即又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赵志谦见状,立马上前问道:“杨大人,什么事烦您心思了。”杨伯安摊了摊手,扔了一份文书给他道:“看看吧!”赵志谦急忙抓来,只见一张草纸上,密密麻麻地道满了字,很快,几处重要的地址落在赵志谦眼中,看到尾部才晓得,原来献贼伙同曹操攻破了号称“铁城”的泸州,杀了刚去赴任的黄谏卿和泸州知州苏琼。后来又北上成都,绕了四川一大圈又蹿出了蜀地,后来在开县大破猛如虎所率官军,猛如虎仅以身免。驻扎在郧阳的左良玉不服调遣,私自带兵去了陕西兴安。献贼及曹操从容攻破夔门,经巫山又一次进去湖北。而官军此时人困马乏且蜀地崎岖不平,人马出川缓慢,人食马嚼,大军的粮草业已耗尽。

他一下子明白了,杨嗣昌是催杨伯安速买回粮草,支援前线,防备大贼。

只见杨伯安无奈道:“慈恩兄,你只得让儿子与我立刻上路了,还有,那十万石粮食都得快点给我运过来。阁部催我上路赴前线了。“赵慈恩听闻立马要上前线,恍惚了一下,赵志谦手疾扶住了他的。他颤声道:“同知大人,可是要我儿立刻带兵上前线?”

杨伯安笑道:“志谦贤兄莫慌,我未想将贤侄填入前锋部队中,他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去了也是添堵。只是让他先去接掌卫所,练些团兵。当然日后早晚上前线,贤兄还是留着心,担心以后吧!”

赵慈恩这才提回了胆,放了口气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弯腰要拜,杨伯安赶紧上前扶道:“贤兄莫要如此,尔后贤臣建功,衣锦还乡,我还得仰仗你们呢!”他拱手道,过后又急切言:“贤侄快快收拾一下,明日你我便上路。此去凶险,再与慈恩兄先道道别吧!”他遂走入了后堂。

慈恩紧了紧儿子的衣服,看了看鲜红还有些稚气的儿子,笑了一阵,说道:“儿啊,没想到你我父子第一次分开竟然是以这样仓促的方式啊。”赵志谦抬头看了看他已两鬓花白的父亲,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是看着,躲闪着眼神。

“人生一世,选择的机会不多,我儿如今志不在小,为父不拦你。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我与你母亲都是早年漂泊在外的人,也晓得这长路漫漫,漂泊无依的痛苦,但也晓得好处。”他看看眼前的儿子,咽了口口水,“我儿只需记住,往后只需兢兢业业按照当地知县的事做,和大老爷搞好关系,其他的,为父自然会有策略。还有,切不可将手中的兵马随意从皇上的旨意,不可抗旨,但可以不遵旨。这大明天下光靠这刚愎自用的主子是救不了的。”慈恩又耳小声对赵志谦道。

事实上赵志谦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本来他也不拘泥于效不效忠天子,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也没有很在意,随即拱手拜拜,向赵慈思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赵慈恩点点头又问道:““志谦,将来若是要出征,你准备到哪位大人手下领兵?“赵志谦脱口说是左良玉,毕竟这几年左良玉常打得献贼无路可退,甚至妻儿老小都被左良玉抓了一个精光。赵慈恩听后捋了捋山羊胡子,沉思起来。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赵慈恩才道:“志谦!为父与左大帅手下的事吏官有些交集,可保你当个百户!“赵志谦也笑起来,戏道:”咦!父亲又送了他们多少金银细软?”赵慈恩也笑着答:“你父亲年年跑武昌、南都这条线,哪个卡子,哪个上官我不晓得,这不过是小事耳。那左帅从不打无把握之战,若打不过,必走,也可护你一番周全。”

再从父亲口中听到那常胜的左将军竟真是只挑好头打仗的主儿,赵志谦不禁有些失望明代后期在他的认知范围里确实也没出现过什么厉害、盖世如岳飞、韩世忠一样的大帅,由唯有一个郑成功,也不过是收复了台湾,不知与清兵、农民军熟强熟弱。赵志谦的历史水平仅限在初高中历史课本,很多人物信息没有知道特多,故也只能苦笑着告诉父亲让其放心。

