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刚再次回到西市完全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他南下发展多年,在岳家的帮衬下挣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如今他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安享晚年也不是不好,孙小刚却还是不服老,六十几岁的他非要去考驾照。
结果可想而知,科一就考了三回才勉强过关,科二就不说了,是上去一次挂一回,老孙原本的意气风发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儿女们本就不同意他这么大年纪自讨苦吃,这下更是喜闻乐见,装作不知道毫不理会。
这条路走不通,只好另辟捷径了,开不了汽车,骑摩托车总可以吧,孙小刚叱重金买了辆花俏的哈雷,又整了一身配套的装备,别说,那么一亮相,还真有点雅痞范儿。
“爷爷这身怎么样?”
“帅呆了酷毙啦!”刚满5岁的大孙子很捧场,“爷爷爷爷,我也要骑!”
“走着!”
“哦,哦,骑摩托兜风去喽!”
爷孙二人happy的冲了出去,却灰溜溜的垂头丧气的回来,老孙潇洒帅气的装备也成了一种讽刺,技术不佳的他在路上本就是强作镇定,谁知道没开出几十米就迎面碰到儿媳妇回家,看到他摇摇晃晃着驮着孩子一下子就炸了。
回到家又被更疼孙子的老伴一顿训斥,一时间偌大的家里似乎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
冷战了几天,孙小刚成了最孤独的人,无聊之下在家收拾他的老物件儿,翻出了一本陈年的相册。
那是他婚前在老家西市的记忆,他一边翻着,一边回忆着昔日的时光,有一张相片是他参加修西市铁路时和工友们一起合的影,他记得很清楚,这是刚好有西市早报来采访给他们拍的。
可是为什么?这张照片里只剩下三个人,李平,刘启和他分别在合影里的三个不同位置,整个合影看着诡异又奇特。
这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是照片褪色,怎么单只他们三个没问题呢?记忆的闸门被再一次的打开了,他回忆起来当年的事情,好奇心再一次的被挑起来,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回去看看老朋友,他这个年纪,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说,也就当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到西市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寻找当年工厂的工友,毕竟已经是几十年没有联系,甚至活着的已经不多了,再打听当年修铁路的事,记着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好在金钱是万能的,几笔银子使下去,几天下来总算有了点眉目。
他这才知道当年只有他们三个回来了,其他人都没有回来,看来只有先去找刘启和李平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的影子?”
他又一次拿出来照片,放在灯光下,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照片上的李平居然也消失了……
李平在这个地方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走了几次都走不出去,好似鬼打墙一般,他觉得日子一天天的耗过去,可是其他人仿佛始终是在过那一天。
他看出问题是出在那一片片飞过来的黑蜻蜓上,也尝试着抓下来过一两只,可惜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难道他要在这一直这么混下去吗?他想也不敢想,看着工友们一张张不谙世事的脸,他们这么乐呵呵的一直过的是同一天,真是可怜又可怕。
“干脆也让蜻蜓也吃了我的记忆算了!”
李平自暴自弃的想着,眼看着蜻蜓又一次由远及近的飞过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李平这才记起来自己挎包里放着手机,他一直用不惯这种现代化的联系方式,还是孩子们给他张罗着买的,这在他一直看来是手雷的通讯器,此时可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李平吗?”
“我是......”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出事了,你猜猜看我是谁?”
“我没有时间跟你逗咳嗽了,快找人救我!”
“我是孙小刚啊,还记得吗?老伙计?我回来了,这刚找到你家要的你的电话,你这是怎么啦?”
“我记得记得,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就在咱们当年修铁路那!”
“好好,我这就打车过来,咱哥两好好唠唠。”
“不是,你听我说......”
李平在脑子里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简明扼要的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滴滴,滴滴”手机开始提醒了没电,
“不能说了,我没电了……”
“等一下,我怎么救你?报警吗?”
“喂,喂......”
“嘟嘟”的声音响起,孙小刚茫然的放下电话。
看着照片里只剩他和刘启,他不得不完全相信了李平说的话,即使他口中的地方是多么不可思议,他的遭遇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孙大爷,所以您就来了我们胭脂庵了吗?”黎杨看了智玲一眼,扬扬眉毛,
“咱们事务所名气这么大呢?”
“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孙小刚皱着眉头把伞往地上顿了顿,表情很不满意。
黎杨吐了吐舌头没敢再搭腔。
“我这么多年没有来西市,什么人脉也没有,我看了看照片,也只能是先去找刘启了。”
“刘大哥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我只好按照地址找到了他的家。”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孙小刚,
“我是来找刘启的,他在家吧?我是他以前的工友!”
女人惊讶的后退了两步,
“你?”
“哦,我姓孙!”孙小刚面色如常。
“你等一下!”
门又在他鼻子前面关上了。
现在的孩子们怎么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他灰溜溜的站在门口,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提着裤子出来开门,嘴里咕哝着,
“上个厕所都不得安生,谁呀?”
孙小刚看着老态毕现的刘启心中一阵难过,岁月无情啊,他们都这么老了。
“刘大哥,还记得我吗?修铁路那会儿,是我和小李送你去的医院呢!现在手完全好了吧,我看看!”
他热络着想拉过来刘启的左手,又看他正用那只手提着裤子,只好转向拉住了右手,一脸兴奋的笑着,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刘启也机械地笑着,大概也是激动过头了,甚至忘了把孙小刚迎进屋里。