次日清晨,杨伯安带着赵志谦,在凤仪门上了码头。赵慈恩没有来送别,却先带着人打马走了,只留了一封书信给赵志谦。赵志谦也无他念,只是对着浩浩荡荡的扬子江,想起了当初母亲送自己到成都军区报道时,也走得是水道,看着两岸来来往往的各种旗帜的帆船穿梭,光秃秃的岸边,打着冷飕飕的风带着莫名其妙有种心单的感觉上了路。

二人搭乘着一艘小架双层船,一天的水路下来,到了午中,二人趁着饭食胀肚,便开始聊了些话,刚交流了几句杨伯安便喜欢上眼前这个明事理的小秀才,便趁着机会与其细谈了起来。

杨伯安先是问了一些官家话,想晓得这个后生花大价钱去送死的原由。而赵志谦竞脱口而出是为国为家,叛贼一日不除,倘一日投鞭南下,家乡难免一洗。杨伯安有些惊讶,这等小辈虑事竟如此远,他便作一声叹,喝起了酒。“大人,为何闷醉?难道是晚辈所言不中大人之意?”赵志谦见杨伯安低着头有些担心说错了活让他反悔了。

杨伯安尴尬地笑了一下,告道:“后生尤知此理,那江左诸公却尸餐素位,只谋美妾声色,这大明天下该是何去何往啊!”

见身居高位的同知大人竟然说出这话,赵志谦十分惊讶,问道:“大人可是醉了?”

杨伯安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道“当初卢公在平台应对皇上时,就引用岳爷的“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死”诸语勉励诸君!结果换来怎样一个结局?他的死,又有何用?不过是坟头多条魂罢了……”他欲叙又直摇头,继续喝着。

赵志谦过去对卢象升虽不熟,但其性情早已被坊间传开,忠名素显。保家卫国,最后连个谥号都被崇祯给压了下来。眼前人竟也对卢尚书有些感叹,对杨伯安有些高看,又上前跟道:“大人既知大夫现状,为何不提兵立马呢?为朝廷立功啊?晚辈以为英雄之志当不在笔墨矣。”

杨伯安斜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抽搐叹了口气道:“我老了,没心气儿了,还托着把老骨头给我一家后人谋个后路才是啊!“赵志谦明白,杨伯安上了岁数,己是知天命之人,还敢往前线跑吃回扣银,也是有一家子人要养,只是眼光与父亲差太远,故作了一揖,不再说话。

凉风吹起了船上的片片号旗,一阵嗖嘘声飘在耳畔,两岸向后游去的青山吸引着半室中正欲北返的雁儿。阳光洒下了一抹金色的颜色给了孤单笼罩着雾气的航船。赵志谦深吸了口,清新的气,使他头脑开阔起来。回想起来到十七世纪的八年时光,从初期的惰性与迷恋勾栏瓦肆,到后来清醒认识到潜藏的危机,又到苦心研续经史希望获取功名,又听取同塾人的建议,研读戚继光的兵书到如今踏上改变历史的道路,他突然感到一种承担历史的重负就在他的肩上,他知道也相信他必会改变这个时代,将中国带向另一个最高峰,不受欺辱、富强和谐。

过了好一会杨伯安拍了拍赵志谦的肩,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一笑。

“尚文,你晓得我为何让你去练团勇?”杨伯安问道。

“太概是好管束吧!但戚公当年所治卫所兵都是兵油子,见村就抢,一上战场就抹油开溜。恐怕不堪大用吧!“赵忘谦请醒的回答让杨伯安又吃了一惊,他心里明白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他吃了回扣,不敢一下弄死这小子,怕以后被人耻笑。但他还是被眼前这个小子给惊住了,又问道:“那你可有练兵之术?”

赵志嫌这下傻了,他是读过兵书,但对于系统练兵认识不足,只是吞吐道:“只是明悉一些,大概是善锻炼、勤军务……“

杨伯安这下笑了,挥手道:“你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啊!再怎么折腾这些首先都得你的兵听话吧?“

赵志谦有些明了,但仍是模糊,作揖道:“望大人赐教!“

杨伯安挪了挪位置道:“古人讲,兵马未到,粮草先行!”赵志谦这才明白,得有钱,兵士们才听他的。遂回道:“多谢大人指教,学生感激不已!“杨解龙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不停地捋胡子,越发喜欢……便不在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